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 劍 熔
鳥雀收起了雙翅,影子隱藏了,天空漸漸地閉上龐大的眼睛。
礦山的夜起航了。
風輕輕吹過,瞬間,離開礦山已有些時日了,依然被那里許多的事情所纏繞,像一幕幕電影在腦海回放。
特別是礦山的夜,充滿著一種神秘,留下的不僅僅是沉默,還有流動的銀河。
礦山的夜啊,有一種聲音成為永遠的主旋律。這種聲音雖然有些單調,聽起來耳熟,沒有出人意料的樂曲,但卻成為礦工家屬的入眠曲。
這種聲音,很有節奏,奔跑起來似乎發出“我安全”“要安全”的含義,且聲音剛強有力,具有詩意的穿透感,一股子男子漢不甘落后的氣派。
這種聲音,響起來就像一種高昂的進行曲,像一場音樂會進入高潮,讓人銘記住這聲音的獨特音符。
這種聲音,來自幽深的千米井下,包含著潮濕和工作面熱火朝天的氛圍傳出來。那是一個壯觀的畫面,一個具有神秘感的畫卷,一個跳動靈感的地方。
這種聲音,是電機車牽著滿載烏金的礦車來回奔跑奏響的,它牽著礦工家屬的心。
礦山的夜,一塊黑色的幕布,掛著無數星星,與千米井下無數閃爍的“星星”,組成一道亮麗的風景。
詩意,在鋼鐵構成的礦山的軀體里,用心擠出靈動。
礦山的夜。
不安分的夜。
煤浪拍打河岸帶著笑聲。
是裹著煤的火神。
從幽深井巷走出來。
走出來,帶著一身疲憊泡進澡堂的水中,把一個班在井下揮汗的筋骨舒展一下,把臉上的煤屑清洗干凈,走出澡堂,變成一個真正的自己。
相約上兄弟,走進礦山酒家,一盤花生米,一盤豬頭肉,一瓶高度數的白酒,對飲,卸下身體的累。
軀趕千米井下浸入體內的潮氣。
喝吧!讓一切不順心的事到九霄云外去,讓那些開心的喜訊掛在臉上,讓安全這根弦繃緊,繃緊,再繃緊。
喝吧!舉杯!淋漓盡致開懷暢飲,記住井下幽深的井巷礦燈要閃爍。
喝吧!讓鄉愁在夢里開花,一睜眼便看到滿樹的果實在眼前隨風蕩動。
喝吧!喝他個一醉方休,趁著酒勁,吼它一段秦腔,秦風秦韻瞬間彌漫礦山。
一段記憶刻在大腦的硬盤上。
一首厚實的詩篇在烏金里閃爍。
一枚獎章懸掛在寬大的胸前。
風無語。也像喝醉了酒。
一路搖搖晃晃而去。
這也是燈啊,一盞不尋常的燈!
與大都市華美璀璨的燈光相比,它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燈,沒有都市的燈光耀眼和迷人。
但,不要低估了這礦燈的作用。
人生總有一些刻骨銘心的記憶,任風吹雨淋是怎么也散不開、忘不掉的。
而礦燈呢?就是那絲永遠的記憶,就是礦工永遠不棄不離的情人。
是你,從產床上掉落在礦工的手上,相伴著一步步深入幽靜的千米井下,用刺破黑暗的光,照亮礦工腳下高低不平的路。
是你,相伴著礦工相依為命,為他們撩起黑的紗,同呼吸,一次次戰勝險惡,一次次讓生命獲取營養,讓家屬懸在半空的心平穩著。
是你,相伴著礦工用粗大的雙手,用無私的奉獻一點一點開掘巷道,掘出生命的通道。一噸一噸開采烏金,與母體分離,雖然痛點,煤卻開心地沿著巷道奔向井外,休整,走向四面八方,點亮燈,用光照亮黑暗。
人們這樣說:煤儲存著燦爛的陽光。
是啊!這儲存陽光的煤,如明珠大放異彩,照亮一處處黑暗,換取一陣陣歡聲笑語。
礦燈啊,礦工的情人。礦工的心肝寶貝。
一條血管。大地的血管。
被憨厚的礦工用雙手挖掘出來,用炸藥爆破,鐵銑一點一點鏟出來。
井巷像身體里的血管,一旦患上血栓,高科技的醫院大夫在這里面對,沒了“對癥下藥”的良方,傻了眼,他們的手術刀也派不上用場。
這種手術,只有技藝高超的礦工完成。
鉆桿是手術刀,炸藥是醫用錘子。
瞅準堵塞的血管,用錘子炸爛血栓,再用手術刀一點一點分離,然后用鐵銑消除碎物,這一個過程包含了艱辛和汗水,可以這樣說:這血管是用汗水沖開的,是用勞動的力量暢通的。
暢通了。這條輸氧的通道,讓礦工精神起來。
啊!井巷。血管。
在煤礦,離不開的生命線。
與礦工的生命息息相關。
啊!井巷。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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