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美國動畫電影的愛情書寫策略

范琳琳

(銀川能源學院，寧夏 銀川 700105)

從人類會講故事開始，愛情就沒有離開人們的視野，電影、小說、戲劇等歷來都是講故事的最好載體。在今天，如果哪部電影不涉及一點愛情，那甚至可以極端地說，這部影片是不成功的，動畫電影也是如此。近二三十年，動畫電影風生水起，特別是表達技術的進步，讓它能融入更加宏大的主題和內容，這其中就有愛情。美國動畫電影自誕生以來，就有大量的愛情因素摻雜在其中，為電影增加了感人的成分，提升了電影可看度，但愛情在影片中又不是主要成分。本文具體分析美國動畫電影對愛情的書寫有著怎樣的特色。

一、愛情因素在美國動畫電影中的滲入

動畫片最初是為兒童所制作的影片，所以，不管是故事情節還是主題立意，都是要適合孩子們觀看的。早期動畫中，愛情因素并不多見，但近年來，愛情因素開始在美國動畫片中大量出現。比如《機器人瓦力》《賽車總動員》《瘋狂原始人》等都對愛情有著較大篇幅的書寫。

那么，為什么愛情元素在現在的動畫片中如此盛行呢？主要有幾下兩點原因。

(一)導演理念的變化和制作技術的提升

近年來高質量的動畫影片在院線中進行放映的數量越來越多，也越發受到重視。原來那種認為動畫電影只是給兒童看的想法，已經不再成為社會主流意識。理念改變之下，動畫導演都會用心地詮釋自己的作品，導演也開始嘗試著在影片中加入愛情，以吸引更多的成年觀眾。而從制作技術上來說，不管是日本宮崎駿的影片，還是美國動畫電影，繪制和制作技術、制作方法、影片的色彩動作、影效、音樂等都可以與真人電影相媲美。特別是3D動畫制作技術的出現，能更加豐富地表現人物的表情，人物的喜怒哀樂、七情六欲，都可以真實地呈現在銀幕之上。這種進步，讓電影中涉及愛情的細節和人物形態，有著更加生動的展示。

(二)動畫電影市場的需要

電影雖然是文化的展示、價值觀的傳播，但在市場經濟下，票房是根本。今天的觀影主體，仍舊是成年觀眾。而動畫電影又展示出真人電影不同的風格，開發動畫電影的市場潛力，讓大批成人走向影院觀看動畫電影就成為一種戰略。而成年觀眾對愛情故事有著更加深刻的理解，打愛情牌，講述動人的愛情故事就成為動畫電影的選擇。所以，在動畫電影制作和市場成熟之后，一批著名的美國導演開始在他們的影片中，為我們呈現出或浪漫或曲折的故事。

二、愛情在美國動畫電影敘事中沒有構成主線

在動畫電影界，不可否認的是日本與美國動畫電影，不論是故事題材、繪制技術，還是人物形象，都是截然不同的風格，因而分為兩大陣營。如果專就愛情主題來說，要想分析愛情在影片中的主線地位，首先我們要研究一下日本動畫電影中的愛情故事。

日本動畫電影要比美國更加鮮明，更加突出。也就是說，日本有多部以刻骨銘心的愛情為主題的電影，比如《你的名字。》《玉子愛情故事》《紅豬》等。《玉子愛情故事》的TV動畫版中，戀愛要素要淡薄些，導演在制作劇場板時，將故事重點，放在了北白川玉子與大路餅藏之間的“戀愛故事”，甚至將電影名字直接寫成《玉子愛情故事》。而《你的名字。》更可說得上是一部完完全全的愛情故事。故事中小鎮糸守町的女高中生三葉，每天都過著平淡的生活，但在千年彗星襲擊前的一個月，她在夢中與生活在東京的高中生瀧交換了身體，以對方的身份，進入對方的生活領域。夢中的邂逅以及時空轉換過程中，讓他們彼此之間了解和相愛，并互相尋找對方。這部影片可以說是日本動畫電影中愛情片的經典之作。日本動畫電影之所以可以大力書寫愛情，是與日本的民族文化特點以及動畫風格分不開的。

