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領域爭取新發現
——訪中國石化石油勘探開發研究院院長鄭和榮

□ 本刊記者 許帆婷 程力沛

石勘院不論是基礎性、前瞻性研究，還是攻關性、應用型的研究，最終的落腳點都是解決中國石化上游勘探開發生產的實際問題，多找儲量、多拿產量。

石油勘探開發研究院院長、黨委書記鄭和榮。

能源安全是國家戰略安全的重要基石，石油安全是國家能源安全的核心內容。目前，我國石油對外依存度為70%左右。戴厚良董事長明確要求，堅決落實習近平總書記做出的“今后若干年要進一步提升勘探開發力度，保障我能源安全”重要批示精神，推動油氣業務高質量發展。

近年來，中國石化持續加大勘探投入力度，緊緊依靠科技進步，推動油氣儲量產量實現穩定增長。本刊記者專訪了中國石化石油勘探開發研究院院長鄭和榮，請他介紹中國石化在推進油氣高效勘探開發方面所做的工作。

勘探要取得突破就要解放思想

記者：中國石化作為國有重要骨干能源企業，大力提升國內油氣勘探開發力度，全力保障國家能源安全，是義不容辭的重大責任。在國內油氣勘探開發方面，中國石化近期做了哪些規劃和部署？

鄭和榮：8月14日，中國石化集團有限公司黨組召開會議，專題學習了習近平總書記重要批示精神和保障我國能源安全有關重要講話精神。會議審議通過了《中國石化集團大力提升油氣勘探開發力度行動計劃（2019-2022）》。中國石化作為國有骨干企業，保障國家能源安全，是不可推卸的政治責任。集團公司黨組站位很高，對此進行了專門安排部署。

首先，持續強化油氣高效勘探，全力推進規模增儲。如果把整個石油工業比作一條河流，那么勘探就是源頭；如果勘探沒有發現，河流就會枯竭，勘探發現是后備的可持續的潛力，是整個油氣產業上游最關鍵的一環。

其次，推進原油高質量可持續開發。2014年國際油價大幅下跌以來，中國石化陸續關停了一些效益較差的油井，這些老油井的復開目前存在一些困難。有一些原本未動用難動用儲量，我們可以利用一些新的技術和新的體制機制把它們動用起來，比如石勘院開發的稠油冷采技術等。這些相對比較成熟、成本也不是很高的技術，應該加快推廣應用，滿足增儲上產的需求。

石勘院科研人員在看地震剖面圖。程力沛 攝

再次，推進天然氣產供儲銷體系建設。我國天然氣對外依存度也很高，去年我國進口天然氣已經超過30%。天然氣的保供關系民生，從某種意義上說比原油能源安全更為緊迫和重要。中國石化在天然氣保供方面，除了加大勘探開發力度，還要做好調峰儲氣庫建設，配合做好管網互聯互通。

最后在能源多元化方面，中國石化大力發展清潔能源，比如地熱能、太陽能等，為社會提供多元化的、清潔高效的能源，為碧水藍天做出貢獻。

記者：中國石化上游勘探的重點和難點在哪里？目前有哪些突破和進展？

鄭和榮：目前中國石化勘探的具體情況來看，東部的五個老油田增加產量相當有難度。這幾個油田已經經過幾十年的開發，想要有所發現，必須在前人認為條件不是太好的領域獲得突破，這就需要有新思路、新理論做指導，用新技術、新方法做研究。科學家要解放思想，打破思維禁錮和常規，在過去沒有涉足過的領域進行開拓，在“三新”領域，即新的層系，新的類型，新的領域，爭取新的發現。

西部的四川、塔里木、鄂爾多斯、準噶爾這四個盆地是相對開發程度比較低的。盡管如此，我們在那里也已經做了幾十年的工作。這幾個盆地的資源潛力也非常好，主要制約因素就是埋藏特別深。像塔里木盆地都是六七千米的埋藏深度，四川盆地也是四五千米。深度會對技術造成很大制約。比如地球物理技術，三千米左右的地震波可能很清晰，到了五六千米地震波會衰減。再比如鉆井用的鋼管，到了地底溫度極高、壓力極大時會變形，加大了鉆井的難度。此外，深層油藏的開發會導致成本的增加。如果不是特別大規模油氣藏，勘探開發就沒有效益，對企業來說也就沒有意義。因此，我們在西部的勘探開發工作也要做得非常仔細，確保鉆井的成功率。

在海域油藏方面，現在淺水油藏的開發工作技術上比較成熟，但是在水深超過五百米的深水勘探開發方面我們的技術還不成熟。一是原來沒有涉足和積累，二是勘探開發的成本非常高。在目前加大油氣勘探開發力度，保障國家能源安全的形勢下，這些領域我們都得想辦法加快攻關。

讓科研人員貼近一線

記者：石勘院在中國石化加快油氣勘探開發方面是如何做好支撐的？

鄭和榮：中國石化石勘院經過18年的建設發展，形成了很多好的技術，目前我們擁有一支1100多人的精干高效的科研團隊，為中國石化上游業務發展提供有效支撐。然而，近年來的低油價態勢暴露出上游存在的一些問題，比如成本和效益比不合適，科技支撐力度尚不能滿足當前生產和未來轉型發展的需求。在這種情形下，石勘院提出創新創效、貼近生產、貼近一線解決油田企業生產中的關鍵技術難題。同時，加強基礎和前瞻性研究，努力實現支撐當前、引領未來，為中國石化協調可持續發展提供有效科學支撐。

