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 余燕雙
斷糧三日,早稻還在拔節,
院子里的雞飛狗叫
侄子哭個不停,斜坐在竹椅子上
的嫂子輕輕解開藍布衫,露出的
乳房像一座即將崩潰的山峰
之后傳來了榆樹皮夾雜著茅草根的清香
每天砍下松枝
放在大巖頭曬干
之后挑回家煮飯燒菜
每天在灶膛邊,含著眼淚制造人間灰燼
記得有一次,為一粒剩飯妹妹把小臉蛋
埋進我剛吃過的搪瓷碗里邊
舔著青黃不接的日子
長六畝的水稻還在抽穗
媽媽也在抽穗
槐樹下一群螞蟻馱著菜色
沿方桌的腳爬上來
年邁的二伯,帶上綁在大腿的家當遠走他鄉
從繁忙的事務中
把影子脫下來
放在妻子眼窩里浸泡揉擦
洗去沾染的塵埃之后
讓靈魂套上架子,掛在黑夜里晾起來
雞叫三聲,隔壁阿虎婆帶上香燭
到秦老爺山點佛燈
我帶把草刀
跟著阿虎婆去割豬草
回家時天還沒亮
我摸到豬圈
感覺豬圈是我的寺廟,三頭小豬
是我供奉的小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