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嘗試贊美這殘缺的世界

□馬志剛

看見美少婦在深山里繡花——寫給馬輝

馬輝最輕的敵人是酒

酒，最想哭的朋友是馬輝

酒把在佛法中乘涼的馬輝高高舉出人群

馬輝推開虛掩的天空

看見倉央嘉措，坐在理塘的上空賦詩

朋友們最解渴地戲謔——

這一生，千萬不能讓馬輝把守酒窖

他會歪在人家的門口不走

昔日，馬輝的眼睛日行千里

他盜走漢語里嬌艷欲滴的小媳婦

偏安一隅

稍不留神，又看見他領著俊俏的文字招搖過

市

他能從句法的縫隙間

看到一位美少婦坐在深山里繡花

他靠在拐杖上，回收股骨頭上殘留的酒香

馬輝用自制的發電機給生活發電

起火了，就配上滅火器

為了防止動詞偶然出現剎車失靈

他給有醉意的偏旁部首，都配上了防滑鏈

遠東男子——致郭力家

郭力家的語言一直在人民的脊髓里撓癢癢

世俗遇見他就等于倭寇遇見了戚繼光

這個年少就懂得人之初性本亂的天才

曾在父親濃重的湘音里練習磨牙

遠東男子孤傲地站在語言的風口浪尖上

頂著暴曬的靈魂和監獄的人性握手

在假摔盛行的時代

郭力家想打碎自己

又像舍不得靈魂出走，不知從何下手

郭力家在北京時期，調整過人生的出版計劃

聽他說話的女人，瞬間會發現從前走過的路

一律順拐

被他無意拔高了格調的女人

憑天由命地依偎在他的舌尖上，夢想祖國的花朵開不敗

祖國山河一眼望盡的鐵血軍士

腳板深深踩進母語源頭的郭力家

把文字洗出白骨，讓邏輯編出花環

在他的敘述風格里

縫補了北中國銹跡斑斑的詩意傷口

體制內能喂肥瘦骨嶙峋的你我他

就是招聘不到義務造反的風雷激

郭力家來了

各路人馬釀的酒，他輕輕一勾兌

就能喝得如癡如醉

燒不盡的溫暖——寫給老芳

用洗干凈的語言贊美老芳

為了拉動國民情感的精神腎虛

可以不看長春的臉

不能不看老芳似笑非笑的煙圈

從粗放型的耕耘開始

勾肩搭背的話題

穿越東北的鐵路

爽朗的笑聲延伸到京城腳下

于哥、李哥和王哥

這些柞木柈子一樣的同學，經年燒不盡溫暖

的硬指標

圍繞老芳煙霧繚繞勘測出來的方位

把一群樓房弄得神不守舍

老芳的淚能洗清烏云密布的山海關

時而是自我測試冷熱愛恨的晴雨表

老芳是王母娘娘在天宮打噴嚏時突發靈感的

昵稱

老芳的哥們情義讓一大批假裝哥們義氣的所

謂男人

在下一場游戲中搞不清自己是男是女

丁一鶴熱愛老芳像森林熱愛飛翔的雨燕

她的身影下，長滿了人參、黃蘑和刺老牙

長滿了烏拉草、苣荬菜和沖動的嘻嘻哈哈

大漢遺光——寫給董瑞光

董瑞光是董仲舒種在長白山下的

第六十一世山里紅

他一出世

金達萊就紛紛讓路

董瑞光睜開漢朝的眼神

和我一起等候凱旋歸來的春天

風雨遮擋了青春歲月

讀書那會兒，我們浪費了女人的目光

董瑞光的胸膛

濃縮了延邊自治州的火熱

走路鏗鏘

山岡上的石子為之鼓掌

來到北京的街巷

還不住惦記布爾哈通河的嚀囑

大個子好酒量的董大爺

笑臉流淌海蘭江

不惑之年

詩情從他稀疏的頭頂上成熟

不動聲色的酒氣

一直伸展到不咸山的懷里

董瑞光，在站立中讓酒倒退

額前閃爍河北老家的光澤