記者：在加快科研體制創新，激發內部活力方面，石勘院做了哪些努力？對勘探開發有哪些促進作用？

鄭和榮：今年以來，石勘院啟動了以“貫通式創新、一體化創效”為導向的科研體制機制改革。

貫通式創新，首先要讓技術和科研人員到生產一線，提高中國石化勘探開發成效，降低成本。我們新組建了四川勘探開發中心，在鄂爾多斯盆地成立了鄂南和鄂北兩個項目部，把隊伍直接放到前線，做好支撐和服務。塔里木盆地是中國石化未來潛力最大的一個盆地，我們在原來50多人組成的科研隊伍基礎上，增加了30多名開發骨干，實現了勘探開發一體化支撐西北。如果把前線科研人員比作上戰場打仗的，那么后方各個專業所就是造槍造炮的，根據前線需求，積極研發先進武器，有針對性地服務前線。

貫通式創新的另一個內容就是石勘院不論是基礎性、前瞻性研究，還是攻關性、應用型的研究，最終的落腳點都是解決中國石化上游勘探開發生產的實際問題，多找儲量、多拿產量。

一體化創效也是這樣，所有的科研工作都要有成效。寫兩篇文章、交個報告、評個獎，這是遠遠不夠的。我們的研究工作、管理工作、黨建工作都要一體化地朝解決實際問題、實現穩油增氣降本這一終極目標發展。

我們要調動科學家積極性。在科研立項、研究過程和成果實現這幾大環節發揮科學家的作用。中間環節減少行政干預，讓專業的人安心干專業的事；在成果驗收中，重點考量能不能指導生產以及能否形成超過研究投入的結果和效益。科研管理的思路，要從過去的重立項、重過程管理，向重成果、重結果管理轉變。

另一方面，我們要把專家做實，盡可能讓專家到各個業務所里帶項目。目前石勘院里有90多位各個層次的專家，這些人資歷深、業務水平高。如果不讓他們在一線搞科研，反而安排到二線三線來，這是人才的極大浪費。在項目管理中，項目長是核心，是科研工作成果和質量的把關者。我們正在研究把專家固定經費轉移到項目長上，一方面可以把專家做實，另一方面也可以調動研究人員創新創效的積極性。

按照“貫通式創新、一體化創效”思路所做的機構改革使我院創新創效工作取得了良好效果。目前，在四川盆地的須家河、雷口坡這兩個潛力層系做了很好的探索，須家河組致密砂巖氣的有效動用開發已取得階段進展。在塔里木盆地，為順北地區勘探新發現和風險領域目標評價做出實際貢獻，深度融入塔河碳酸鹽巖縫洞型油藏和順北斷溶體油藏開發，全面參與開發井位優選等生產工作。在鄂爾多斯盆地，鄂北天然氣項目部部署新井32口，預計新建產能2億立方米，目前方案已投入現場實施；鄂南項目部在延安組低幅構造油藏滾動勘探、致密油有效復產、頁巖油先導試驗方面為鄂南勘探開發提供了有效支撐。

關于未來中國石化轉型發展方面，石勘院也做了一些前瞻性布局和規劃。在海域、山前帶、深層、新能源等方面，石勘院正在做一些基礎工作。同時，石勘院現在進行兩個有重要意義的開拓性前瞻領域研究。一個是天然氣水合物，我們院要組織技術攻關團隊，形成科研規劃，確保中國石化相關目標的實現，這方面石勘院無錫所等單位已經做了十多年的跟蹤研究。另一個是油頁巖，由石勘院原院長金之鈞院士帶領團隊進行前期探索工作。

循序漸進推動能源多元化

記者：中國的資源稟賦是多煤、少油、少氣。要保障我國能源安全，降低石油對外依存度，應該如何解決這一矛盾？如何看待能源多元化及其前景？

鄭和榮：關于能源多元化的問題，要從兩個方面來看。一方面，能源清潔化、綠色化的趨勢是不可阻擋的。從社會進步和人民需求來說如此，從能源的四次革命過程，即從柴薪到煤炭，到油氣，到未來的清潔可再生能源的過程來看，這一趨勢也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我們應該看到另一方面，每一次能源替代，是個比較長期的過程，不是一蹴而就的。從國內外趨勢來看，近年來巴黎氣候協定簽訂，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推動生態文明建設，能源的清潔化、低碳化正在加快腳步。由于我國特殊的資源稟賦和能源消費結構現實，目前煤炭仍占70%左右，石油天然氣占20%，其他能源合計大概占10%。想一下子降低煤炭消費是不現實的?，F有的途徑一是加快煤炭清潔利用，解決全流程的清潔化和水資源消耗問題，加快碳封存和二氧化碳再利用的研究。二是加大油氣勘探開發力度，發展太陽能、地能等清潔能源。我國的太陽能和風能資源量充足，但大多集中在西部，東部海洋的風能和潮汐能也有開發利用的潛能。其中既有資源量的問題，也有開發、儲運技術的問題，同時還涉及成本和經濟效益的問題，因此能源的替代是一個緩慢的過程，要做好循序漸進的工作。

石勘院信息人員在管理監控軟硬件資源。鄺康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