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相冊》：再現歷史深處的記憶

文/劉志宏

2018年5月,人民出版社出版了系列圖書《國家相冊》第一輯。該系列圖書根據同名系列微紀錄片《國家相冊》改編而成。微紀錄片《國家相冊》由新華社總編輯何平擔任總策劃，所選取的照片十分珍貴，照片版權均屬全國最大的照片檔案館——新華社中國照片檔案館所有。

圖書《國家相冊》第一輯聚焦“時代變遷”的主題，按專題分類，收錄了《勝利的日子》《血染的黎明》《翻身的日子》《修“天路”的人》《悲歡母親河》《云端的傳奇》《江上往來人》《風雪未歸人》《奧運與國運》《白洋淀紀事》十個故事。《翻身的日子》，1949年開國大典上，一位來自河南的農民受邀登上了天安門城樓參加觀禮。《云端的傳奇》記敘了我國民航史上的傳奇人物潘國定：新中國成立后，中國航空公司、中央航空公司的12架飛機從香港一路北上，直奔北京，潘國定駕駛的那一架搭乘的正是兩航高管；這12架飛機和同時起義的兩千多名員工，就是新中國民航事業的起點。

值得一提的是，該書突破單純以圖片或文字為主的常規圖書形式，以類似漫畫書的風格交融展示文字和圖片，閱讀流暢輕松，開本便攜，尤其適合青少年讀者。而且，圖書中的每一個故事中均加設二維碼，讀者在閱讀圖片、文字的同時，掃描二維碼就可以對照觀看微紀錄片。

“豆選”里的政治智慧

《國家相冊》（第一輯）《翻身的日子》中，有新華社記者茹遂如拍攝的一張照片：1951年，青海民和縣農民用投豆的方式選舉村干部。

青海民和地處青海省東部，1949年9月2日才解放，當地有不少回族、土族、藏族等少數民族群眾。就是這樣一個偏遠、落后的新解放區，質樸的農民，特別是少數民族群眾，通過“豆選”直接行使了政治權利。對于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革命進程來說，“豆選”是最樸實、最真實反映中國廣大貧苦人民政治上獲得翻身解放的重要標志。一粒粒再普通不過的豆子，記錄著他們政治地位的根本變化。因此，《國家相冊》（第一輯）的這幅照片，堪稱中國共產黨政治智慧的標本。

“豆選”即以豆子做選票進行民主選舉，始于蘇區、盛于邊區，是中國共產黨在革命根據地建立基層政權的重要民主形式和途徑。當年老百姓的歌謠唱得好：“金豆豆，銀豆豆，豆豆不能隨便投；選好人，做好事，投在好人碗里頭。”根據地的群眾就是通過“豆選”這種方式，選舉21歲的習仲勛擔任陜甘邊區蘇維埃政府主席的。

1937年5月制定的《陜甘寧邊區選舉條例》規定，廣大基層政權人員，由老百姓直接選舉產生。選舉可以采取多種投票方法：識字多的選民用票選法，識字不多的選民用畫圈法、畫杠法，完全不識字的選民用投豆法。由于當時廣大基層群眾90%以上是文盲、半文盲，“豆選”就成為革命根據地最重要的民主選舉形式。《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這首歌，唱道“實行了民主好處多”，就是1943年曹火星在平西抗日根據地創作的。

由廣大民眾“投豆選干部”，這是中國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事情。由他們選舉自己信得過的人當干部，是中國共產黨對中國獨有的基層民主模式的積極探索。“豆選”不光用來選人，還用來選項目、選方案，是中國共產黨實現對中國農村社會進行深刻變革的重要途徑，真正體現了革命根據地人民翻身當家做主的深刻社會變化。