我替他丈量祖爺爺的朝代

漫長的歲月被我們喝成了什么形狀

肖爾布拉克——寫給黃斌

肖爾布拉克踮起腳尖兒

用胡楊的長發等黃斌回到新疆

去博斯騰湖

領略天山南北風情

樓蘭古國的琴聲

悠揚在王洛賓的音樂里

幾千年的沉淀

忽高忽低地飛舞

春夢在黃斌心愛的女孩子身上返青

高個子黃斌路過肖爾布拉克

在漫無人煙的伊犁河谷

看到羊群

被陽光幸福地抱在懷里

這里望不到天山的雪蓮

牛和羊組成了一個個家庭

風聲透過遠古的帳篷

黃斌路過肖爾布拉克

一只蜜蜂，提著希波克拉底的手術刀

對著和田玉

做著軟中帶硬的解剖

看到你，就像看見夢——寫給陳琛

胖子、陳哥

你看天地方圓，哪里像是我們的家

傾聽弟兄們的號角

漫漫沉醉

昨日花間月下酒，月滿西窗花滿樓

當年那個帥小伙

在京都，在這個摸哪兒哪疼的天空里

粗粒其食度自雄

多留幾個昨日和往昔

搶著和日月買單

把體制印出高碼洋

好幾個省的詩歌兄弟

被裝訂出豪華版本，相互閱讀

長春或者北京

除了策劃選題，定居，請朋友喝酒

還要講一講紅男綠女的風情

你是精準扶貧的供給側

看到你，就像看見夢

把寂寞的日子整得一點都不寂寞

即便有淚

都不流

陳琛

我找不準我的位置

在這個俗世里經常暈頭轉向

我來到人間是為了讓失業增加亮點

玩火時不僅能燒著自己

無意之中，也把你的擔心燒個窟窿

你辟谷能瘦一圈

過后，胃口太好不代表GDP增長

體重有去庫存的壓力

你愁苦時

我獨坐在京都的低情商里

慢慢地給你斟酒……

幸福像花一樣——寫給石鐘山

一支煙

在天下兄弟的心里

縈繞著

最后的軍禮

一杯酒

濃縮了石光榮的熱血

他在山上望了望

鮮花覆蓋了山脈

一滴淚

含在母親的夢里

她在等待

幸福像花一樣的爛漫

一個漢子

挺拔得像山

他用滿腔的熱情

澆灌成片成片

幸福的完美

一片云

感動得天邊萬丈光芒

紅紗巾飄動著

玫瑰綻放的年代

石鐘山

母親在遙遠的世界

捧著你為她送上的一束束思念

她幸福的眼淚

洗亮了，夜空眨動的情感

我也想嘗試贊美這殘缺的世界——有感于亞當·扎加耶夫斯基的《嘗試贊美這殘缺的世界》

我也嘗試贊美這個殘缺的世界

被人誤解，受了辱罵

很多委屈自己買單

無數豐滿和遼闊的憂傷

都要在下一個出口或站臺忘掉

我也想嘗試贊美憂郁的控訴

嘗試體會所有不請自來的煩惱

這些煩惱被一個個時光照耀

就像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著

我，嘗試贊美劇烈的心痛

它因漠視個體的不幸出爾反爾或因噎廢食

用陳詞濫調掩蓋卑劣行徑

可笑一切狡猾都要露出狐貍尾巴

我也嘗試贊美收入的不公

為一件小事，過分地消耗不值當的經歷和怨恨

無力顛覆現實的擁堵和日益嚴重的霧霾

咽下一度失足的迷茫和憤怒

我嘗試諒解一切恩怨

還要諒解笑里藏刀和暗藏心機

因為他可能為了抹去我而傷透了腦筋

我依然要嘗試贊美這殘缺的世界

它是那么的完美

它的完美像是一個含蓄的女人

我卻找不到向她表達愛意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