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爾多蟋蟀

文/侯雁北

一個嚴寒的冬夜，已是凌晨二時了，我去廚房里打水，剛一開燈，便看見一只蟋蟀，靜靜地站在水泥地板上，顯得孤寂而憂傷。也許是刺眼的燈光影響了它，一下子，它顯得十分驚慌，十分恐懼，倏地跳起來，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我不知道這蟋蟀的窩在哪里，更不知道它是什么時候來到我家的。記得秋已很涼的時候，當天夜里，我家的廚房里便有一陣陣微弱的鳴叫聲。那叫聲是那么低沉，那么孤寂，曾引起過我的濃重的悲涼情緒。當時，我就很同情這只蟋蟀，懷疑它是迷失了路徑，離開了自己的同伴，自己的家人，誤入歧途地來到我家這個陰暗潮濕的房間。我擔心它無法在我的家里，度過即將來臨的冬天，因而曾幾次打開窗門，想引導它離開這個誤區。我想，屋外有它的同伴，有它的家，在那里，它才有快樂，才能住在自家溫暖的窩里?？墒撬坪醪⒉焕斫馕业暮靡猓炊詾槲乙莺λ?，總是提高著驚惕，故意地跳躍著躲開我，偏不從我打開的門窗出去。就這樣，它總是這樣寂寞孤單地呆在我家的廚房里?，F在，嚴寒的冬天已經來臨了，它莫不要和我作伴，要和我這個孤老頭兒一同度過這個嚴寒的冬季？

但是我卻疑心它能不能經受得起這樣的嚴寒！

記得法國的著名昆蟲學家法布爾，在其著名的《昆蟲物語》里，曾經寫到過蟋蟀的命運。他說“有一只身上長有斑點的蟋蟀，它只把家安置在潮濕地方的草堆里邊；還有一只十分孤獨的蟋蟀，它自個兒在園丁們翻土時弄起的土塊上寂寞地跳來跳去，像一個流浪漢一樣……”

法布爾似乎對波爾多蟋蟀情有獨鐘，他說它有時就會來到人們黑暗的廚房，歌聲也很細微；它常常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回報好心的主人，為他們不時地唱起鄉下的快樂之歌。

法布爾并沒有寫到蟋蟀的壽命，沒有說明它在什么時候死去。這可能是由于他太疼愛它們了，因而不忍心寫到它們的死。他寫到它們，全用的是贊美、同情的詞句。他說它們從來不訴苦，不悲觀。他甚至說它們是地地道道的哲學家，似乎清楚地懂得世間萬事的虛無和縹渺。法布爾的這些描寫，使我堅信秋已很涼的時候來到我家的這只蟋蟀，就是波爾多蟋蟀。

我的可愛的波爾多蟋蟀，愿你平平安安地度過這個冬天，愿你在來年重新操起自己的小提琴，再次為我們彈奏一曲曲鄉下的快樂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