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困境與出路

吳慶松

(湖南商學院，湖南 長沙 410205)

一、引言

近年來, 中國的科學和技術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共享單車、移動支付、高鐵等成為了眾多國人迷之自信的話題，但中興“芯片”事件，給浮躁的國人潑了一瓢冷水，原來我國高科技領域是那么脆弱。根據2018年9月24日中國發布《關于中美經貿摩擦的事實與中方立場》的有關內容表明，中美兩國處在全球產業鏈、價值鏈的不同位置，美國在高端，中國在中低端，在全球價值鏈體系中，貿易順差反映在中國，但利益順差在美國。以iphone手機為例，利潤收益大概為300美元，但中國實際得到了收益大概為10美元，200多美元的利潤被美國拿走。因此，事實表明，中國與主要發達國家的差距不但沒有縮小，反而拉大了,尤其在民用領域表現更為突出。

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現象？最可能的原因,是技術創新的導向出現了問題。以往我國實行的科技政策帶有強烈的技術導向色彩,以為加快技術進步的辦法,就是以政府為主導,規劃科學和技術發展的重點。如較為典型的方式是，采用補貼等產業政策，通過扭曲產品要素價格，通過國家動員資源的能力，把相關資源廉價、密集的投向某個行業，但卻出現了磨掉LOGO的漢芯丑聞，新能源汽車大規模造假。經驗表明,只注重“抓要害”、抓幾個重點的方法,能夠在少數重點趕超上取得成就,但無法形成對整個經濟有意義的創新能力提升。要讓每一個企業, 每一個產業部門, 都力爭技術進步,需要明確企業技術創新主體地位,根據市場信號和制度安排給出的激勵,來選擇新技術采用、創新投資,降低整個經濟因創新所帶來的風險。因此，國家明確提出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要健全技術創新市場導向機制,發揮市場對技術研發、路線選擇、要素價格、各類創新要素配置的導向作用。

但如何健全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機制，在學術研究和實踐上，面臨著諸多的困境，如研究變量的內涵,結構,測度不一致；對于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作用,學者們較少精確刻畫各前置變量的間接影響和特定變量的中介效應,較少考慮變量之間的交互效應和特定變量是否存在調節效應,特別是沒有將企業內部認知、外部環境、創新行為、創新方式等綜合起來考慮；沒有考慮在技術創新市場導向作用下，不同類型企業技術創新響應與方式選擇等方面的差異；在應用研究上，還可以進一步從企業和政府的角度進行細致考量。如何突破這些困境，就成為了當下研究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重要問題。

二、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研究的困境

(一)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內涵、結構和測度困境

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內涵界定是千差萬別的。以名稱為例,有市場導向、出口市場導向、驅動市場導向、市場驅動導向、顧客導向、需求方導向等。在內涵界定上,有文化觀(Narver,slate,1990)、行為觀(Kohli,Jaworski,1990)、知識觀(Culnan,1993),學習觀(Day,1993),創新觀((Hurley,Hult,1998)等。結構也明顯不同,如Narver,Slate認為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由顧客導向、竟爭者導向、部門協作、長期觀點、利潤準則等五個方面構成；Kohli,Jaworski則將技術創新市場導向分為知識獲取行為、學習行為、創新行為。對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測度也是五花八門,有N-S量表、K-J-K量表、D-F-W量表、MKTOR量表和MARKOR量表等。

中國學者主要是借鑒國外學者開發的權威技術創新市場導向量表來進行研究,但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內涵、結構會因國家不同、市場環境不同、文化不同、經濟發展態勢不同,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理論應用和表現也會有所區別,因此需要結合我國創新驅動發展戰略背景,對技術創新市場導向進行操作性定義并開發出相應測量工具。

