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素質體育機器人運動”校本化實踐讓我們對教育教學的觀照有了嶄新的視野:從“使人成為人”的角度觀察,就學生的學習方式而言,習得比學得更重要;素質體育機器人運動通過“及物”“及人”的方式,創新了“由物及人—由人及物—及人及物”的育人方式;用科學人文主義超越技術理性,讓學生在認識、改造世界的方式上有所思考、有所作為。
【關鍵詞】校本化實踐;精神建構;科技人文主義
【中圖分類號】G4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5-6009(2018)67-0068-02
【作者簡介】秦曉華,江蘇省徐州高級中學(江蘇徐州,221009)校長、黨委書記,正高級教師,江蘇省特級教師。
英國導演丹尼·博伊爾曾經說過:經驗和技巧會成為負擔,會讓工作方式越來越機械化,離人們的內心越來越遠。要在這兩者之間找到平衡,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接觸你不了解的事物。
保持適度的好奇心是我多年來的工作信條。實際上,當我們的關注點、聚焦方式發生變化的時候,我們所看到的東西可能會完全不同。
兩年前,我對機器人馬球運動還一無所知,是徐州市電教館周巖館長跟我提到它并問我是否感興趣。正好他手中有些資源,可以免費提供給學校使用。這當然是極好的,我立即表示了興趣,而且有所期待:這種“你不了解的事物”有可能給學校教育帶來些新鮮的東西。
兩年過去了,這個愿景部分地得到了實現。倒不是說我校的機器人馬球隊先后獲得了幾項全國比賽冠軍,也不是說我們將一個小項目做成了江蘇省前瞻性教學改革實驗項目,而是它打開了一扇窗,讓我們對教育教學的觀照有了嶄新的視野。
具體來說,它在以下幾個問題上拓展了我們的眼界,引發了我們的思考。
一、習得:學以成人,還是習以成人?
學和習并非一回事,孔子早就有所覺察,他說: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學的對象是知識、規則,習的對象是策略、方法;學得的主要方面是教師,習得的主要方面是學生。到底是學得重要,還是習得重要?依我看,不能一概而論。就學科課程而言,學得比習得重要,而就校本課程而言,習得比學得重要。還是讓我們回到孔子的觀點,我想他的本意是跟老師學習了一定的知識之后,一定要在實踐中反復進行運用檢驗,才會真正獲得求知的快樂。當前的學校教育最大的問題就是割裂知識和生活的聯系,在應試教育思維下,這種傾向得到了強化甚至固化。然而,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要想打破這種局面,就必須超越先驗主義的教學觀,讓學生回到經驗、回歸感性。就像我們對待舊石器時代的石器,光用耳朵聽、光用眼睛看是不夠的,要把它拿起來放在掌心去感受,那一定是一種別樣的體驗。我們圍繞“素質體育機器人運動”開發了系列課程,比如機器人馬球、機器人舞蹈、無人機編隊表演等。這些課程真正需要學得的原理、規則并不多,重點是在不同情境下靈活運用相關的原理、規則,這就必須靠習得了。實事求是地說,習得的過程并不比學得的過程簡單。
所以,在我看來,從“使人成為人”的角度觀察,就學生的學習方式而言,習得比學得更重要。學得處理的是人與知識的關系,而習得處理的是人與生活的關系,學得著眼于人的局部,而習得著眼于人的全部。
二、精神建構:可見的物質化表達與不可見的精神建構是怎樣的關系?
