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作平
那時候,我熟悉養馬河的小部分街道,見過養馬河更小部分的人民,吃過養馬河生產的橘子、甘蔗,呼吸過養馬河帶著沱江泥腥味兒或是工廠鐵銹味兒的空氣,但我沒有踏上過哪怕一寸養馬河的土地。
因為我坐在火車上,一次又一次地坐在火車上,火車的必經之地就是養馬河。
火車從成都北站出發,一路穿過城市東北邊的工廠和棚戶區,然后慢慢由平原進入丘陵。當廣播里說養馬河站到了時,時間竟然已過去了兩個小時,路程卻只走了區區五六十公里。這是二十年前的火車,它枉自有一個快車的名號,慢得像蝸牛。當然,這是和如今飛速的高鐵和動車相比。
時值盛夏,沒有空調的火車一旦停下來,車廂里立即就熱得像是灶上蒸煮了半個時辰的蒸籠。男人大多赤著上身,光著膀子。膀子順便也暴露了他們的階級:黃如古銅的,多半是體力勞動者;白如軟糕的,多半是腦力勞動者。獨有幾個民工,膀子渾圓,顏色卻是幽暗的深黃,像是煮熟了的螃蟹。
那時候的火車窗戶不是全封閉的,可以持住兩端把玻璃往上抬,大約能露出差不多高約一尺的縫隙。車一奔跑,大風呼嘯而至,光著的膀子頓生涼意。
所以,如果從成都出發時,我在座位上睡覺的話,那么,到了養馬河,當火車徐徐進站并停下來,我一定會被熱醒。
非常奇怪的是,養馬河只是一個四等小站,如今早已不再辦理客運,但當年有些慢車卻要在這里上下客人。我坐的是快車,不上下客,因而不會打開車門,卻要在這里停上比慢車更長的時間。
那一年我只有二十多歲。為了一個關于文學的夢想,經詩人張新泉先生介紹,借調到省科協的《科幻世界》雜志做編輯,妻兒卻留在了我原本生活的自貢。每周,我都在成都與自貢之間來回奔波。那時候,高速公路還沒修通,倘是坐汽車的話,少則八個小時,長則十多個小時。有一回,我竟坐了差不多二十個小時,在路上吃了兩頓飯,才總算跑完了兩百多公里的路程。
靠譜一些的是火車,偶爾晚點,但大多時候還算準時。每次耗時大約也是八小時。從成都到自貢,火車中午出發,到養馬河,正好是一天里最熱的下午兩三點鐘。所以,那時對我來說,養馬河意味著每周五下午的炎熱和汗水。月臺上,賣雪糕和汽水的小販來回奔走,他們的皮膚也被曬成民工們一樣的幽暗的深黃。窮人的皮膚都是一樣的,這是他們共同的標記,不需要更多的語言就能相互辨認。從自貢到成都,火車是深夜由宜賓到達自貢的,它抵達成都時,大概是早上七點。這樣,我就能在八點半上班前趕到那棟的位于人民南路十號古老建筑的辦公室,然后埋頭于無邊無際的稿件中。
可以斷定的一個事實是,周日晚上,當我踏上頂著夜色而來的火車時,我得在火車上睡一覺,這樣才有精力應付明天的工作。
火車吭哧吭哧地像一只縱欲過度的獸,氣喘吁吁地爬行了大半個夜晚,清冷的月光從云朵與云朵的縫合部分漏下來,倘是站在鐵軌外面的山坡上俯看的話,火車一定像一條發光的蟲子在拼命地蠕動,而我們這些昏昏欲睡或昏昏已睡的乘客,顯然就是寄生在蟲子體內的更細小更微不足道的短暫寄生蟲。眾多可憐的寄生蟲,在這只稍大的蟲子體內萍水相逢,你挨我我挨你幾個小時后,當天光大亮,就各奔東西,很可能從此再也不會相逢——當然也有可能下周就會相逢,前提是,他或她也像我一樣,通過火車的奔跑來上演雙城記的疲憊人生。
天光大亮前,黑暗是一點點不甘心地褪去夜幕的,熹微的晨光也是一點點鼓足了勇氣才從天邊刺過來的。天光大亮前,我醒過來了,我知道,火車已經溯了沱江的方向,抵達了距離成都最近的一個需要停靠的小站:養馬河。
我的鄰座,有的趴在小桌上沉睡,打著沉重的鼾,人在旅途,即便休息也是如此不堪重負。有的把頭仰靠在椅背上,張開嘴,口水順著嘴角慢慢地淌。有的已經睡醒了,打著呵欠,張開的大嘴露出焦黃的牙齒。在陌生人面前,就連最愛美的姑娘似乎也過于草率。
