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西方詩歌理趣看英國玄學詩與宋詩的不同

■崔智浩／武漢大學

英國玄言詩是西方文學史上最具影響力和代表性的詩學派別之一。知名的玄學詩人如約翰多恩等也對英國文學貢獻頗多。十七世紀英國玄學詩的典型特征之一就是其對理趣的體現。玄學詩人擅長使用奇喻和悖論來說理與辯論。而提及詩歌理趣，人們往往能聯系到另一個在中國文學歷史進程中的重要詩派：宋詩。然而，此兩種詩體是兩種不同文化的代表與體現，其間也定存在諸多差異。這些在理趣體現方面的差異能讓我們更好的理解英國詩歌以及中國古代文學。同樣，我們也能對文學全球化有更好的理解。首先，本文將介紹中西方理趣概念，然后將從產生背景、藝術形式（如何體現“趣”）、詩歌主題（如何體現“理”）三個方面對兩種詩體進行比較。

一、何為理趣

理趣即是理與趣的結合。朱光潛指出，理趣包含宗教、哲學、人性和自然等方面。不論是西方詩歌中還是中文詩歌中，理趣都是一個重要的核心內容。

西方視角下的理趣有其獨有特點。張思齊說：“西方人作詩，素有講求哲理的傳統。”對于西方文明來說，說理就是理趣的基礎，它蘊含著智慧與情感。從西方哲學的角度來看，理趣是說話與寫作的基礎因素。個人與社會是相交融的，思想構成了人類社會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沒有思想的社會難以生存。因此，人類生活之中充滿了諸種思想的碰撞，人們說話與寫作的方式就要強烈體現不同思想哲理的趨勢。在這樣的理趣觀指導之下，越來越多的詩人重視通過不同的趣的寫作手法在其作品之中說理。

而在古代中國文學與哲學史上，理趣也是一個重要的觀念。張思齊指出，后漢書中所記載的“夫刻意則行不肆，牽物則其志流。是以圣人導人理性，裁抑宕佚，慎其所與，節其所偏，雖情品萬區，質文異數，至于陶物振俗，其道一也”很好的體現了理性。此處的理性主要指修養品性。圣人傾向于使用理性來教導他人。在宋代，程頤曾說：“性即是理，理則自堯舜至于途人，一也。”這句話同樣揭示了理的含義。在這里，理既指的是事物運動的法則和規律，又指倫理道德。這就是中國文化視角下的理趣所在。可見，中西方文化中，理趣都是重要的指導觀念，從理趣入手分析具體詩篇意義重大。

二、不同的背景

任何一種詩體的產生都是其存在環境的產物。對于玄學詩和宋詩來說，前者是西方文化的代表，后者是東方文明的結晶。具體來看，十七世紀英國玄學詩的產生是受到了宗教改革等重大歷史事件的影響。由于十七世紀英國文藝復興帶來了人文主義，英國玄言詩就展現出了蓬勃的發展態勢，它以學習智慧，使用奇喻與悖論，展現豐富想象力與藝術原創力為特點，是思想與感受的融合體，極大程度上體現了人的價值。同時，在十七世紀，英國社會中充滿了騷動與暴亂。一方面，封建地主與新資產階級之間的矛盾尖銳，導致了1642年的內戰爆發；另一方面，宗教矛盾持續升級，改革者要求宗教改革，凈化英國宗教，倡導每一個信仰者的獨立。在文學方面，當時則是伊麗莎白文學時代，也就是說當時的大部分詩歌都歌頌完美的愛情且以溫柔的詩體為主。這種類型的文學并不能與當時的社會現狀相匹配，也隨之變得衰敗。此時，倡導內心說理的玄學詩派就在眾多詩人中贏得了較高的地位。正如Raymond Alden所說：“對奇喻進行詩歌化的使用，就是十七世紀所謂的玄學詩，此時十四行詩已經完全放棄了使用自由浪漫的詩體。”同時，現代文學史中玄學詩的復興也極為重要。早在十九世紀初在美國英國，玄學詩的接受度就越來越高。從1870到1912年，玄學詩迎來了快速復興期。其中，艾略特作為新批評主義的影響者，提出了要對玄學詩重新評價。艾略特的Impersonal Theory就是指作品的情感應與個人相分離，而玄學詩就是通過使用玄學奇喻來避免個人化表達。

