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草莓 外一首

康俊（湖南師范大學(xué)）

我該如何向你描述我的春天，一個

充滿著鮮紅的草莓，也夾雜著青色

不成熟的春天

見到它的一刻，也正是將其遺忘的

瞬間。我該如何，向你說出

當(dāng)我隨便拾起一顆，它焦灼的肌膚

會溶進(jìn)我的體溫，一個季節(jié)

秘密地伺機涌入

而當(dāng)我的凝視如一只鏡頭的聚焦

當(dāng)油菜的金黃和天空的純藍(lán)

都隱身為沉默的他者，一根根的

黑刺，變得異常清晰

我甚至無法向你描述這顆草莓

我只能，繼續(xù)采摘

直到迎著烈日時忍不住淚水

如果此時你喚一聲草莓，它會立刻

成為我的名字

觀音橋

再一次。

我從橋下走過，等候一艘可能的游船

從橋的那頭駛來，熱鬧的霓虹被碾碎

橋上新月晃蕩如春潮。

而河水寧靜如我的雙眸。

再一次，我是從橋下走過，走在澧水

河邊，回頭打望那座燈光閃爍的橋梁

周身河燈暗成一種匿名，我立身于此

反而那明亮的瞬息消亡。

我們曾打橋上走過，我告訴你這座橋

的名字，而你喚出我的名字

我們曾在我的眼中緩緩走過。

那里時光如煙花般升騰、綻放

澧水的岸邊生長蘭草，這是屈原流放

的詩句，我說，風(fēng)過之處必有蘭草，

一座橋也必有它的盡頭。

一旦我們走過，我們便不再立身橋上

那些已經(jīng)抵達(dá)的風(fēng)景也并不因此改變

就像這座橋的存在，巨鳥般橫空降臨

在這一席之地，指尖的一抹光陰旋轉(zhuǎn)

而后流失于我們，這永恒的瞬息。

若有什么人再次靠近，一幅完美的畫卷

就此脫落，橋身如鶴般騰飛，岸上蘆葦

因受驚而狂舞，我們倉促回頭。

而我必須再次付出我焦灼的眸子

藏身于這隱秘的

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