火車慢了下來,它已駛入了養馬河的鎮子。當它快停下來時,我看到一條無名小街上,一家夜宵攤子竟然還亮著淺紅的燈。一張小小的桌子旁,圍坐著四五個青年,男的女的都有,手里舉著酒杯,沖著列車歡快地尖叫。再過去,是兩個農民用一種竹條編織的籠子,抬了一頭肥豬,不用說,這是要把它送到屠宰場去。肥豬大概也明白大限將至,它的尖叫聲竟壓過了火車的長鳴。當火車從養馬河緩緩啟動,在沱江之濱的一座山坡上,我看到一些人打著火把和手電緩緩前行,內中一行人披麻戴孝,隱約還能聽到悠長的哭聲。那是一支送葬的隊伍,他們一定是嚴格按照風水先生預定的時刻上路的。他們前行的路要穿過這條筆直的鐵軌,當火車呼嘯而來,他們只好停在鐵軌邊為火車讓路。這樣,我看到那個端靈牌的孩子滿面驚慌,還帶有某種程度的沒有睡醒的困倦。
涓涓冰雪匯成了九頂山南麓一條條或大或小的溪溝,它們是沱江的源頭。當沱江帶著雪水的寒意流進成都平原邊緣的金堂時,它接納了毗河、青白江、湔江和石亭江,水勢漸大,一舉穿過了龍泉山脈的金堂峽——有個說法是,這道峽谷是古蜀國的鱉靈所開——然后拐幾個彎,就進入了養馬河所屬的簡陽市。從養馬河往北,鐵路沿江而行,養馬河站、靈仙廟站和五鳳溪站遙相呼應。當我乘著夜色奔向成都,從養馬河開始,黑夜開始式微,到了靈仙廟,黎明開始露出白肚皮,到了五鳳溪,黑夜已經徹底潰敗,早起的鳥兒在鐵軌外面的樹林里,裝腔作勢地唱一首春眠不覺曉的歌。
古代有沱江的木船,現代有成渝鐵路的火車,養馬河自古至今都是一個重要的交通節點,用四川話說,是一個搬不完運不空的水陸碼頭。
很多年以后,當我終于踏上了養馬河堅實的土地,而不是坐在火車上打量它時,我看到在街道交叉的廣場上,樹著一匹馬的雕像。馬頭高昂,前蹄離地,馬尾后甩,表示它正在飛奔。
我查了方志,關于養馬河這個地名的來歷,其中有兩種說法,直接表示養馬河與馬無關。一說,古時此地的沱江兩岸人家,大多姓楊姓馬,故把此地稱為楊馬河,年代久遠,以訛傳訛,竟成了養馬河。一說,叫楊馬河不假,但來歷卻與姓氏無關,而是沱江河邊曾有一株楊樹,其形似馬,稱為楊馬,樹下立了一塊碑,刻有楊馬河三字。可惜這塊傳說中的碑早就無處可覓了,否則倒是最有力的證據。
和馬有關的是另一個傳說。據說,三國時期,蜀漢名將張飛曾在此養馬,因而稱作養馬河。查成都周邊地名,和三國名人有關的著實不少,比如距養馬河幾十里的新津牧馬山,傳說也是張飛放馬的地方。但歷史上,張飛主要鎮守川北,開府閬中,他跑到沱江邊或是牧馬山養馬的可能性都不大。
不過,張飛養馬與否都是無關宏旨的事。養馬河的馬于這里似乎也是一種暗喻,既然馬是交通工具,木船和火車也是交通工具,那么,樹一尊馬的雕塑,也切實至極。
大概因得地利之便,養馬河不同于普通鄉鎮的是,這里有不少工廠和企業。和火車有關的單位,除了養馬河站外,還有鐵道部養馬河橋梁廠和中鐵二十三局養馬河公司;而和火車關系不大的,還有四川橡膠廠,以及一座女子監獄。我百度了一下養馬鎮,資料就很驕傲地宣稱:簡陽市養馬鎮是全國重點鎮,是成都、簡州新城區域中心鎮,位于簡陽市北偏西,南距簡陽市區15公里,北距成都市區47公里。地理位置優越,交通便捷。
我們在養馬河吃飯。是一家靠近沱江的小餐館,推開窗,能看到滿江的水,如害了相思病的癡情女子,瘦得怕人,靜得像沒有流動。火車的長鳴,偶爾會傳過來,只是被樓房與市聲過濾了,沒有了它作為工業文明主要標志的那種粗暴、尖利,反而顯出一種別樣的溫情,像是在提醒我:某年某月,你曾經在火車上注視過這座鎮子。現在,你終于選了一個座位,坐下來,在這里吃一頓飯。
小餐館門前有一只巨大的木盆,里面是魚。老板說他家的特色就是紅燒沱江魚。游動的魚全然不知道人為刀俎,它為魚肉的可怕現實,一個勁地游來游去,不時還悠閑地吐幾個氣泡,就像一個人在夢游。這些從沱江里打撈上來的魚,身上有著比飼養的魚更深的色澤——不知為什么,我又一次想起多年前在火車上見過的那幾個民工的膀子。