至于宋詩，它的產生于宋代社會緊密相關。宋代是中國歷史上第三次思想發展空前活躍的時代。在宋代，經濟發展迅速，人民生活富足，文人社會地位也隨之提高，眾多文人學者擁有一個穩定的創作環境，從而能夠將更多精力放在發現哲理和文化上。其次，在政治體制和社會階層領域也存在許多改革，傳統的社會生產模式發生改變，這樣的大環境就使得新觀念、新思想不斷涌現。而其中一個就是理想化的哲學，追求自由就是其典型特征。在這樣的觀念指導下，對舊觀念的懷疑與批判也就越來越多。因此，宋代的詩人大多都具有懷疑思想，擅長深思與提出自己的哲理。再次，宗教的發展也深刻影響著宋詩。在那時，佛教盛行，佛道儒三教合一，極大地提高了宋代詩人抽象思維和理性思考能力。上述所有文化因素都在宋詩的理趣當中得到了很好的體現。

三、如何體現“趣”——藝術形式的不同

英國玄學詩和宋詩之間最顯著的不同就是其藝術形式的不同，也就是說，此二者使用不同的修辭手法和寫作技巧來彰顯“趣”。對于英國玄學詩來說，其藝術形式極其新穎特殊。在展現“玄”的主要方式就是使用奇喻與悖論。玄學詩人都是高度智慧化的，擅長使用奇特的意象來說理。玄言詩是抒情詩，它們及其簡單卻內涵激烈的冥想，以對智慧、諷刺和咬文嚼字的妙用為特點。艾略特也曾說：“我們不僅僅很難去定義什么是玄學詩，同時很難定義是什么樣的詩人用什么樣的形式來創作它。多恩等人使用一種被稱作為玄的寫作技巧。”在艾略特著名的文章《玄學派詩人》中，他指出了玄學詩區別于傳統詩體最重要的特點之一就是對奇喻和非傳統意向的使用。

在這一點上，我們可以以約翰多恩的《離別詞：莫悲傷》為例來探討玄學詩的藝術形式特點。在這首詩中，作者使用一系列奇喻來給出了數個莫悲傷的理由。全詩以一個德道高人緩緩接受死亡為開篇，身體與靈魂的分離是如此溫柔和藹以至于那些朋友們沒法確認這個男人是否已經離他們而去。其后，作者開始使用奇喻，首先就是地球的運動。“地動帶來災害和驚恐/人們估計，它干什么，要怎么樣/可是那些天體的震動/雖然大的多，什么也不傷。”可見，地震只能造成地表的破裂，但人們卻將其視為大災難，但是當天體劇烈震動分開時，卻什么危害也沒造成。同樣的，作者與愛人的分別，也不會有危害。然后，多恩用金子來比喻。物質的情人不可能接受分別，但那些精神上和身體上都相愛的情人卻能不為離別所傷。他們雖然是兩個靈魂，但其實已融為一體，當身體分開始，靈魂也是合一的。就像金子一樣，拉伸也不會斷開。“兩個靈魂達成了一片/雖說我得走，卻并不變成/破裂，而只是向外延伸/象金子打到了薄薄的一層。”接著，多恩繼續使用奇喻，“我就算兩個吧，兩個卻這樣/和一副兩腳的圓規情況相同/你的靈魂是定腳，并不象/移動，另一腳一移，它也動。”即使情人們保持各自的靈魂，沒有合二為一，那么他們的離別也只是像圓規分開雙腳用來畫圓，頂部相連，統一協作。在圓規畫圓時，一只腳固定在中心，面向另一只，保證另一只能完成整個過程。因此，他的愛人也應在家里確保多恩的歸來。基于以上意象和比喻的使用，約翰多恩提出了莫悲傷的理由，成為整首玄學詩的點睛之筆。