看似簡單的“豆選”，其實有很大學問，體現了普遍選舉的原則、秘密投票的原則和公平選舉的原則，保證了選舉的公正、合理，特別是在防止作弊和保證秘密投票等方面，處處閃爍著中國共產黨的政治智慧。比如，有的地方把用于選舉的豆子涂上顏色，私帶的豆子沒有涂色，投了也不算數。有的地方選舉前把碗口朝向大家，證明碗是空的，然后再當眾用紅紙糊嚴，中間挖個豆大的洞，豆子從洞口投進去，這樣就不容易多投，也不能把別人投的豆子從碗里拿出來。有的地方在候選人背后的碗里加上水，投票時很難被旁邊的人聽出或看清有否投豆。還有的地方發給選民的豆子與候選人數相同，只以顏色區分贊成和反對，選與不選都要投豆，別人難以辨清顏色……總之，辦法想了很多。核心就是相信群眾智慧、尊重公民權利。

“血染的黎明”

1948年，中共地下黨王孝和組織上海電力公司的工人聲援反內戰大罷工，因叛徒出賣被捕。他受盡酷刑。“老虎凳”“磨排骨”“辣椒水”、電刑，他皮開肉綻，昏死過去，但一個字也沒說。聽到死刑宣判，他淡然一笑：“我不承認你們的判決。”法庭上的角色似乎顛倒過來了——審判者惶恐而猥瑣，被審判者卻從容自若。

在《血染的黎明》一組照片中，烈士王孝和受審，被押赴刑場，回望家人，被綁刑場椅子上四個畫面，讓人感佩烈士的浩然正氣時，也不禁感到一陣陣酸楚甚至是心痛，尤其是鏡頭捕捉到的烈士受審的咧嘴微笑、大義凜然和在被押赴刑場路上回望家人的萬般眷戀，這兩個場景形成了強烈對比，令人眼眶濕潤，久久難以忘懷。

這位犧牲在“黎明”前最后一刻的烈士，留下孤兒寡母迎接新中國。書里另有一張觀之悲傷的照片，便是他的小女兒王佩民談到未曾見面的父親時，一下子就淚如雨下。王孝和就義后21天，小女兒王佩民才出生。舍了小家為大家，一切盡在不言中，這種無言非照片不能表達。

1951年，青海民和縣農民用投豆的方式選舉村干部

生命禁區里最美的舞者

今天，險峻奇絕的川藏線已成許多人的精神朝圣之路。當你行進在這條跨越數十座雪山大河的“天路”上時，是否想過60多年前修筑“天路”的人？他們是如何用鐵錘鋼釬，鑿出這條通向世界屋脊的路？

川藏公路北線全長2412公里，沿途最高點的海拔近6000米。想要建好這條公路，不僅要完成極大的工作量，還要克服諸多的自然挑戰:不僅要跨越大渡河、金沙江、怒江、瀾滄江等洶涌湍急的江河，還要翻過14座海拔在4000米以上的險峻高山。在20世紀50年代，要完成這個任務還面臨著極多的物質稀缺上的挑戰，這一切使得這項任務看起來幾乎不可能完成。但是,修這條路僅僅用了四年多，用的是鐵錘鋼釬等簡陋的工具，無人不驚嘆這人間壯舉。

《國家相冊》中《修“天路”的人》這個主題便講述了這群犧牲者，照片上一個排的戰士吊在怒江邊的懸崖上施工，真讓觀者斂聲屏氣，害怕驚動他們。然而，另一個場景，懸崖崩塌，九名戰士被滔滔江水卷走。最后，一個排的戰士全部犧牲，只剩下排長一個人在工地上堅持施工。工程完工那天，這位排長沒有去參加慶祝，反倒縱身躍入江中，去陪伴那些長眠的兄弟……

川藏線上的怒江大橋旁，舊橋已拆除，卻有一個橋墩被保留了下來。這不只是橋墩，更是一座紀念碑。1953年，一支部隊正在這里修筑大橋。突然，一名戰士掉進了正在灌注水泥的橋墩里。戰友們想盡辦法，卻沒能把他救出來。他們眼睜睜地看著戰友被泥漿吞沒，只能含著淚把他筑進了橋墩。幾十年后，修建新橋時，設計者特意避讓橋墩，為的就是不驚擾烈士的英靈。

翻過14座海拔4000米以上高山，跨越14條洶涌江河，橫穿8條地質斷裂帶，這條路后來被稱為“世界公路災害的百科全書”。

請不要忘了向長眠路旁的筑路者致敬，因為他們是生命禁區里最美的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