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婷
(遼寧省錦州市實驗學校,遼寧錦州 121000)
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城市化的進程不斷推進,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人們的價值觀念和生活習慣。而那些逝去的文化符號也在城市故事中表達著自己對傳統的堅持。王安憶筆下的上海正是這樣一座矛盾的城市,其突出表現在那些城市意象當中。這些意象不僅是文化的象征,更是人性的記錄,其中滲透著上海人在時代變遷中的喜、怒、哀、樂。
意象是一個很古老的文學概念,早在西周的《周易》一書中就對意象的性質和原理作了基本論述。《周易·系辭》中對意象闡述為“觀物取象”“立象以盡意”,這是從哲學層面上對意象進行的解說[1]。意象不再是一種抽象的符號,而是具體可感的物象。之后隨著國內文學作品的擴充以及我國文學藝術體系的健全和完善,意象被更多地理解為作家在自己的作品所呈現出來的一種想象產物,表達了作家本人的藝術感受,其使讀者受到感動和進行更深層次的思考。直到20世紀初,西方開始有人對意象進行界定。最初意象在西方是一個心理學術語,也就是國內所說的“表象”,但實際上二者在深層含義上是有一定區別的。后來,哲學家康德將意象定義為“一種理性觀念最完滿的感性形象顯現”。
王安憶的《長恨歌》力圖通過王琦瑤的一生濃縮整個上海城市的變化。王琦瑤實際上是上海這個城市的代言人,是這個時代中平凡又堅強、極具韌勁的那一部分內容之一。作者通過刻畫王琦瑤這個意象展開了更深層次的關于兩性關系的審視與思考。王安憶在《長恨歌》中描寫了王琦瑤身邊來來往往的一個又一個男人,又仔細刻畫了王琦瑤的成長和思想變化過程。王琦瑤不再是王琦瑤,而是那個時代中國女性的一首悲歌,充滿了女人在兩性關系之間落敗的無奈與蒼涼。
《長恨歌》中對舊上海有著十分詳盡的敘述,借助弄堂、舊上海、服飾、飲食等情節的描繪,營造出了一種追憶往昔無限懷舊的敘事基調。雖然王安憶說她在《長恨歌》的編寫過程中并沒有強調“懷舊”主題,但是其平淡質樸的敘事基調很容易就引發了讀者對老上海的追憶情結。特別是對弄堂等建筑物的描寫,就好比一提到四合院就立馬想到北京一樣,弄堂就是老上海的象征,是老上海人普通生活的真實寫照。比如,王安憶寫弄堂“曬臺矮墻上的水泥脫落了,露出銹紅色的磚,也像是畫上的……山墻上的裂紋也出現了,還有點點綠苔,有觸手的涼意似的”,不僅刻畫了真實質樸的弄堂生活環境,同時還寫出了上海弄堂的詩意,找準了上海文化意象的精髓[2]。
王安憶在《長恨歌》中多處運用到了邊緣化敘事策略,也就是刻畫小人物的日常生活狀態,避免對社會主流政治、思想等內容的直接表達。比如,對程先生在愛麗絲公寓平安夜圍爐夜話情境的構造,或者是王琦瑤一路與社會發展潮流相悖的人物刻畫。王安憶在寫作中遵從人物本身的邏輯,而不是一味地追求歷史、文化的主旋律。作者甚至在寫到王琦瑤拒絕退選“上海小姐”時有意識地違背和疏離了主流文化。王安憶認為上海的煙火氣體現在小人物身上,體現在破舊冗冗的弄堂里,她通過這種邊緣化的敘事策略形成了更加日常化的小說整體風格,能夠直擊讀者的內心,引發讀者的共鳴,從而使讀者進行更深層次、更豐富的思考。
理性的表現手法在于把抽象的語言敘述形象化。在《長恨歌》中,王安憶的語言敘述近乎平淡,但她將自己所想表達的思想深深融入日常生活中,進行日常化的敘述和描繪,并且始終站在客觀的角度靜靜地觀察和揣摩,以哲理式的語言來抒發對生活的所感和所想。這種表達方式冷靜且淡定,也從側面表現了王安憶的沉穩和自持。而詩性的表現手法主要表現為王安憶在語言風格中的獨特之處。與傳統的小說創作不同,王安憶力求小說的語言特點是散文化。在《長恨歌》中,初次接觸“弄堂”中的語言描繪,不免覺得過于枯燥和平淡。細讀之下才發現,其中處處體現著柔情和細膩,為讀者創建了一個完整的心靈空間。
王安憶的《長恨歌》中刻畫了多種意象,其將各種意象以碎片化和疊加式的形式進行整合和創作,使小說的詩意表現得淋漓盡致,在閱讀過程中往往會帶給人們一種錯覺。這部小說作品實際上是以散文的形式將城市主人翁的命途多舛完美展現,女主的內心世界和感情色彩在王安憶的筆下隨意揮灑,碎片式的意象不斷豐富和疊加,構成了具有獨特氣息的《長恨歌》。整個《長恨歌》分為三個部分,共包含了四十多個相同的小標題,這些碎片式的小標題將王安憶想象中的王琦瑤零零碎碎的生活拼湊起來,讓讀者在閱讀中仿佛看到王琦瑤走完了一生。《長恨歌》在開頭用弄堂、流言、閨閣以及鴿子四種意象,展現了舊上海時期的整體風貌和特點。這些意象看似瑣碎和雜亂,實際上各意象之間存在著或多或少的聯系,這些聯系和相似的特點讓整體意象的主題思想更加明確和集中,看似碎片化,實則清晰明了[3]。
《長恨歌》的整體基調較為平緩、柔和,甚至部分內容給人一種時間靜止的錯覺,而王安憶的女主人翁就在這樣的平鋪直敘中,漸漸度過了漫長的四十年,四十年的光陰一瞬即逝。綜觀整部小說,甚至讓讀者有一種女主人翁王琦瑤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依舊年輕動人的感覺,連上帝都忘記了她,讓她在遺忘中獲得了一段祥和安寧的生活。從《長恨歌》中,我們能夠感受到王安憶的從容和淡定,她在書中褪去戲劇性的語言和情節,將自身弱化,突出了平淡生活的質樸。她用毫無技巧可言的敘述方式,將深層的含義表面化和形象化,讀來仿佛一篇長篇散文。
《長恨歌》作為當代文學中的代表之作,以女主人公王琦瑤的一生經歷,反映了當時的舊上海,并站在女性的視角解讀兩性關系的根本。王安憶在這部文學作品的創作上為我們打開了另外一條歷史文學創作的道路。在進行意象敘事上,王安憶另辟蹊徑,將小說的意境和敘事空間進行了進一步的延伸,使舊時上海的平凡生活細化和美化,呈現出五彩斑斕的意象特色。在王安憶筆下,《長恨歌》的風格和基調更加溫婉平和,將原本較為枯燥平淡的女性生活豐富化,頗具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