“素質體育機器人運動”有一句著名的口號:運動炫科技,智慧贏未來。話說得很有力量,也很鼓舞人心,但仔細推敲,不是沒有問題。尤其是“運動炫科技”這句話,類似于“文化搭臺,經濟唱戲”之類的表述,有本末倒置之嫌。運動不是手段,它本身就是目的。為什么是用運動來炫科技,為什么不可以用科技來炫運動呢?運動為體科技為用,還是科技為體運動為用,茲事體大。
我本來以為古希臘以人體為美、以運動為美的古老傳統早已成為歷史的絕響,因此,當我讀到《窗邊的小豆豆》里小林校長的做法時,頓時感到無比震驚:豆豆和其他一年級同學跑到禮堂一看,那些大一點的孩子們正吵吵嚷嚷地脫衣服呢!并且,脫完衣服以后,就像進澡堂子洗澡似的光著身子,一個接一個地飛跑著到校園里去了。校長為什么不讓孩子們穿泳衣游泳呢?校長的想法有兩個,一是“男孩和女孩若以詫異的眼光打量彼此身體的不同,那是不值得的”。再是讓孩子們懂得:“硬要把自己的身體在別人面前躲起來,那是不正常的。”校長的目的是讓孩子們知道:“什么樣的身體都是美的。”“什么樣的身體都是美的”,這是我所知道的最棒的身體美學。身體是一種可見的、關于自身的物質表現,而美則是一種不可見的、訴諸心靈的精神感受。
“素質體育機器人運動”通過科技的手段,以運動的方式,將科技之美、運動之美充分地展示出來,是一種新的美的表現形式,是人與物的完美結合。古人主張“格物致知”,我以為教育應該是“及物”的,這項運動將美感以科技和運動的方式外化出來,很好地演繹了可見的物質化表達與不可見的精神建構的聯通方式。這項運動還使我聯想到歌德和牛頓對色彩的不同解釋。據說這一爭論至今沒有平息,在我看來,執著于誰對誰錯是沒有多大意義的,重要的是這一爭論帶給我們怎樣的啟示。牛頓對世界的觀察是以一種冷靜客觀的眼光將自然數據化,而歌德對世界的觀察則是以一個詩人的靈魂擁抱作為人內心反映的自然。從教育學的視角,我更傾向于歌德的看法,因為數值化的機械論是無法解釋色彩與心靈之間的關系的。從這個意義上說,教育又應該是“及人”的。綜上所述,“素質體育機器人運動”通過“及物”“及人”的方式,創新了“由物及人—由人及物—及人及物”的育人方式。
三、科技人文主義:科技人文主義何以超越技術理性?
“科技人文主義”基本上是我造的一個詞語,主要是受到了現代新儒家學者杜維明創造的“精神人文主義”一詞的啟發。杜維明基于對人類生存和發展的責任心,試圖以“仁以為己任”的儒家人文精神超越工具理性,提出精神人文主義的主張。這讓我很受啟發,“素質體育機器人運動”很容易被人理解為一種科學技術或運動技巧,甚至形成對技術或技巧的迷戀。
實際上,人文何嘗不是一種技術,就像藝術,無非是一種將精神物質化的技術而已。有人說,當下是學校繁榮,教育衰微。這有一定道理,以數據繁榮為表征的學校繁榮體現的是技術理性,人性豐富、人格健全才是教育的根本追求。過度功利的教育無疑加劇了技術理性的泛濫,立德樹人的教育旨歸幾近被遮蔽。
當然,我們不能要求現實語境下的學校能夠獲得全面超越體制的成功;但是,我們可以選擇在某些方面實現點的突破,比如用科學人文主義超越技術理性。“素質體育機器人運動”的校本化研究體現的就是這樣一種努力,它培養的固然是技術員、運動員,確實有一批學生獲得了相關專利,在機器人足球項目上做了多項技術改進,在無人機項目上自行設計了多種機型,還有一批學生在機器人馬球、機器人足球、機器人舞蹈等各級各類比賽中獲獎;但它也在培養文化人、生態人。學生用科學推廣文化,他們舉辦科技周,積極參與全市科技節,廣受贊譽;他們成立社團,在全市社團展示活動中多次獲得金獎;學生用技術大做公益,他們用無人機為全市元旦長跑提供航拍服務,為小學生開設科普講座、培訓小小機器人馬球賽手,無償修理平衡車、機器人等。在推廣文化、大做公益的時候,我相信,他們已超越了運動員、技術員的身份,成為有擔當、有情懷的科技人文主義者。這正是我們從事這項研究的終極目的:讓學生們在認識、改造世界的方式上有所思考,有所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