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絕無惡語

□張勇

一些人，交好之時有多么如膠似漆，絕交之后就有多少惡語相向。見過絕交之后，互相敵視的朋友，見過分手之后，互相揭短的情侶，也見過“不相為謀”之后，詆毀對方的同事。總覺得比“分開”更痛惜的是“交惡”的狀態，不僅沒理智，還沒品位。

“君子交絕，不出惡聲”，乃金玉良言。與人交往，當友好為上，一旦交惡，也不口出惡言，說對方的不是。有修養的人，無論何種緣故與對方中斷來往，即便道理全在自己這邊，也不會指責對方。事情既已無可挽回，從此分道揚鑣各奔前程就是，難聽的話，言之何益？事實上，人之短，亦是己之短。

1936年5月，在魯迅去世前3個月，斯諾請他寫出當時最好的五位雜文家，其列出的名單依次是：周作人、林語堂、周樹人、陳獨秀、梁啟超。此時魯迅與周作人決裂已13年，與林語堂也論戰多年。魯迅歿時，林語堂撰文《悼魯迅》：“吾始終敬魯迅；魯迅顧我，我喜其相知，魯迅棄我，我亦無悔。”胡適與魯迅性情不同，理念不同，氣質迥異，生命類型迥異。魯迅在世時，兩人文斗不斷，爭論不休。魯迅去世前，文集尚未刊印，囑咐許廣平將《魯迅全集》出版事宜托付胡適，胡適接到許信后“慨予俯允”，不存絲毫芥蒂，當即出面推薦，為其出版奔波效力。

位列竹林七賢的嵇康和山濤曾是“契若金蘭”的至交。當山濤向當權者推薦嵇康出仕做官，生性自由的嵇康認為山濤在害他，大怒寫下《與山巨源絕交書》。嵇康自比鳳凰，怒斥山濤是吃死老鼠的貓頭鷹，狠狠的羞辱了山濤，自此決裂。可在嵇康受陷遭詬慘死后，山濤卻視嵇康之子為己出，將其培養成才。曾花前月下飲過酒，怎忍心風雨飄搖時出暗箭。一個人在絕交時展現出的模樣，是真正的人品。落花無言，人淡如菊，若惡聲一出，擾亂了這份菊淡不說，還詬病了心田，從此難自在，也難從容。

在當今快節奏的生活中，隨著人與人的交往日益頻繁，產生摩擦和矛盾的可能性也隨之增加。在這種背景下，“君子交絕不出惡聲”這句古語也就顯得彌足珍貴。而從某種程度上講，“交絕”之后，不出有關對方的“惡語”，何嘗不等于在出自己的“美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