然而，對于宋詩來說，它的藝術形式則不像玄學詩一樣那么復雜。它的目的在于從生活中汲取生動的素材來組成詩篇。并不像奇喻和悖論，宋詩中所使用的修辭手法和意象都是極具生活氣息的。第一，就是直接說理。宋代詩人長于直接說理來體現其“趣”，我們很難在宋詩中找到奇特的手法使用，隱喻和象征等也不常見。詩人想表達的哲理一般也易于接受。例如宋代邵雍的《善賞花吟》：人不善賞花，只愛花之貌。人或善賞花，只愛花之妙。花貌在顏色，顏色人可效。花妙在精神，精神人莫造。這整首詩都在議論說理，使用直接說理的方式使其變得有趣。詩人將情感、事物對象、內在哲理相融合，愛意與花統一于賞花之道，構成了全詩的基礎因素，此三者又統攝于詩人的精神中，可見，直接說理并不是缺少寫作技巧的體現，而是以另一種智慧的方式來體現趣味，理之所以成趣，在于詩人的創作個性，而非技巧的堆疊。第二，是景色描繪。宋詩喜歡寓情于景，通過描繪景色來議論。這類非純粹的風景詩卻大多內涵哲理與道理。例如《春日田園雜興十二絕》：土膏欲動雨頻催，萬草千花一餉開。舍后荒畦猶綠秀，鄰家鞭筍過墻來。表面上看，這首詩旨在刻畫春天的景色，但實際想說明春天里新事物的生命力，新事物有最強的活力，新事物必將取代舊事物。同時，也表達了詩人對美好生活的熱愛之情趣。第三，就是用典。應經據典是宋詩的一大特色，宋詩大多簡潔，篇幅短小，很難在有限的文字中說理透徹。因此，用典就是一個有效的說理方式。黃庭堅的《郭明甫作西齋于潁尾請予賦詩二首》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東京望重兩并州，遂有汾陽整綴旒。翁伯入關傾意氣，林宗異世想風流。君家舊事皆青史，今日高材未白頭。莫倚西齋好風月，長隨三徑古人游。全詩用了五個郭姓歷史人物，包括郭丹、郭子儀、郭杰、郭太、郭及等，用其故事來表達他勸說友人從政效力的目的，也體現了作者求賢若渴的精神。

