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是位退伍多年的老兵。
“你可不知道邊防兵有多苦,每天都要訓練巡邏……”父親邊說邊又從衣柜里拿出他那套早已過時的軍裝,拍了拍上面的褶子,愛惜地撫摩了幾下,又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好了好了,你都退伍七八年了,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還拿出來說。”或許是聽膩了,我不耐煩地說道。
父親被我嗆得漲紅了臉,嘆了口氣,默默地轉身走向陽臺。看著他落寞的背影,我茫然了……
父親那套軍裝,是他從部隊帶回來的,墨綠色的外套,筆挺的軍褲,現已因年月太久而微微泛白。而他最為珍視的便是那頂軍帽了,中央鑲嵌著軍徽,雖經歲月更迭,也遮掩不住那份光亮。
每每覺得衣柜里東西太多,就想把父親那套陳舊的軍裝丟掉。可當我提及時,他便立刻急紅了眼,說什么也不依,我只好作罷。
總見父親整理軍裝,擦拭軍徽,卻只從照片上見過他穿軍裝的模樣,直到去年暑假,我才有機會一睹他穿上軍裝的風采。
那次,我們全家去了一趟父親當年當兵的駐地,長達一天的旅途令我苦不堪言。
“這點時間算什么,當年我可要坐三天三夜的硬座才能到的。”聽到這話,我不由得撇了撇嘴。
一路風塵仆仆,直到凌晨才到賓館。稍事休息,我們便前往父親當年當兵的駐地。
剛剛抵界,坐在車上的父親便像孩童一般眉飛色舞,不停地和我們說這里是他曾經巡邏過的地方,那里是他和戰友們打靶的地方……
到了營地,父親還沒等車停穩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車,緊緊地握著執勤戰士的手,激動地說道:“你好,戰友!我也曾經在這兒當兵,是1993年的兵,也算你的前輩吧。”那位戰士被父親弄得一頭霧水,看著這情形,坐在車后的母親和我不禁笑出了聲,那一刻,我對父親的心似乎有點明白了。
父親向營地的一位領導說明情況后,我們就進了營區,一路上,父親熟門熟路地向我們介紹著。“即使變了很多,老結構還在啊,只是比我們那時先進了!”父親感慨地說。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傍晚,我們正準備離開,母親提議說:“來,趁著晚霞,給你們拍張照留念一下吧。”父親厲聲說:“不行!”“為什么?”我不解地問。“這里是軍事重地,不能隨便拍照。”父親嚴肅地說。
最后,在我和母親的強烈要求下,父親才同意在草木叢生、依稀可見營房影子的地方拍照。
拍照之前,母親顯得很神秘,她讓父親閉上雙眼,然后像變戲法一樣從身后拿出父親那套珍藏多年的軍裝來,給了我們一陣驚喜。
換上軍裝的父親令我驚奇,一身正裝讓我覺得他不再是位慈父,而是一名威風凜凜、守衛邊疆的戰士。“當年,我和你爸第一次見面,他穿的就是這身軍裝。”話音未落,母親的臉上就泛起了紅暈。
晚霞,染紅了天邊,鏡頭前的父親站起了軍姿,敬起了軍禮,好像又回到了那意氣風發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