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渺小

余余

行走的CD

林俊杰說：“我希望可以寫出一首歌，譬如在半夜的便利店，有個心情很差的女生走進來，然后她從店里的廣播里聽到一首歌，這首歌剛好說中她的心情，讓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寂寞的人。我想寫的就是這種歌。”

在歌唱生涯初期，林俊杰確實將這種情感唱到了每個人的內心。聽他唱“誰還記得是誰先說永遠地愛我，以前的一句話是我們以后的傷口”，你會覺得他是一個容易受傷的男孩；聽他唱“小酒窩長睫毛，是你最美的記號”，你會覺得他是一個幻想美好愛情的男孩；聽他唱“東漢末年分三國，烽火連天不休，兒女情長被亂世左右，誰來煮酒，爾虞我詐是三國”，你又會覺得他是一個剛強的男孩……在林俊杰的歌聲中，幾乎聽不到蒼涼的深刻，大多數作品清新而治愈，不悲愴，卻足夠讓聽眾在某個微小的瞬間被擊中。

2004年，一首《江南》紅遍大江南北，從此林俊杰用歌聲見證了無數人的青春。《可惜沒如果》《被風吹過的夏天》《美人魚》《豆漿油條》《小酒窩》等情歌展現出了情感世界里的無數種可能性。張信哲評論：“能和我齊名‘情歌王子稱號的歌手，只有林俊杰一人。”周杰倫聽完他的歌，更是忍不住自嘲：“聽林俊杰唱歌我才知道我只是在背書，還口齒不清。”

2006年，是林俊杰情歌生涯最旺盛的一年，不僅登上中央電視臺春節聯歡晚會舞臺獻唱《一千年以后》，還以33.3%的支持率成為當晚最受觀眾喜愛的明星。同年，他還推出個人第四張專輯《曹操》，掀起的東方搖滾風成為了音樂領域里的一個里程碑。作曲家林夕說：“林俊杰的聲音是被天使吻過的。”因為聲音中帶一點鼻音，于是這個特點成了獨特的“林氏標簽”，只要他一發聲，聽眾就知道他是林俊杰，因此他獲得了一個“行走的CD”的稱號。

做屬于自己的音樂

情歌是林俊杰身上最閃亮的一個標簽，這并不是一件壞事，因為他的情歌十分有魅力。但在商業包裝之下，這始終不是他想要的音樂。從2007年的專輯《西界》開始，林俊杰就想打破在粉絲眼中的陽光乖乖男形象，只是對于太熟悉和喜歡他“林氏情歌”的部分粉絲來說，這并不容易接受，最終導致林俊杰迅速掉粉，事業也因此跌到了低谷。

2009年，林俊杰遭遇了音樂生涯最大的磨難，胃酸倒流侵蝕聲帶，他咳血失聲并被禁止唱歌。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因為一些商演已經簽下來了，他不得不跑，不得不唱。感冒了要唱，下大雨也要唱，破音了還在唱……他曾抱著助理痛哭了一個晚上，說自己病了。他變得脆弱而敏感。低下頭，擁抱著周遭生活發生的起起伏伏，林俊杰聽著、看著、感受著每一個人在生命里奮戰過的創傷與勇氣。三個月后，他最終帶著專輯《100天》強勢回歸。

在后來的專輯《新地球》中，林俊杰更是努力轉型，跳脫大眾對他的既定印象，在音樂里展現出更多自己對生活、社會、世界的理性思考，嘗試做一個“音樂哲學家”。在我看來，這是一種明智的選擇，已過而立之年的他如果還是只唱《小酒窩》《豆漿油條》之類的情歌，才是真正可惜了他的音樂天資和嗓音特質。

作為歌迷心中的“光之子”，林俊杰內心的“黑夜”從不曾被人察覺，也從不曾允許任何人察覺。但在最新專輯《偉大的渺小》中，他卻另辟蹊徑，選擇用音樂撕開傷口，讓我們看到了一個更真實、更立體、更有血有肉的林俊杰。

偉大的渺小

《偉大的渺小》像是一張“篩選”聽眾的專輯，里面沒有一首甜膩情歌或苦情歌，即使是唯一一首有關愛情的《剪云者》，流露出的也是人生的灑脫和隨意，林俊杰也在微博里說：“相信懂的人會懂。”

這張專輯以倒敘手法描繪了林俊杰兩年間的心情起伏。他曾坦承自己“游走在理性和憂郁的邊緣”，甚至有過“那個念頭”，一度處于將徹底失去自我的邊緣。慶幸的是，他還是抓住了音樂這最后一根稻草，并且用音樂記錄下自己這段心路歷程。他說：“音樂是我的出口，而我相信正是我熱愛并信仰的音樂指引，才能使我從那種糟糕的狀態中勇敢走了出來，在音樂里‘死而復生。”

或許正因為此，這張專輯里包含的11首歌曲兼容了“壓抑”和“釋然”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聽的過程是痛并快樂著的，而這其實是林俊杰內心“日夜交換”的過程。從第一首《圣所》的激昂，到深入內心的《偉大的渺小》，再到《穿越》《四點四十四》《我繼續》的低沉和徘徊。本以為會繼續沉重下去的心情，在小清新的《剪云者》吉他聲中慢慢緩解。當《黑夜問白天》里再次揭開他的傷疤，面對壓抑和痛苦時，林俊杰并沒有沉淪，反而用《丹寧執著》里的勇氣將聽眾帶回來了。

“你是風帆，理性地看清了一切，卻感性地不愿妥協。”《身為風帆》的前奏很容易讓聽眾代入其中，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股乘風破浪的勇氣。《小瓶子》就像我們在讀他寫的一封信，娓娓道來，他給我們講著生活里的大小事，溫馨而感動。結尾曲《Until the day》則帶我們一起地老天荒。

論壇上常有人問：林俊杰最好聽的一首歌是哪首？幾乎所有的回答都如出一轍，先從技術層面分析，再到演唱層面概括，評論林林總總，但選來選去，最終的答案都是：最好的永遠在下一首。這樣的答案并不是因為大家多愛他，而是他的下一首永遠都那么驚艷，讓你抱有無限期待。他只為告訴我們：汗水蒸發在昨天，我的今天都為了更強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