日本動畫設計具有鮮明的民族文化特點。日本民族性格中東方儒家文化之下，有著隱忍、謙和與含蓄，這種民族性格反映在他們的動畫藝術手法上，畫風簡練、寫實，細膩。在人物形象設計上，雖然可以使用三維，但日本卻寧愿用二維畫面，以體現導演的繪畫意境，但在背景上卻是極為嚴謹精密的寫實。比如《你的名字。》中，東京的高樓、主角手中的手機，都近似于三維立體，但人物形象是很明顯的扁平式。而在敘事上，節奏平緩流暢，把人物的內心世界情感，恰到好處地表達了出來，使愛情看起來是如此美好、純凈，同時又有些傷感、憂郁。這應該是日本文化中所提倡的，最美的事物應該與“物哀”結合起來。《你的名字。》中的愛情感人、質樸、美麗，是東方不張揚、性格內斂、含蓄的表現，這種文化與民族性格的共同作用，使得日本動畫電影的愛情在各類動畫電影中獨放異彩。

再比如中國的動畫影片《大魚海棠》，講述的是掌管海棠花生長的少女椿，為了救因為救她而死去的“鯤”，而努力復活這位人類男孩的靈魂。而且在此過程中，她愛上了這個人類男孩兒。影片還安排了另一個神的世界的男孩湫，他深愛著椿，為她犧牲自己，換回了椿與鯤在人間生活的機會。中國動畫片安排了這種三角戀情，是不多見的，也是我國為數不多的愛情類動畫電影。

反觀美國動畫電影對愛情的書寫，愛情在美國動畫電影中，根本沒有達到日本動畫電影那樣，成為動畫電影里的主題。愛情在電影中，就如太空火箭一樣，只是輔助推進器，我們可以將其分成為以下幾種類型：

一是以愛情為名而展開的故事。這類影片，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白雪公主》。許多影評人認為它用浪漫主義手法，對愛情進行書寫。這部電影改編自童話，童話是給兒童看的，這個故事的原創本身就限制了它對愛情所能展示的程度。影片開始，就是王子與白雪公主第一次邂逅，即一見鐘情，根本沒有鋪墊，沒有情感推進。影片的核心，是公主的后母嫉妒白雪公主的美麗，隨后是王后對白雪公主的追殺過程，以及七個小矮人和各種動物對白雪公主的保護，影片核心是展示后母的惡毒以及善良能帶來的回報。劇情最后，白雪公主需要王子的愛情之吻才能被喚醒，并擁有美滿結局，但影片對愛情的詮釋極為淺薄，它只是影片情節發展的推進器，是為這部影片所要宣揚的善有善報這一結論服務的。

近年來火爆的《美女與野獸》情節也沒有跳出這個框架，美麗的貝兒遇到野獸王子，他外表丑陋，性格粗野，但貝兒不以外表取人，感動于他的善良，最終野獸的魔咒解除，化身一位王子，倆人最終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這個故事就是《白雪公主》中男女人物角色的一種轉換，如果拋開電影電腦技術制作形成的視覺沖擊，《美女與野獸》的故事沒有太大的意義。

二是在故事推進中產生的愛情。在美國電影的敘事模式，最常用的一種模式，就是“男主人公遇到困難(陷害)—解決(逃亡)—遇到女主角—共同應對挑戰—產生愛情—解決問題”。最為典型的就是007系列、《諜影重重》。這種影片的主題與核心，絕非愛情，愛情只是一種點綴，是對男主角的襯托，還可以調動觀眾對愛情的幻想。在美國與愛情有關的動畫片中，這種模式也不斷地出現，而且越來越流行。如在2003年的《海底總動員》中，小丑魚馬林的兒子被潛水員抓走，馬林走上尋子之路，遇到了一條雌性藍唐王魚，多嘴健忘而又熱心的多莉，成為馬林尋子途中遇到的一位朋友、幫手，最后兩條魚產生了感情。這部影片的核心，高揚父子之情這面大旗， 展示了父愛并不比母愛更弱小，并因此在2004年獲得奧斯卡最佳動畫片獎。美國動畫影片中，主角一般都會安排一個小動物作為陪伴，用語言或動作進行搞笑，活躍氣氛，比如《花木蘭》中的守護神木須、《獅子王》中的丁滿等。《海底總動員》中的多莉的最根本意義也是在此。兩條魚兒的愛情，只是一種可有可無的點綴。

