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退回到20世紀70年代,北方鄉村風行一種游戲,叫“打尕”。那時的日子雖然窮,但那會兒的孩子真會玩,也真能玩,一個大拇指粗、中指樣長的木橛子,用刀子將兩頭削一削,呈一個橄欖球的樣子,名曰“尕尕(ga讀二聲)”,另做一支似刀幣型的木板,攥在手里做擊打尕尕用,得!游戲的家什兒也就齊備了,開始游戲。
打尕時,先用一塊磚頭作“基臺”。游戲時,人站在“基臺”一側,先將尕尕在板子上彈一下,乘尕尕落下的瞬間,用木板將尕尕“吧”地一聲,抽打出老遠。有人說了,那還不容易嗎?錯,跟打羽毛球似的,那么大一張網都能打空了,更況是只有十來公分寬的木板呢?尕尕落到遠處,另一方的人要將尕尕拾起,向擱在“基臺”上的木板扔去,丟準了,對方下臺,丟不準,那人就可以用木板去剁那懸空的尕尕一頭,乘其跳起,用手中的板子或一、或二地再彈幾下,一下子又將尕尕再打去老遠,然后用手中的板子比作尺子,捏著板子左右倒手去量,看誰家贏得多。
打尕尕的有趣,一是在于在尕尕落地時,另一方的人可以接。因那玩意兒小,接尕尕時,多是男孩子兩手端著帽子、女孩子提起半邊裙子,張張惶惶,判斷著尕尕墜落的地點預備著“撈”,有的前撲,有的后退,尕娃娃們轟攆得那個熱鬧。二是在計算時,一個孩子左右倒著手去量,周遭的孩子像“春晚”倒計時似地一起大喊,只不過,數字是由小而大,聲音也是由小而大,末了,又為數亂了或倒手時“尺子”的松緊不一又吵吵幾聲。
最有意思的是第三點,“嚎騷”。這是游戲的最后一個環節,是用來懲罰輸家的。誰家輸了,要從贏家將尕尕落在的最遠地方為起點,中間不能停頓地一氣兒“嚎”到“基臺”的地方。這時你看,孩子們都是一鼓作氣,嘴巴要么撮成個O型,要么扯成個扁口型,像飛機起飛乍著膀子那樣,一路“嗷”叫著,臉脹得通紅,狂風滌蕩般地俯沖而來,生怕跑到半道上撒了氣、斷了聲。在他的身邊周圍,往往還總有那么幾個“是非頭子”,跟屁蟲似地追在身后,判斷你的聲音連貫與否,以示懲罰的效果,結果,只有快跑才能“嚎”的氣夠用,只有大聲“嚎”才能氣夠用,因此,只待外面“嚎騷”聲起,做晚飯的媽媽們都是會心的一笑,知道自家的孩子和小伙伴兒一起打尕尕,也聽得出是誰家輸了呢!

張牙舞爪地亂撲尕尕,熱情迸發地抽打尕尕,一路嚎叫地追攆尕尕,小兒小女們扎成一堆,沒有絲毫的嬌柔造作,沒有男女之別的生分作想,沒有大人們的干涉和束縛,孩子們無拘無束地自由奔跑,迸力地嚎叫,肆意地歡笑,這就是簡單的一塊木板、一斷樹枝頭的游戲工具帶給我們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