蒼 耳(外一首)

李世成

我從橋上刮過，一只透明的豬

收起翅膀。蹲橋頭守夜的貓頭鷹

有一陣沒一陣，哭

我心想，不如唱首歌給他聽

最后還是算了，橋在

有我們什么事呢，未改模樣前

和人們一樣，我總把事情想得更美

將生活過得更糟

未遇到馬匹前，我也曾

把自己想象成一滴露珠

掛在墓碑上的一滴露珠

直到有人，剖開泥塘

建造音樂池，歌唱人們口中的愛情

毫無預兆，空中起霧了

我丟掉植物的身份

將自己滾成豬，我開始祈禱

每天念一句，翅膀

翅膀……

我不停地朝空中吹氣

攔住隱翅蟲，有沒有什么秘密

我不問，你就說了

蟲搖搖頭，說記住，你不想見

就不被看見，想飛

就可以飛。

還有要說的嗎？

貓頭鷹扭頭，甩出一串哭腔：

有些絕望和諷刺，

總是來得正當無比。

步履不停

肯定要下雨啊，我和同伴還未走到紅巖橋

天幕即嚴實拉住帽檐

興關路，南浦路，為同內心更好相處

我們把沿河走道稱作河濱路

向橫貫兩岸的拱橋致意

有些什么招數呢，每遇到一座橋

簡單拍幾張夜橋面孔

橋上事情，無非過路求安穩

橋下內務，流水安本分

閉嘴走路我已經想好，回去即洗漱

洗澡，讀幾首露易絲·格麗克

已經想好，要好好打瞌睡，夢里

隨便抓來一位容貌暗淡的老人

提醒他該起床了，運動

一首詩沒寫完

我的瞌睡淺了又沉，沉了又淺

我已經想好，要某首歌

繼續單曲循環，數據顯示九百次播放

九百零一早就呼出

把包扔到書架跟前，一行書名被撞飛

粘到天花板上

生活如果像洗碗那么簡單

我便開心死了，你順便在旁稱贊

不錯，不錯……

我問你，是否知道圣埃克絮佩里

“我想要一只可以活很久很久的羊”

——你說，小王子的玫瑰不見了

除了拍照，我在認真看路啊

低頭想事情，沿途遇到不鳴笛的司機

抬頭，他正駕駛一頭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