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 遷
還有半小時下班,老張從辦公桌前站了起來,踱到老李和老王的辦公桌前,老李和老王的辦公桌對擺,老張的辦公桌單擺的。老張是倆人的領導,但老張一點領導的架子都沒有,除了辦公桌單擺以外,與倆人看不出任何差別來。看不出差別是對的,一個辦公室就他們三個人,清湯清水的一個小部門,一天從早到晚也不見一個上門來辦事的人,這樣的部門,用本地的一句俗語說:“淡了吧唧的!”
一個淡了吧唧的部門,三個人卻過得有滋有味的。老張踱著步過來,老李和老王就放下手中的活,其實也沒什么活的,今天干明天干都一樣,不影響啥。倆人側了一下椅子,并不起身,把臉沖著老張,微笑著問道:“領導,今晚吃啥呀?”
老張就笑,對他倆說:“研究研究,反正不能跟昨個兒和前個兒重了的,換樣來。”老李和老王就嘿嘿了幾聲說:“那是啊,每天不能吃一樣的啊!”老張說:“老規矩,咱三個人兩菜一湯,多了浪費的。”老李和老王附和道:“對,對,一定要節約,浪費可恥,浪費有罪。兩菜一湯咱們三個也足夠了,再者,咱們這小部門清湯清水的,得精打細算,細水長流啊,一頓就整沒了,明個兒咋辦?往后咋辦?”老張點頭:“說得對,認識很到位啊!說說,今晚的兩菜一湯來啥?”老李比老張和老王都胖,晃了一下腦袋,張開左手五指,右手往下掰指頭說:“昨個兒吃的鍋包肉,前個兒吃的紅燒鯉魚,今個兒吃糖醋排骨吧!”老王立刻說道:“不行,大前個兒吃的糖醋排骨,你忘了吧!”老李一怔,望著老張問:“是嗎?”老張思索了一下,點了下頭說:“好像是的,換一個。”
沒等老李開口換菜,老王說道:“還是我來點吧,你點凈可你口來的,大前個兒的排骨你非得要糖醋的,你能吃,我這糖尿病能吃嗎!”“你那么瘦還有糖尿病,我這么胖都沒有糖尿病的……”老李張口就說。老張趕緊一揮手,止住老李的話說:“今個兒葷菜讓老王點,老王點啥是啥!”“鐵鍋?大鵝!”老王張口而出,鏗鏘有力,一錘定音。“這個行!而且要?得干巴些,有嚼頭。”老張說道。
老李看看老張,沖老王說道:“就咱三個人,吃得了嗎?”老王嗆老李:“咋吃不了?干?大鵝,不放土豆干,啥都不放。”老李說:“那也吃不了啊,一個大鵝六七斤呢……”
“?半只?半只,半只一定能吃得了。”老張趕緊說道。
老王嘴都張開了,看看老張,把嘴又閉上了。
“葷菜有了,素菜吃啥?”老張沖倆人問道。
老李看了一眼老王,似乎對素菜不感興趣,說了一句:“啥都行。”
老張望定老王:“老王你說。”
老王猶豫了一下說:“要么吃酸菜的……”
老李呼的站了起來,沖老王叫道:“麻煩不?直接大鵝燉酸菜就完了,現在不流行這么吃嗎!”
“酸菜粉,老王是不要吃酸菜粉?”老張趕忙沖老王叫道。老王看看老李,半張著嘴,強扭過臉來面對老張說:“是薺菜粉。”老李吐了一口唾沫說:“不是一樣嗎?”
老張啪的拍了一下老李的桌子,擲地有聲:“就這么著了,一葷一素定了。還有一湯,這下班時間馬上就到了,我就定了,酸菜湯!”
老李翻了一下眼珠子說:“有酸菜的了!”
老張一樂:“那就三絲湯。”
老王猶猶疑疑地說:“前個兒好像是三絲湯。”老張揉了揉太陽穴,揮手叫道:“丸子湯,魚丸的,加油菜。”
老李和老王不吱聲了,算是認可。
“酒還喝本地小燒,純糧不上頭。”老張起身走回自己座位,從椅背上把外套拿起來,說:“到點了,走吧!”
老李和老王也抓起外套,穿上,出了辦公室,鎖門。三人相跟著出了辦公樓,然后并排走,走了二百米,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老張沖老李和老王說了一句:“明個兒接著吃啊!”
老李和老王呵呵一笑,異口同聲地說了一句:“好,明個兒接著吃。”
說完,三個人便朝著三個不同的方向走去。
老張回到家,一進屋便聞到了魚丸湯的味道,便沖著廚房里的老伴喊了一聲:“別忘了放油菜啊!”老王回到家,老伴問他:“晚上吃什么?”老王想了想說:“薺菜粉吧!”老伴有些不高興地往廚房走,說:“天天薺菜粉,一缸酸菜都快吃沒了。”老李回到家,把手里在路上買的半只熟鵝沖老伴一揚說:“加把土豆干再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