(二)技術創新市場導向與技術創新績效的關系困境

學者們對此類問題關注最多,但也存在較大的爭議。一些學者認為,技術創新市場導向有利于技術創新以及相應的組織績效(Kohliand Jaworski, 2004),對產品創新行為和績效的作用十分明顯(Atuahene-Gima,2006), 但遺憾的是,實證研究沒有發現市場導向和產品創新活動存在顯著相關關系的證據(Lawton and Parasuraman,1996)，甚至有一些學者認為,市場導向對創新績效存在負向影響,不利于維持企業長期的發展和競爭力培育(Davidow,2006)。

國內學者陳勁(2002)、謝洪明(2005)、張雪蘭、甘碧群(2005)、杜鵬,萬后芬(2006)、任峰、李垣(2008)、孫愛英(2008)、水長青(2009)、武春友(2009)王文霞(2010)、伍勇(2013) 蔣天穎(2013)、盧現祥(2015)等都對該類問題進行了較深入的研究,這些研究側重于從某一個方面解釋和預測技術創新市場導向對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影響,涉及到的變量較多,主要有：市場軌道、市場定位、綠色行為、組織學習、信息傳播、競爭優勢、需求方勢力、顧客價值創造、組織創新、創新能力、信息處理、創新方式等；繁多的變量,說明學者們對技術創新市場導向對技術創新績效的關鍵影響因素并未達成共識,而且未將企業內部認知、外部環境、創新意愿、創新行為、創新方式等綜合起來考慮。

(三)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與創新方式響應困境

技術創新方式有漸進性技術創新和突破性技術創新。在技術創新市場導向作用下,企業傾向于選擇漸進性技術創新而忽視突破性技術創新。如Christensen和Bower(2000)通過研究表明：市場導向誤導了適應性學習,企業過分關注迎合顧客需求,在資源配置方面傾向于在現有市場上進行維持性創新,而忽視突破性創新,造成其短視(Matrin,2005；Atuahene-Gima,2006)。我國學者李恒(2008)也持有相同的認識,提出了技術創新市場導向與漸進性創新正相關,與突破性創新負相關。但也有學者進行了更細致的研究,發現技術創新市場導向中的顧客導向、競爭者導向能促進企業的漸進式創新,而職能間協調能夠推動突破性創新(王文霞,2010)。可見，創新方式響應并沒有定論，并且企業類型不同，規模不同，創新響應方式應該有差別。

(四)技術創新市場導向應用困境

發達國家都非常重視技術創新市場導向機制在經濟建設中的作用。美國“讓小企業成為技術創新的溫床”；德國倡導“企業帶著問題找高校”；韓國通過政府主導,全力支持發明者由“創意”向“創業”的轉換；日本鼓勵企業抱團開展科研等。

經過多年改革,我國也初步形成了市場導向的科技創新格局,如產學研結合,通過市場配置科技資源,政策與法治環境不斷優化,但我國技術創新市場導向機制只是初具雛形,還缺少理論支撐和相關法律支持，還需要進一步從企業和政府的角度進行細致考量。

三、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研究的出路

本文認為，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研究的出路，首先應該解決本土化的技術創新市場導向認識問題，明確技術創新市場導向內在的作用機制；由于企業技術創新方式的多樣化，因此在明確技術創新市場導向作用機制的基礎上，結合不同類型企業在技術創新響應和創新方式選擇上的不同，系統探索技術創新市場導向在不同類型企業中的作用路徑。最后，從企業內部和公共管理兩個方面，解決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應用問題。具體而言：

(一)本土化的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結構與測度

本土化的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結構與測度是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因為只有真正掌握了中國情境下的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內涵、結構和測度問題，才能為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研究提供準確框架。

但本土化的技術創新市場導向內涵確定并不容易；例如，Narver、Slater(1990)認為市場導向包括有顧客導向、競爭者導向、部門整合三個方面，由此推斷，技術創新市場導向也必定包括顧客導向、競爭者導向和部門整合。劉芳(2000)把成本、顧客、競爭視作三個企業技術創新的基本要素,引申出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三種導向,即成本導向、顧客導向和競爭導向；武海峰(1998)分析了需求導向、競爭導向及比較優勢；還有學者從應對市場方式角度，提出了反應性市場導向，先動型市場導向等。

