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琳帶著十三歲的喬里和五歲的賈法瑞住進一家游民收容所,大家都管那里叫“旅館”,因為這樣父母就可以跟孩子說,“我們今晚要去住旅館”,聽起來像是住進了某間汽車旅館。事實上,要不是因為掛著那個“救世軍”的招牌,你還真會以為這是間汽車旅館。阿琳在這個有120個床位的收容所住到4月,直至她在密爾沃基北部以黑人為主的舊城區找到房子為止。她的“新”家位于第十九街和漢普頓街口,離她兒時的住處不遠。新房子的窗框與門框寬厚,原本漆成了肯德爾綠,但年久月深,油漆早已龜裂斑駁,木頭的邊緣裸露,看上去宛若一座迷彩屋。曾經有人嘗試要把房子漆白,但半途而廢,房子的一大半繼而沒被漆到。在這里,沒有自來水已是家常便飯,所以喬里常得用水桶清理廁所里的排泄物。不過阿琳喜歡這棟獨門獨院的寬敞房子。“那里不吵,”她回憶道,“而且一整套才租525美元,樓上兩間房,樓下兩間房。我超喜歡那地方。”
幾周后,市政府判定阿琳超喜歡的這個地方“不適宜居住”,勒令她搬遷。這棟房子的門窗被綠色木板封死,房東也收到了罰單。阿琳只得帶著喬里和賈法瑞往更靠舊城區的地方搬。這次母子三人來到阿特金森大道一處邋遢的公寓社區,很快她就聽聞此地是毒販的天堂。阿琳很擔心兒子的安全,尤其是喬里:這個肩膀松垮、有著胡桃般褐色膚色的男孩兒,臉上總掛著微笑,而且來者不拒,遇到誰都能聊兩句。
阿琳在阿特金森大道挨了四個月,度過夏天,然后才搬到將近兩公里之外第十三街跟基輔大道交叉口一棟雙聯式公寓的底層。阿琳和兒子徒步把東西搬了過去,開燈前她緊張到不敢呼吸;直到燈亮了,她才笑著松了一口氣——這下子她可以靠別人付的電費撐一段時間了。客廳窗戶上有個拳頭大小的洞,前門得拿一塊丑丑的木板卡進金屬凹架才能鎖上,骯臟的地毯藏污納垢。不過優點是廚房空間很大,客廳的采光也不差。阿琳拿了塊布把窗戶的洞塞住,接著掛上了象牙白的窗簾。
房租是一個月550美元,不含水電及燃氣。對美國第四窮城市的底層社區來說,這算是2008年兩居室的行情價。阿琳找不到比這兒更便宜的房子,或者應該是比這兒更便宜而且還能住人的地方。再說,大部分的房東看她帶著兩個小孩,也不愿意把小一點的房子租給她。阿琳每個月可以領628美元的社會福利補助,光房租就占去了88%。她或許能夠撐過這個冬天吧,熬到番紅花和郁金香從融雪的大地冒出頭來。春暖花開,那是阿琳最喜愛的季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