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書

弦河

那是一個平凡的日子

那是一個平凡的日子

高速公路上，車鳴持續穿過苗木林

我看見樹杈上的鳥巢飛出一只灰色鳥

這是一個必須相逢的點

我叫不出它的名字

就如我從未出現在它的世界

凌晨的時候我從噩夢中驚醒

手機上的時間距離上班還有一大圈

而冷汗濕透了睡衣，我推開窗戶

朦朧的天色已經開始發亮

坐回床上后，我回顧清晰的夢

仿佛預測到發生了什么，這時

我想起剛才站在陽臺看見的光

那是天色嗎？我看見的窗外

幾桿路燈也許照了整夜

多少孤魂野鬼才有了方向

我開始悲傷，無法言語。仿佛一出聲

喉嚨就發出嘰嘰喳喳的噪音

我理解那聲音的痛苦

那些復雜的掙扎方式

一如某個電影劇情，某個狹隘的深巷

一大群的行尸走肉靠著嗅覺往前面趕

我孤獨的鳥已經死于奔波，死于囚籠

我的悲憫被徹底粉碎，光亮的妓女

迷失的耳朵占據了靈魂的出租房

那只是一個平凡的日子，我看見

一只鳥從樹杈中飛出，我也曾住在那個鳥巢

它們破殼而出，看見光，所以信仰光

草木書

看見花草就感到親切

碰見松軟的泥土就感到踏實

這是孤獨的花園，我向往太陽的炙熱

也欣慰昨晚靜默的星辰

你說那太美了，不適合我

因為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

而忘記應該去向哪里

額，因為你要走，而不是我要留

秋末的風才吹得更寒烈

我踩著江南的落葉。那是等十月小陽春

仿佛為一次錯過的相遇，我才聽到有碎落 的聲響

仿佛沉默的寂靜中

堆滿了假裝睡過去的生靈

我正試圖譴責它們

偽裝在無人踩踏過的路上

被踩碎了骨頭

才發出活著的疼

有人說她要離開了

有人說她要離開了

就這樣離開

就像晌午的時候

天空飄來的棉花

我以為那是一朵雪

我站在離她遠，離她低的地方

未曾相遇，便要離別

她說，人總是要離開的

不是離開這，就是離開那了

我想那首雪

還有的，就是距離

每一次我從這條路走過

身后的桂花總會默默看著消失的

我的背影

我看見大地上的靈魂相互融合

我看見葉子低垂

有睡在大地上的靈魂

從心靈深處的凈土呼喚

白天的光打下無數影子

曾質疑的，開始虛幻

風吹來，遠空的云層開始黑

而枝上的葉是，江南時節

和時空的某個點，泛黃

我看見葉子睡在大地上

有的還殘留些許綠

那是從心靈深處輻射的呼喚聲

甚是陌生

大地之上睡臥的遠的山

低矮的河流，高樓大廈和村莊

仿佛聽見的是

一種從未聽聞過的樂器

——從未有過刀刃的摩擦聲

——也不曾有過任何的打磨聲

我看見葉子低垂

俯視一片堆積的樹葉叢

仿佛看見擠在一起的

一大群迷失的靈魂相互融合

總有相似的靈魂讓你看見

我從他們身邊走過

突然就想起似曾相識的一段場景

仿佛我的到來會帶給他們

一場驚心動魄的遭遇

那挨著一株一株的狗尾草

他們是有靈魂的

黃色的雛菊沾惹的粉末

定是前世虧欠某個靈魂

他們都是風雨中孤僻的魂魄

他們心中的家應該在哪？

我路過他們漂泊的港口

看見他們的故鄉和我一樣遙遠

那是風吹來，那是雨在下

聽說春天來了就會開花

聽說春天來了就應該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