四、如何體現“理”——主題的不同

除了藝術形式，英國玄學詩和宋詩的主題內容也大相徑庭，其理趣想解釋的是不同的觀念和思想，其“理”強調的是不同方面的理。首先是玄學詩。玄學詩對應的英文metaphysical poem，其中“meta” 就是 “after”的意思，對玄的解釋也就是“after the physical”，也就是說，玄學詩關注探索與哲理，而非科學與數學，一切不能用科學解釋的東西在一定程度上都可以歸于此類。可見其范圍之廣。玄學詩關注人的全部經歷，其中最主要的主題是這些經歷中最深刻的部分。史密斯就提出，玄學詩是要領略現實本質，關注經歷分析。在這些主題當中，愛情是最常見的主題。和傳統的愛情詩比起來，玄學詩體現了對愛情更深刻的理解。玄學詩人從不同角度描寫愛情，而不是一直歌頌完美的愛情。約翰多恩另一代表作就是《跳蚤》：“這個小跳蚤，這塊小血包/汝拒絕吾所求，亦如此微小/它吮吾在先，叮汝在后/在它軀體內，我倆的血液交流/哦，且慢，它體內有三條性命/在里邊我們幾乎超越了婚姻/這個跳蚤就是我和你/是我們的新床，成親的婚禮。”傳統的愛情詩傾向于使用美好的意象來歌頌愛情，而本詩選用跳蚤這一與愛情沒有任何關聯的事物作為象征，將愛情比作跳蚤，男女雙方通過一種特殊的方式結合在一起，這樣，跳蚤的體內就成為情侶秘密舉行婚禮的場所。跳蚤所吮吸的血就變成了愛，而跳蚤本身就變成了男女之間的橋梁。然而，約翰多恩也在其作品中揭示了他對愛情的消極態度。《歌》就是一個典型例子。多恩寫到：“用曼德拉草變回孩提原形/就像追逐一顆隕落的流星/何處能找回逝去的光陰/是誰拖長了惡魔的腳印/教會我傾聽人魚的樂音/讓我擺脫嫉妒的心/然后感受/一陣微風/拂起升華的靈。”詩中用了幾個排比“流星、何首烏、魔鬼、美人魚、酷海”來告知人們美而忠心的女人在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的。女人的真心猶如劃空的流星，瞬間即逝。愛情總使人猜忌，俗話說女人善變，所以當一個人要付出愛情時，首先要搞清楚情人是否是一個值得愛的人。

玄學詩的第二個主題就是宗教。并不像傳統的宗教詩歌那樣宣揚嚴肅的寫作風格，玄學宗教詩給人神關系賦予了新的特征，記錄了人與神的對話而不是絕對的崇拜。其中，喬治.哈伯特就是典型代表，他又被稱為虔誠詩人和精神詩人。其代表作《美德》可較好的體現其宗教色彩：“美好的白晝，如此清涼、寧靜，明媚/那是天空與大地的婚禮/今宵的滴露，為你的沉淪流淚/因你終有一死/玫瑰馥郁，怒放著鮮艷的光彩/走馬觀花者，也拭目而視/你的根埋入自身的塋蓋/而你必然消逝/春光曼妙，晴日里玫瑰繽紛/盒中充滿甜蜜，層層緊實/我的聲歌終闕，你也扣響天門/一切不再覺知/唯一顆溫厚、圣潔的心靈/絕不變形，像是風干的棟梁/縱使全世界頓化灰燼/美德終葆天長。”在當時社會中，以基督教為原則的道德評價體系成為了許多人的精神支柱與實踐準則，基督教所提倡的美德，如愛和善待他人等都成了哈伯特的詩歌主題。本詩中，詩人充分表達了自己對于白晝、玫瑰和春天的喜愛，但詩人也毫不猶豫的指出，此三者都是暫時性的，只有美德才會長存，從而體現了他對基督教的虔誠信仰。

英國玄學詩的第三個內容就是宇宙。隨著科學和航天航海技術的發展，玄學派詩人都對宇宙知識有著濃厚的興趣，也企圖用這種方式來傳播宇宙與航天知識，成為說理的形式之一。其中，對地球運動等宇宙現象的使用，不僅在前述的《離別詞：莫悲傷》中有所提及，在約翰多恩的另一首詩作《早安》中，也將宇宙作為詩學技巧使用：“讓航海發現家向新世界遠游/讓無數世界的輿圖把別人引誘/我們卻自成世界，又互相擁有/我映在你眼里，你映在我眼里/兩張臉上現出真誠坦蕩的心地/哪兒能找到兩個更好的半球啊/沒有嚴酷的北，沒有下沉的西……”本詩的內容并不新穎，它表現的是精神愛勝過肉體愛的傳統主題，但可貴的是，詩人將愛情的世界與宇宙世界作對比，通過使用半球的概念，詩人展現了對精神而非肉體的追求。在詩歌中傳播宇宙知識，而宇宙知識讓詩歌變得更為獨特，在這樣的互惠互利中，兩個領域都得到了長足發展。