可以看出，針對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結構是非常多樣化的，并沒有統一的認識，因此，確定技術創新內涵結構維度，需要在大量文獻研究基礎上，擬定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內涵與外延,然后通過個別深度訪談、開放式問卷調查,對企業、政府與事業單位的中高層管理人員進行訪談,獲取定性描述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特征數據,經過編碼、歸類,同時結合專家小組討論的結果,明確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內容與結構,然后開發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測量問卷,并對問卷的信度與效度進行檢驗。

(二)技術創新市場導向作用下不同類型企業創新響應與創新方式選擇

企業進行技術創新是有風險的。企業在內部認知和外部環境的作用下，是否會進行技術創新，以何種方式進行技術創新，都需要進行研究。在技術創新市場導向作用下,企業技術創新方式有漸進性技術創新和突破性技術創新。大企業和小企業、傳統企業和高新技術企業等不同類型的企業在創新響應和創新方式選擇上應該也會有不同。因此，需要通過對不同類型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進行探索、聚類分析后,通過大量訪談和調查,實證探索在技術創新市場導向下,不同類型的企業會傾向于采用何種技術創新方式，其作用路徑系數如何。

(三)探索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作用機制

在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結構測度的基礎上,并結合在文獻、訪談、調查和實證探索,建立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作用機制模型,從內部認知、外部環境等方面,找出影響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作用的中介變量、調節變量,揭示技術創新市場導向到企業創新行為的互動關系,明確技術創新市場導向作用的關鍵變量,促使企業技術創新行為的產生,破解我國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瓶頸”。

本文認為，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作用過程中，會受到外在環境的影響，在創新驅動的時代背景下，必然會與企業面臨的政策制度環境和企業內在的要素環境密切關聯；在環境的影響下，會導致企業作出不同的創新選擇，如是突破性創新還是漸進性創新，然后在適應外部規制以及內部激勵的基礎上，進而影響到企業的創新決策和企業創新行為，并最終影響到企業的技術創新績效。具體作用機制如1圖所示。

圖1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作用機制

(四)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作用機制的應用

具有實用價值是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研究的必然屬性。由于企業參與市場主體，必須受到企業內部和外在政策法律等制度環境影響，因此，解決企業創新市場導向作用機制的應用問題，必須體現在企業內部管理應用和政府主導的外部公共應用兩個方面。具體而言，企業內部管理應用,主要包括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功能定位、關鍵因素的識別和培育、企業家和科技人員技術創新激勵措施等。公共管理應用,主要包括技術創新成果市場化的處置權、收益權的法律保障、技術創新市場導向機制運行的投融資政策、創新成果市場轉化扶持政策等。

只有解決了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應用問題，才能夠幫助企業決策管理人員有效配置創新資源、把握創新時機，指導政府搭建哪些平臺,出臺哪些政策,健全技術創新市場導向作用,這是政府、企業等創新管理實踐者所希望了解并加以應用的。

四、結語

在創新驅動發展戰略下，準確把握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是應對競爭對手挑戰、掌握市場發展機遇的有效途徑。因此只有明確界定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內容,并開發相應的測度量表,才能為今后國內開展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理論研究提供測量工具；構建的技術創新市場導向作用機制模型,將企業內部認知、外部環境、創新行為、創新激勵等綜合起來考慮,精確刻畫各前置變量的間接影響和特定變量的中介效應、交互效應和調節效應,通過實證研究證實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對技術創新行為的積極作用并最終對技術創新績效產生積極影響,從而佐證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價值，才能真正走出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困局。當然，本文只是初步提出了如何探討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的初步思路，在進一步的研究中，需要加大實證研究，探索概念模型各要素間的作用路徑與作用強度，從而豐富我國企業技術創新市場導向研究的成果，也為我國技術創新市場導向提供研究支撐和實踐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