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佗傳》等名著中的微言大義初探

陳少揚(yáng)

《三國志》的確寫得非常好，很多地方微言大義，試看《三國志》里的《華佗傳》中結(jié)尾處一句話，能領(lǐng)略一斑：阿從佗求可服食益方令人者，佗授以漆葉青黏散。漆葉屑一升，青黏屑十四兩，以是為率，言久服去三蟲，利五藏，輕體，使人頭不白。阿從其言，壽百徐歲。

漆葉處所而有，青黏生於豐、沛、彭城及朝歌云。這句話看起來非常平淡，細(xì)想?yún)s大有深意。前面講了漆葉青黏散的神奇的效果和簡單的配方，結(jié)尾處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提了一下“漆葉處所而有，青黏生於豐、沛、彭城及朝歌云（漆葉到處都有，青黏很多地方都有）”，表面看是廢話，其實(shí)是想說明漆葉青黏散配方的原料非常簡單易得。華佗的確是神醫(yī)。而一些庸醫(yī)開的藥方，治療效果如何先不談，病人很難配到藥，還往往花費(fèi)很大。

我們看看同是經(jīng)典著作的《紅樓夢》里的兩個藥方。

一個是第七回有人給薛寶釵開的藥方：寶釵見問，乃笑道：“不用這與兒還好，若用了這方兒，真真把人瑣碎死。東西藥料.一概都有限，只難得‘可巧二字：要春天開的白牡丹花蕊十二兩，夏天開的白荷花蕊十二兩，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兩，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兩。將這四樣花蕊，于次年春分這日曬干，和在藥末子一處，一齊研好。又要雨水這日的雨水十二錢，……”周瑞家的忙道：“噯喲！這么說來，這就得三年的工夫。倘或雨水這日竟不下雨，這卻怎處呢？”寶釵笑道：“所以說那里有這樣可巧的雨，便沒雨也只好再等罷了。白露這日的露水十二錢，霜降這日的霜十二錢，小雪這日的雪十二錢。把這四樣水調(diào)勻，和了藥，再加十二錢蜂蜜，十二錢白糖，丸了龍眼大的丸子，盛在舊磁壇內(nèi)，埋在花根底下。若發(fā)了病時，拿出來吃一丸，用十二分黃柏煎湯送下。”

周瑞家的聽了笑道：“阿彌陀佛，真坑死人的事兒！等十年未必都這樣巧的呢。”寶釵道：“竟好，自他說了去后，一二年間可巧都得了，好容易配成一料。如今從南帶至北，現(xiàn)在就埋在梨花樹底下呢。”

我們可以看出，配料并不難求，而且可以免費(fèi)弄到。但配齊“春天開的白牡丹花蕊”“夏天開的白荷花蕊”“秋天的白芙蓉蕊”“冬天的白梅花蕊”就需要一年。“于次年春分這日曬干”，如果春分這天沒有太陽，就廢了，要等到下一年；“雨水這日的雨水十二錢”，如果雨水這天沒有雨，就廢了，要等到下一年；“小雪這日的雪十二錢”，如果小雪這天沒有雪，就廢了，要等到下一年……。所以文中說“真坑死人的事兒！等十年未必都這樣巧的呢。”絕非夸張。薛寶釵碰到最理想最順利的情況，也是“一二年間可巧都得了，好容易配成一料”。

