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記憶

蘇軾冰

前幾天，一位師范畢業后跟父母去了外省的同學回到楚雄，在電話上跟我說：楚雄變化太大了，變得我這個楚雄長大的人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我說：你都離開37年了，怎么可能不變呢！

回完同學的電話，我的思緒一下子被調動起來……

1979年9月1日，我從雙柏老家坐馬車、擠班車第一次到了楚雄彝族自治州的首府鹿城。下了車，被顛簸得天昏地暗的我背著鋪蓋、拿著行李、扛著一個笨重的木箱，一路找到那時的楚雄縣師范鹿城小學。好在那時楚雄城很小，下車時一問師傅，走一段路經人再指點，一會兒就到了。

楚雄名曰鹿城，我們讀書的楚雄縣師范就設在鹿城小學的孔廟里。那時的鹿城小學，基本上就是楚雄的中心。

學校北邊對面是楚雄縣醫院、公安局，西邊是楚雄縣委、政府，再往南是楚雄一中和當時的楚雄州民族師范學校，當時首次招專科班，但還沒有師專，就設在師范學校，叫楚雄師范學校××班，如中文叫語專班、數學叫數專班，招中文、數學、英語、化學、物理五個專業，每個專業一個班；再往西是州體育館、“五一”電影院、楚雄軍分區、州委、州政府所在地；順著中大街往西，離我們學校不遠是觀音閣，再下去是州賓館、人民電影院、百貨大樓和對面的紅旗旅社。當時觀音閣是人員最集中的街道，百貨大樓前是最熱鬧的地段，州賓館、百貨大樓是楚雄最豪華的建筑。現在郵電大樓那一邊的建筑是沒有的，那時的州郵電局躲在現在州農行金穗大廈附近的一座老屋里，不算太高的房子、綠色的墻壁，寫著毛主席的書法體 “人民郵電”幾個大字，顯得十分親切簡樸；楚雄人民商場前的中心地段，那時還沒有天橋，現在天橋的位置，是彝族姑娘咪依嚕雕像那永遠迷人的甜甜微笑。那時，州賓館的龍江餐廳就是楚雄最豪華的餐飲服務場所。每逢周末，我們會經常從它前面走過，遠遠地看著里面豪華的陳設和漂亮的女服務員，聞著一陣陣菜肴的清香羨慕不已。

那時，楚雄就那么大。至于學校東邊現在老煙廠這一片，全是田地，記憶中還有一個糧種場什么的，每年栽秧時節，我們學校都要去栽一個星期的秧，開展學農活動。在我們老家，男人都不栽秧，我栽秧的本事，就是那時學會的。更讓我記憶猶新的，是附近還有一個農民電影院，那時我們還沒有見過電視這種東西，電影院就是我們的天堂，雖然5分錢一張電影票不是我們經常消費得起的，但幾個月一次偶爾為之還可以，在當時楚雄的4個電影院中，農民電影院的票價要比其他3個便宜一些。

那時的楚雄城真的很小，記得我們學校附近全是農田地，有不少漂亮的附近的農村姑娘經常到我們學校廁所里挑大糞水，據說挑一挑可得5分工分。那時的人很淳樸，我們都沒有人覺得挑大糞水有什么不好，那些姑娘也很羨慕我們，有的還和我們的同學熟悉了，悄悄談起了戀愛，后來結了婚，幾年后不僅調進了城，還家家在城里有土地，蓋起了大棟的樓房出租，成為同學中最先有車有房的富裕家庭。

至于現在的桃源湖、龍江公園等地，那時到處是稻谷田、包谷地。不少星期天或放學后，我們都相互約著去田地里，三五成群地坐在田埂上或包谷地里，或看書或閑聊，聞聞田野的氣息，感受莊稼豐收的喜悅。當時的楚雄鹿城就是一個典型的 “城中村”，城中有田地，田地中有城。在那個 “以糧為綱”的年代，土地就是農民的命根子，誰敢動田地的“歪腦筋”呢！據說，后來楚雄卷煙廠從南華縣搬遷到現在老煙廠這一片時，州上許多領導都想不通，爭論得十分激烈。

我們入學的第二年，即上世紀的1980年，楚雄將70年代初改直的龍川江一段老河道修建成楚雄的一座公園。1985年2月，胡耀邦總書記在牛年春節前到楚雄視察，題名 “龍江公園”，并且題詞。