美國的動畫電影中，如果非要把某一部歸于動畫電影，那就是2008年安德魯·斯坦頓指導的《機器人瓦力》，又稱為《機器人總動員》。這部由皮克斯動畫工作室制作的影片，講述了地球上的清掃型機器人瓦力偶遇并愛上了機器人伊娃，追隨她進入太空歷險的一系列故事。開篇就是瓦力在地球上處理垃圾，當他遇到伊娃，并展開追求到兩人同時回到宇宙飛船上的時間，為兩人戀愛時間。其中兩人為回到太空船，展開了一次穿越整個銀河系，最令人興奮也是最具有想象力的奇幻旅程，也是兩人定情一生的時刻。兩人在太空中的飛舞，用氣體畫出心形圖案，堪稱影片的精彩和高潮之筆，也是兩人戀愛的高潮部分，其中的浪漫、美麗和悠揚，讓許多青春男女為之動容和向往。但這部影片的核心，是后現代主義的環保主題，是人類對地球污染之后的反思以及對綠色的追求和回歸，是一部生態主義電影，同時也是一部美國一貫宣揚的反對控制、追求自由的影片。其中兩個小機器人的戀情，體現了編劇和導演的高超能力，本片也獲得第81屆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獎。

同這部影片敘事相同的影片還有《瘋狂原始人》，講述的是在世界末日突然降臨之時，一家原始人被迫離開家園，展開一場全新的冒險旅程。在嶄新絢麗卻又充滿危險的新世界里，一家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并解決了危機。這家的女孩兒小伊喜歡上了男孩蓋，并產生戀情。這份原始人的愛情，是由女孩子主動發起的，展示了一種與《機器人總動員》中男追女不同的愛情模式，反映的是當今女性在戀愛中處于與男性平等的地位，是今天愛情觀的一種體現，也是女權主義的一種反映。不管是在情節上還是戀愛觀念上，都能被今天的人們所接受。

三是固守原來的愛情。這種愛情，在美國動畫電影中不多，但它卻是影片不可缺少的作料，讓影片情節活起來。影片中展示的愛情，并不是青年男女的愛戀，而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愛情。這種愛情是已成家立業者最為向往的情愫，也比較有感染力。最為典型的是影片《飛屋環球記》，講述的是已經78歲的氣球銷售員卡爾，在年輕時與妻子艾麗一直想去南美洲失落的“天堂瀑布”探險。多年以后，他的妻子去世，他為實現亡妻的遺愿，讓氣球帶著屋子和自己一起飛行探險。影片的愛情戲并不多，只有開篇的幾分鐘，但鏡頭用照片快閃的方式，揭示了兩人相親相愛的一生，兩人的小屋中，大量實物和影集展示了兩人相濡以沫的愛情，讓人非常羨慕 。而后來的“飛屋”行為，也是源于卡爾對愛情的堅守，愛情在影片中先聲奪人，并為后面的敘事做了鋪墊，讓整部影片在一片煽情中展開。可以說，導演彼特·道格對本片愛情部分的處理，展示出他高超的導演天才。

2017年末火爆的《尋夢環游記》，則由李·昂克里奇等人執導，整個故事講述的是親人的重要性，但細細推敲之下，故事的起因和結束也是“因為愛情”。因為愛情，米格的高祖父埃克托離家之后，高祖母下令家族永遠禁音樂，而且在幽靈世界，她也不接受埃克托，這是因愛而生恨。在影片最后的10分鐘左右，高祖母已經原諒了自己的丈夫，她在痛打德拉庫斯時，曾高喊：“為我所愛的人。”影片把親情、愛情交織在一起，書寫了米格為家庭最后和解而進行的冒險。愛情在片中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為影片增加了美感和更加深刻的主題。

三、結 語

可以說，美國動畫電影編劇和導演發揮無限的想象力，創造出多種多樣的愛情，但在那些影響巨大的美國動畫電影，如果有愛情，也并不以愛情為主線，《白雪公主》式的童話式愛情故事結局以及機器人瓦力在太空漫舞，雖然輕松浪漫，讓我們的情感覺得到滿足，但影片展示的，也是人們感興趣的，是他們的結局而不是愛情。這是因為，導演處處彰顯的是人本主義、英雄主義文化內涵，時時宣揚勇敢、奮斗、冒險、獨立、拼搏、善良等美國價值觀，而不是那種卿卿我我的愛情；愛情因素只是故事線索的一小部分。同時，美國動畫電影愛情的表達，已經形成了較為成熟的創作模式，遵從了大眾的宗教信仰和主流價值，而過于濃重的愛情讓動畫影片充滿沉重感覺，所以，愛情在美國動畫電影中，只能處于從屬地位，而非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