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然”之悟

●芳 薇

讀一位著名學者開出的愉悅身心“五然”妙方，聯想到與之相通的古文雅句和名人雅事，遂生感悟。

處事為人宜藹然。藹然，既指待人和氣、和善，亦應含有謙恭、寬容之意。《尚書·伊訓》有云：“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是說對別人不求全責備，而檢查、檢點自身總怕不夠。京劇梅派創始人梅蘭芳大師，幼年與一位老師學戲，被貶為“祖師爺沒賞你這碗飯“的笨學生，因之該老師一氣罷教拂袖而去。后來梅蘭芳師從他人，以勤補拙，刻苦發奮，終名滿天下。有一次那位曾“罷教”的老師到戲院看梅蘭芳的演出，來到后臺面見梅先生，對自己當年的武斷深表愧疚。梅蘭芳非但不反感，倒和顏悅色地說：“正因為當初您對我的有力鞭策，才使我學而后知不足，更加努力。我能有今天，還真的要感謝您呀！”大師藹然、大度風范令人贊嘆。

得意之時貴淡然。唐·王勃在《黃帝八十一難經序》中說：“無猖狂以自彰，當陰沉以自深。”古人告誡我們：志得意滿時，驕傲侮慢尤不可；淡然處之，心謙身平，才不致忘乎所以；洋洋自得難繼進，大喜亦會傷身心。著名書畫家、國學大師啟功，曾被任命為中央文史研究館館長。是時有人祝賀說：“這是‘部級’呢。”啟功則利用諧音風趣地說：“不急，我不急，真不急！”他外出講學時，聽到會議主持人說：“現在請啟功作指示。”他接下去的話便是：“指示不敢當。本人是滿族，歷史上稱‘胡人’，因此在下所講，全是不折不扣的‘胡言’……”出奇的幽默，彰顯幽谷般的虛懷。其心若止水之淡然沉靜，令人仰敬。

失意之際亦泰然。人生一世，往往失多于得。無得失之煩心，才有自樂之恬愉，失意逆境時，心情安定不生悲觀。古代文人雅士多有仕途失意者，然不乏“陶然忘機”者，以退居田園泰然自樂。讀他們一些優雅閑適的作品讓人如置身一種自甘恬淡，與世無爭之泰然空靈的雅境。然而失意泰然并不意味茫然，更不能將失意當成沉淪的滑梯。著名評書表演藝術家單田芳，“文革”之中受沖擊，下放到農村面朝黃土背朝天“改造”。他在干耪地等農活中，邊勞作邊默默背傳統評書。文革后，他多部評書仍背得滾瓜爛熟，從而胸有成竹地“泰”然重新登上評書舞臺。著名詞作家、戲劇作家閻肅，將失意作為進取的動力。他曾自嘲早期的劇本常被否定，但并不為之氣餒。后來他利用20天假期全神貫注，一氣呵成寫成歌劇《江姐》劇本，后經排演大獲成功，“泰”然登上劇作家高峰。

閑暇無事尤悠然。悠然，意謂悠閑的樣子。描寫此心定神閑之狀態的詩句，古今蓋難有人能超越“田園詩人”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了。其意境妙在詩人將俯仰之悠與視覺遠近的變換、方位轉換的畫面，淋漓盡致地展現在讀者面前。悠然，并非百無聊賴的閑，而是以優雅的心情賞景狀物，以文雅逸情吟詩賞畫，以閑情逸致漫步林間曲徑，以懷舊幽思尋蹤仿古......從而將消極之“憂”，變為積極之“悠”。

歷盡滄桑愈超然。離退休后的老年人難免一人獨處，不妨變失落感為“寧靜致遠”。由常聞風聲雨聲，轉“耳”聽鳥語蟬鳴；淡忘風云變幻，坐看云卷云舒。誠然，自處超然，并不等于孤獨漠然。離退以后仍有夢，不過換了一趟車。第二春可圓在職時未實現的高雅愛好夢，亦是更有生活況味的“超然”。

以上“五然”，既是精神滋養良方，亦是養生寶典；既是低調為人座右銘，亦是辯證退進啟示錄；既是順其自然常在符，亦是自我鞭策勵志語；既是謹防“任性”“預防針”，亦是淡泊名利清醒劑；既是心平氣和養心經，亦是寧靜致遠“廣角鏡”；既是知足常樂慰藉詩，亦是為霞二春務“事”歌。“五然”處事經，充滿人生智慧，飽含辯證哲理，具有禪機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