相比于英國玄學詩，宋詩的主題內容也有所不同。宋詩傾向于將理趣融于生活體驗，而不是談論深奧觀念。他們所要傳達的理念是來源于生活的現實素材。因此，宋詩的主題也范圍較廣，但內容更具體。此外，絕大多數宋詩的主題也都包含著詩人自己的經歷。和英國玄學詩一樣，我們可以將其分為三類。第一，是自然規律。中國人看重實踐，也喜歡從實踐當中總結經驗，獲取道理。而在中國這個農業大國，最重要的實踐就是農耕，而農耕與自然具有緊密聯系。這就說明了為什么在宋代這樣一個農業發達的時代，宋詩多揭示自然規律了，正如《易·系辭下》所表述的：“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而除了農耕的因素外，另一個原因就是，宋代的大多數詩人不僅僅是詩人，更是政治家、學者等，他們擁有豐厚的知識儲備和實踐經歷，通過觀察自然現象，他們能形成自己的自然觀。王安石作為一大政治家，其《元日》說到：“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人屠蘇。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字面上看，本詩刻畫春節之景，但同時也揭示了萬物更替、往復循環的自然事實，人不能改變。這一自然規律也被許多其他宋代詩人所承認，如秦觀就寫到：“節物相摧各自新，癡心兒女挽留春。芳菲歇去何須恨，夏木陰陰正可人。”

除了關注自然以外，宋詩還關注人類社會。許多宋詩詩人都長于探討人類社會哲理，通過刻畫特定事物與動作，反映生活現實。在封建中國，許多詩人都選擇進入政治生涯，一旦他們成為了政治家，就會面對多樣的困難與困惑，也使得他們比傳統詩人更能發現存在于人類社會的哲理。可以《盆池萍》為例探析：“庭前青蘚合，深疑鑒里翠鈿稠。莫嫌生處波瀾小，免得漂然逐眾流”。本詩既體現了理也體現了趣。首先，詩人談及苔蘚等特定對象，但筆鋒一轉又關注于人，表達了詩人對于保持獨立的態度，提倡不能隨波逐流。此外，許多重要的包涵人類社會生活哲理的詩篇已經被中國人民廣泛傳誦，如陸游的《游山西村》和楊萬里的《過松源晨炊漆公店》等。

最后，勸學也是宋詩的一大特色主題。從孔子時代開始，有越來越多的詩人通過寫詩來實現勸學的目的。在宋代，這成為了一大主流，主要是由于宋代文人地位的提高，社會中形成了重視文化和知識的現實。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朱熹的“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云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和陸游的“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等勸學名句。

五、結語

綜上所述，十七世紀英國玄學詩和宋詩都是文學史上及其重要的詩派。他們都以其對理趣的體現為特色，都是通過極具性趣的詩篇來彰顯義理。然而，二者實現理趣的過程卻不盡一致。玄學詩使用奇喻和悖論來議論，宋詩則選擇直接說理或寫景及用典。至于理的本質方面，前者側重于討論愛情、宗教及宇宙等新領域知識，而后者則多談論關于自然規律和社會生活的現實哲理。可見，這些不同都是值得探討的。同時，玄學詩與宋詩之間也存在著其他不同點，這些不同都是文化多樣性及文學多樣性的結果，探討不同詩派是理解多樣文化的過程。

注釋：

①張思齊.從中西詩學比較看宋詩的理趣［J］.文學遺產，2002（1）.

②朱光潛.中西詩在情趣上的比較［J］.中國比較文學，1984（1）.

③Alden Raymond Macdonald. The Lyrical Conceits of the “Metaphysical Poets”［J］.Studies in Philology，1920，17（2）：183～198.

④Duncan Joseph E.The Revival of Metaphysical Poetry，1872-1912［J］.PMLA，1953，68（4）：658～671.

⑤Di Zhaojun.Chinses and British Comparative Poetry Studying［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ublishing Ho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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