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樓
在遠離城市的山頂搭蓬造營
新奇,也興奮
像逃離了凡塵
我們吃鹵肉,喝酒
讓借山而居更有儀式感
天說黑就黑
同伴著急入帳,又不踏實
那撕扯蓬頂的真是風?
老師提議去拍遠方,山腳下的輝煌
我挎了相機,閃光燈鋪在眼前
遍野的蒲公英閃爍
仿若燈火萬家
這晚,我睡得安穩。在山頂
我們的人間
白楊親民,野草隨心所欲
春風順勢掀開了群居的地丁
春天從來不是孤獨的
一只示愛的蝴蝶,也引得造訪者歡叫
同伴摘花,拍照。她們的朋友圈
有等待認領美好的人
在護縣州,我把一株芒草
認作玉米。高粱。甘蔗
把堤岸聽風的鳥認作喜鵲
我來不及辨清它的花衣裳,那只鳥就
飛走了
好天氣的時候,他才被允許
站在小區里,昂著頭,對著家門口的泡桐
晃啊晃。有時是高過泡桐的樓頂
有時是在離泡桐最近的
巷口。他對著風,晃啊晃
這晚,我在街頭遇到他
那個我認為失蹤已久的傻子
那片不懂哀傷的泡桐葉
晃啊晃。他顯然不認識我
不知道回路曾被某個鄰居用一首詩阻斷
晃蕩的人世沒有什么可以確定。他似乎原諒了我
比路人更沉重的羞愧
梧桐葉依然有張蒼老的臉
流浪貓依然在小區里翻揀尋食
風依然推搡著女人
舊棉絮樣的身子
一條巷子一條巷子追喊自己:
張美麗。張美麗
雪落即逝。小雪無力修飾萬物
雪也有雪的悲傷
我有許多疑惑要問天
我總在夜里,站在最寬敞的窗臺
想讓天,看我更真切些
很多時候,天并不回應我。天太忙了
天還要照應神仙和妖精
天有大篇幅的理由無動于衷
只在今晚,我們再一次爭吵后
一抬頭,天把白月亮塞進了我的眼眶
蒼白的白,倔強的白
不甘啊,白月亮
一邊流淚,一邊畫圓
夜風有一陣沒一陣地吹
冒泡的啤酒,比我們急于表述
腳邊的塑料袋積滿了
花生殼,啤酒罐和
即興的響嗝
慢三的舞曲隔岸傳來:
“人來人往總會習慣寂寞”
坐在護城河畔高高的臺階上
河面恍惚可及
倒映著對岸的萬家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