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稽戲：海派文化中的喜劇藝術

錢程

滑稽戲脫胎于新劇，形成于1907年，是我國特有的、獨具民族色彩的一個劇種，屬于戲劇（戲曲）范疇。滑稽戲是上海文化的代表之一，也是海派文化的典型。它把創造笑料作為自己的使命，于嬉笑怒罵之中透出人生的甜酸苦辣，在笑聲里傾注耐人尋味的社會體驗。滑稽戲是海派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它的創作方法又極具海派特征，這對于發揚海派優良傳統、研究都市上海，都具有重要價值。

要成為一個合格的、優秀的滑稽演員，也真是不容易，因為這是一門雜而俗的文化藝術。我進劇團已三十多年，演繹了五十多個人物形象，回想一些演藝經過，特別是近年來，所演人物的反差越來越大，形象的可挑選性也越來越大，藝術功力不斷長進。劇團領導把我從一名學生培養成能在舞臺上獨當一面的主要演員，也花費了大量的精力和財力。

藝術具有教育作用。而娛樂術只有休閑功能（國外把娛樂歸旅游業），不具備教育作用。娛樂是甜食，藝術是決斗（挑戰）、是非功利的，是恰到好處的人生感覺。藝術不解決靈魂以外的實際問題、具體問題，關注的是人的理想人格問題，它表現為正確處理人與大自然的關系，即正確對待死的問題，同時正確處理人與人的關系，即愛的問題。

所以我們說，寶塔尖上的藝術就是戲劇。在所有藝術中，戲劇的直接現實性最強，戲劇是依靠活生生的演員當眾表演，而其他藝術都不可能有這樣的優勢。所以，在這個意義上，戲劇也可稱最高的藝術、最有魅力的藝術。滑稽戲就是這樣一種有魅力的富有喜劇效果的戲劇藝術。

從審美學的角度來看，觀眾喜歡喜劇類作品的原因是現代社會節奏越來越快，人們特別是都市人的生活壓力越來越大，于是社會滋生出一種普遍的情感需要：人們希望壓力得到釋放，希望身心得到放松。因此，那些一看就懂、便于快速理解的作品，就成為最容易被公眾接受的文化產品了。

從效果上看，好的滑稽戲第一先要讓人笑，第二要讓人笑得有回味，第三如果在笑的同時給觀眾一點教益和啟示，那就更完美了。所有的笑必須有個前提，那就是笑得健康。那么怎樣保證滑稽達到審美的最低標準——健康？我認為，需要從業人員的自律，媒體應當擔起引導文化產品健康發展的社會責任。畢竟，大眾文化的走向不只是滿足感觀快樂，也要關注整個社會的道德風向。

我從滑稽藝術的“說、學、做、唱”四個方面，來談談我演滑稽戲三十多年來對美學原理的體會。好的滑稽戲在這四個方面會有如下表現：

滑稽戲在各種不同的規定情景中，運用語言的高低抑揚、強弱輕重、快慢急徐、頓挫斷連、明暗虛實等各種色彩來表達各種人物的不同思想情感、精神面貌、性格氣質、生活情趣。在基本功訓練中，為了適應角色的需要，常常還要學習方言，這就需要了解方言與普通話的對應規律。舞臺語言要比生活語言適當夸張，但又要使人感到親切自然。

藝術離不開模仿。學藝就是從模仿開始，而滑稽藝術更離不開模仿。滑稽戲須掌握南腔北調——各地方言、九腔十八調——各地方戲曲和小調。還要大量地觀察生活、積累生活。觀察不同年齡層次人物走路的形態以及不同人物的脾氣性格。演員心中要有個“百寶袋”，看到好玩、好奇的東西，就往里裝，只求品種齊全，不求即時效應。

氣息，從生理上看，它是維持生命的第一需要。如果留意觀察，就會發現人們的呼吸是隨著思維活動而起伏，隨著心情變化而波動的。舞臺上氣息運用的基本原則是：人各有情，情隨境遷，氣隨情變，氣動情傳。人的情感變化無窮，但歸納起來也不外乎是：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

“唱”，是曲藝演員、滑稽戲演員所必需有的“家當”。嗓音條件是根本，發聲方法是關鍵，字正腔圓是標準。唱腔，是戲曲特有的表現形式，除了欣賞其韻味外，還能了解劇情的發展、人物內心獨白。所有的唱都要為人物服務，如果唱里面能有招笑技巧，則是滑稽戲的上乘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