還有一個是第二十八回賈寶玉給林黛玉找的藥方：

寶玉笑道：“這些都不中用的。太太給我三百六十兩銀子，我替妹妹配一料丸藥，包管一料不完就好了。”王夫人道：“放屁！什么藥就這么貴？”寶玉笑道：“當(dāng)真的呢，我這個方子比別的不同。那個藥名兒也古怪，一時也說不清。只講那頭胎紫河車，人形帶葉參，三百六十兩不足。龜大何首鳥，千年松根茯苓膽，諸如此類的藥都不算為奇，只在群藥里算。那為君的藥，說起來唬人一跳。前兒薛大哥哥求了我一二年，我才給了他這方子。他拿了方子去又尋了二三年，花了有上千的銀子，才配成了。太太不信，只問寶姐姐。”寶釵聽說，笑著搖手兒說：“我不知道，也沒聽見。你別叫姨娘問我。”王夫人笑道：“到底是寶“丫頭，好孩子，不撒謊。”寶玉站在當(dāng)?shù)兀犚娙绱苏f，一回身把手一拍，說道：“我說的倒是真話呢，倒說我撒謊。”口里說著，忽一回身，只見林黛玉坐在寶釵身后抿著嘴笑，用手指頭在臉上畫著羞他。

鳳姐因在里間屋里看著人放桌子，聽如此說，便走來笑道：“寶兄弟不是撒謊，這倒是有的。上日薛大哥親自和我來尋珍珠，我問他作什么，他說配藥。他還抱怨說，不配也罷了，如今那里知道這么費(fèi)事。我問他什么藥，他說是寶兄弟的方子，說了多少藥，我也沒工夫聽。他說不然我也買幾顆珍珠了，只是定要頭上帶過的，所以來和我尋。他說：‘妹妹就沒散的，花兒上也得，掐下來，過后兒我揀好的再給妹妹穿了來。我沒法兒，把兩枝珠花兒現(xiàn)拆了給他。還要了一塊三尺上用大紅紗去，乳缽乳了隔面子呢。”鳳姐說一句，那寶玉念一句佛，說：“太陽在屋子里呢！”鳳姐說完了，寶玉又道：“太太想，這不過是將就呢。正經(jīng)按那方子，這珍珠寶石定要在古墳里的，有那古時富貴人家裝裹的頭面，拿了來才好。如今那里為這個去刨墳掘墓，所以只是活人帶過的，也可以使得。”王夫人道：“阿彌陀佛，不當(dāng)家花花的！就是墳里有這個，人家死了幾百年，這會子翻尸盜骨的，作了藥也不靈！”

我們從常識都應(yīng)該知道，“頭胎紫河車”、“人形帶葉參”、“龜大何首烏”、“千年松根茯苓膽”都是極其珍貴罕見的藥，而且“諸如此類的藥都不算為奇，只在群藥里算。那為君的藥，說起來唬人一跳”，“這珍珠寶石定要在古墳里的”，那還要去盜墓。簡直是荒謬透頂，不可思議！

另外我們算一下經(jīng)濟(jì)賬，盡管賈府財(cái)大勢廣，但“三百六十兩銀子”、“上千的銀子”對他們也不是小數(shù)目，難怪“王夫人道：‘放屁！什么藥就這么貴？”。我們可以看出，這些藥的價(jià)格遠(yuǎn)遠(yuǎn)不是“三百六十兩銀子”、“上千的銀子”能夠買到的，況且即使有那么多銀子也不一定“可巧”能夠買到。

從上述名著中案子可以“管中窺豹”，古代中醫(yī)藥方在幾午年的文化傳承中旺盛的生命力，其它精彩的內(nèi)容也不勝枚舉。二十四史“前四史”成就最高，《三國志》名列“前四史”中絕非偶然。

《華佗傳》是古代醫(yī)家留下的寶貴遺產(chǎn)，文筆簡練質(zhì)樸，較全面地記述了華佗精深的醫(yī)技、生平及不幸遭遇。文中所載病案頗有啟迪思路，指導(dǎo)臨床價(jià)值，但同時由于當(dāng)時時代局限及作者非專業(yè)人士等因素，病案記述十分簡略，有的病例還存在較明顯的錯誤。因此，我們要汲取精華，摒棄糟粕，只有這樣才能既做到傳承、宏揚(yáng)古代中醫(yī)文化，又能來推陳出新，讓古代中醫(yī)文化在創(chuàng)新中更好的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