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玉琦/青島大學文學院
梁實秋作為批評家是站在文學的邊上以客觀的態度對作家作品進行批評,他在肯定形式美的基礎上,要求文學批評還應該上升到倫理判斷的高度,讓文學有道德價值的的靈魂,這就說明文學的形是為了整體而存在,也是為更深一層的倫理價值的論述作鋪墊。他以倫理道德的視角看待作品就進一步劃分開了與俞平伯等主張時事入詩的作家的界線,俞平伯等作家是把具體的實實在在的生活入詩,所反映的內容停留在較表面化的時代性上,沒有進一步深入下去探討隱含在世事下的生活倫理哲學,在梁實秋《讀<詩底進化的還原論>》中,他和俞平伯的論爭主要在兩個方面:一個是詩以何者為最,美還是善;另一個方面是詩是平民的還是貴族的分歧。但是我認為美和善是相互依存、不可分離的,不能將兩者二元對立起來,詩中表達的倫理道德上的善與形式上一定節奏、格律上的約束和規范才能成就一個有內涵、有藝術美的作品,缺一不可,可是這種理性思維不是每個人都有的,藝術上的天賦也不是公平的存在于每個人身上,所以,詩在一定程度上說就是“貴族的”,用以啟迪、指引和凈化群眾的,民眾達不到這個境界無法理解也是尋常的。
梁實秋可以在同時代其他詩歌批評家在批評上的桎梏中掙脫出來,單純用詩的藝術的角度作評判,已經是具有前瞻性的視角,把具有文學意義上的詩單純化和凈化,主張為藝術而藝術,詩以美為主并且絕不能建設在普遍大眾的人生上面,而應站在社會的邊上,創造詩的藝術。他有自己對文學上的美學的理想以及他獨立的有建設性的思考,不隨波逐流,對文學大家的作品提出異議,有自己的一套文學批評理論體系,而且對西方文化理論也不是全盤吸收,他以自己的眼光、用理性的判斷對其進行選擇,摘取有助于構建中國批評方法論的東西,把中國傳統儒家文化與西方人本主義相結合,不可一味排斥傳統,更不可一昧吸收西洋理論,他是站在中國傳統的立場來重構批評體系的。所以,對于這樣一個以“人性論”為基點,把文化看的如此重要的人來說,文化是神圣的、是理性的、不能被低俗內容玷污的無階級的客觀存在,因此也就以不被大多數人所掌握的“貴族式”形象而存在的。但當時的社會文化環境要求文學批評在內容和藝術問題上更多的關注現實生活,所以這不算純藝術審美意義上的文學。但是梁實秋以理性的態度對待藝術上的審美,從而有了審美上的獨立,他強調文學本身的獨立,反對政治社會因素的介入,更何況有階級的文學斗爭。
俞平伯認為思想和情感之所以能夠從古到今的傳遞與延續,就是因為內容和情感具有普遍性,傳達著能夠為大多數人所理解的普遍的情感,讀者便能從作品中把自身的經驗體會對號入座,感受詩人創造的氛圍。所以,在倡導自由、民主、科學的五四時期,俞平伯作為“文學研究會”的進步思想家,提倡平民文學就有很強的時代意義。在這個方面,梁實秋與俞平伯對詩的著眼點不同,梁實秋對傳統文化是肯定的,認為美的藝術是超越時間、時代而獨立,他對五四時期過分反對傳統提出質疑,也對過于泛濫的處于人道主義的同情心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他主張用理性的而不是情感的方式對待詩,所以對詩的理解絕對不是像俞平伯一樣,詩是理性的詩人所創作的,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創造的,因此,詩是貴族的。俞平伯作為文學研究會的成員,在前期新詩創作上堅持“表現人生和指導人生”的態度,對詩的內容的創作有很高的要求,并且必須表現普通人都能理解并感同身受的平民世界。梁實秋在《讀<詩底進化的還原論>》中,認為這正是俞平伯等人把詩拿來當作宣傳某些新思潮的工具的證據,把藝術暫且拋在一邊、以詩的形式達到某種目的,這尚且說得過去,但是慢慢的把以“平民化”為理念的對詩的解讀從“詩的退化復古”當作“詩的進化還原”,就是大謬了。
在梁實秋的文學批評概念里,一定要進行理性的約縛和倫理道德的有意識的擇取,目的都是想要展現文學作品的道德價值。梁實秋企圖建立一個以西方文學批評理論為指導、適合中國文學批評的理論體系,他把政治批評和文學批評結合起來,很好的建構了自己人文主義倫理批評的理想。但是梁實秋單純的呼吁人性而忽視階級性和意識形態的存在,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是行不通的,而且由于時代的影響,梁實秋早期的文學批評是傾向于西方的,所以很難完美的達到中西結合。總而言之,梁實秋的文學和倫理批評對文學革命化、政治化既起到了補充的作用,更起到了一定的制衡的作用,并對我們現在的審美批評有了很好的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