建 “龍江公園”時，我們每周都要去挖河泥，叫做團組織活動，每個班都有任務。雖然很累，但學校有免費的饅頭供應，中午能吃飽飯，大家都干得相當賣力。

回想起來，楚雄的巨變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鹿城，是一個久遠的名稱，同時也是一個美麗的傳說。故事說很古的時候原始先民要尋找一塊棲居之地，沒想到動物有靈，比人類更有尋找生存環境的天然敏感力。祖先們看到一群鹿跑呀跑，跑到此處發現一片水草地很適宜生存的地方，就不再離開了。先祖們于是確定此處就是理想的繁衍生息之地，帶著族人筑起城堡，在此生兒育女。現在的龍江公園里，聳立著的就是一群形象生動的金鹿雕塑，是鹿城出鏡率最高的標志性群雕。凡來楚雄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何種民族，不管是城里人、鄉下人、外國人，都喜歡選擇雕塑為背景合影留念。

傳說蘊含著人們的深切期望，同時激勵和啟迪著當地領導者的決心和智慧。龍江公園建成后不幾年，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楚雄鹿城開始悄悄發生變化。

1983年，國務院批準楚雄縣撤縣建市。市就要有市的樣子，總不能一成不變，市委、市政府把這個 “變”的任務交給了鹿城鎮。當時任鹿城鎮黨委書記的張方玉坐不住了。這個來自省外的血性漢子，一面深入調研，一面帶領鎮黨委、政府一幫人認真學習中央、省、州文件，同時在報刊上到處查找外地的成功做法，慢慢地自己心中終于有了底氣。

1984年初冬，一座標志性的建筑——鹿城大廈，一下子聳立在龍江公園大門外！鹿城大廈當時是鹿城鎮的鄉鎮企業，它的出現，翻開了鹿城改革發展十分重要的一頁。從此，楚雄鹿城就走上了飛速發展之路！

先是1989年楚雄卷煙廠從南華搬來，然后是90年代初開始籌建了楚雄經濟開發區，將龍川江以北19平方公里的大片農田開發成一個省級綜合經濟實體，使得楚雄城市人口迅速增長。現在，開發區已經升級為國家級開發區，各種功能齊全，而且還成功地建成了風景名勝旅游區彝人古鎮。

大幕一旦拉開，就擋都擋不住了。以后的幾年，大潮滾滾，好風助力，楚雄鹿城的發展日新月異！真可謂一天一個樣。難怪很多離鄉多年的游子歸來，都會發出： “楚雄，我不認識你”的驚嘆！

鹿城變了！她的變不僅僅是城市擴大了幾十倍，人口增加了無數，高樓增加了千千萬！她的變在富足、在和諧、在美麗……

如今，作為祖國懷抱中的彝州楚雄首府鹿城，她的變化理所當然也應該與偉大的祖國同步。可這一個簡簡單單的“變”字，卻包含了彝州一屆屆領導人的心血，包含了鹿城人民的勇敢和智慧！

從70年代初千軍萬馬齊上陣改造龍川江，到80年代初自己動手建設龍江公園；再到第一個 “敢吃螃蟹”，創辦第一家鄉鎮企業建蓋鹿城大廈；直到敢為人先，建立楚雄經濟開發區……在鹿城這塊土地上寫著的全是艱辛、智慧與卓越。如今再回首，鹿城，似乎是一個古老的稱謂，一段久遠的過去！事實上，放眼鹿城的今天，仿佛能聽到那一陣陣挖掘河泥的聲音，能看到當地的掌舵人繪制藍圖過程中那幾天幾晝夜的爭論，也能體會到創業者那幾起幾落、百折不撓的艱辛……

今天，青山綠水映襯下的鹿城各族人民和諧相處，老住戶外來戶戶戶安居樂業。每天早晨，太陽升起，藍天白云下清風徐徐，清澈的龍川江更顯出蔚藍之色；每個夜晚，華燈如晝，歌舞如潮的桃源湖畔更是一道別致的風景！

城市是一個時代的印跡，一個城市的變化，記錄著一個地區的發展，也記載著創業者的艱辛。鹿城由來的故事，金鹿鳴春的雕像，預示著楚雄鹿城青春永駐，歷史生生不息；也預示著鹿城人民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奮斗不止的明天！

近40年的時間，我與鹿城相識了大半輩子，留在我記憶深處的鹿城仍然是那樣熟悉，展現在我眼前的鹿城又是那樣親切感人！它的過去，是那個時代的縮影；它的今天，昭示了一個新時代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