老板也是廚師,灶前的條桌上,各種調料一字排開,他站在灶前,手里擰著鏟子。老板娘跑堂兼收銀,麻利得像一只跳來跳去的小鳥。老板喝令十多歲的兒子為我們殺魚。原本在店鋪一角一聲不吭玩手機的兒子,戀戀不舍地放了手機,去灶前拿了一把菜刀。他走到盛魚的盆子前,抓起一條一斤多的魚放到案板上,然后轉過菜刀,用刀背重重地敲在魚身上,我看見魚的眼球突起,嘴巴張了幾下,好像在喊痛。當然,它是喊不出來的,盡管很痛。就像人,也不是每一次痛都能喊得出來。喊得出來的痛當然痛,但不一定最痛。
同行的女士有好生之德,她看到魚的掙扎,竟然漲紅了臉,伸出纖纖十指蒙住了臉,只露出一個尖尖的近似網紅的下巴。就像那刀背敲的不是魚,而是她自己。
女士的好生之德讓我這樣的酒食之徒汗顏,雖說魚無法喊出它的痛,可就像剛才說的那樣,沉默的痛也許才是最難熬的痛啊。當我在心里作著自我批評時,一大盆熱氣騰騰的紅燒魚上桌了,鮮、香、麻、辣,總之,是四川人一看就要會心一笑的口味。同行的女士掏出手機,先拍照——這大約是有微信以來,中國人的一大新習慣吧,類似于信上帝的人進食之前總要祈禱一樣。然后,我看到同行的女士麻利地夾了一大塊魚肉放進嘴里,緊湊的五官都向臉的中部移去。我覺得剛才的自我批評顯然有些多余。
菜上齊了,我們慢慢地吃魚吃肉,喝酒喝茶。老板也忙完了,坐在另一桌開始他的午飯。是一盆回鍋肉,一碗燒豆腐,一缽豌豆尖湯。老板和老板娘相對而坐,他們的兒子盛了半碗飯,卻遠遠地坐到另一桌,一邊把飯粒往嘴里扒拉,一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小小的的屏幕。老板面前有一只塑料杯,杯子里盛了大半杯白酒,他已經喝完了一杯。這一次,他看了看遠處的兒子,把大半杯白酒一氣倒進嘴里,喉結突起,咕嚕一聲吞了下去。他低聲對老板娘說,我再說一回,他這樣下去不得行,必須給他找個事情做。十五六歲了,書讀不進去,就要去打工,不然,遲早要出問題。老板娘沒吭聲。老板又說,你把他留在家里,這是害他。害他,懂么?老板娘瞪了老板一眼,夾了一筷子菜,也到旁邊桌上去了。老板氣呼呼地看了看,拿起瓶子,又倒了一杯。
吃完飯,我們朝火車站走去,我曾經在火車上見過數十次的養馬河火車站。
通往火車站的一條小街,我看到幾戶人家門前的空地上,竹竿挑著一些臘肉。剛剛涂抹完各種調料——包括但不限于以下類別:花椒、海椒、胡椒、食鹽、大料、生姜——的臘肉,其實嚴格講來,還不能叫臘肉。它的鮮肉生涯剛剛結束,從現在起,它開始為成為一塊滋味悠長,令人垂涎的臘肉而進入修行期。既然人類一天到晚都嚷著修行——旅行是修行,戀愛是修行,吃飯喝酒是修行,上床或打牌也是修行——那一塊鮮肉,它為了成為臘肉而付出的腌漬、晾曬、烘烤以及收納和等待,為什么不可以說是修行呢?與人類相比,人家的修行更單純也更直率。
剛剛涂抹完各種調料的臘肉旁邊,是鼓脹的香腸,讓人聯想起乳房或是四五月的果實。我曾經說過,臘肉和香腸是四川人過年時必不可少的雙子星座。我和兄弟幼年時的共同理想,就是有一天能夠把臘肉和香腸當飯吃。當我們真的能辦到這一點時,我們卻被告知,腌臘制品對身體有害。總之,臘肉和香腸一旦大模大樣地出現在很多人家門前并驕傲地接受冬天盆地里難得的陽光的撫慰時,這意味著,中國人最重視的農歷新年——或者說春節——的腳步近了。
在養馬河火車站,我看見一列從南方回來的火車慢慢駛過月臺。火車上人頭密集,兩個女孩把臉貼到玻璃窗上興奮地打量外面的世界,或許是離家越來越近了,她們有雀斑的鼻子被壓得扁平,像是魚缸里的生物,因玻璃太厚,有些變形和夸張。我無端地覺得,把她們從遙遠異鄉號令回故里的,除了父母親的電話,一定還有這些臘肉和香腸的滋味。臘肉和香腸,它讓遠行的四川游子在午夜的夢話里,要比別人多五個分貝的離愁別緒。
火車快駛出站時,我看到了餐車。潔白的桌布,上面放一只小花瓶,花瓶上插一朵塑料花。餐車我是熟悉的,在曾經的暑運高峰期,為了有個位置安頓屁股,我只好到餐車里點五十塊錢一份的盒飯,以便正大光明地坐在椅子上,而不擔心列車員的呵斥。
這一列火車餐車人跡稀少,也許是快要到成都了,大多數人都要下車了吧。獨有一個中年男人在喝酒,木然望著窗外的養馬河。他不像打工回鄉的,那他為什么要坐火車,而且還是綠皮的?在這個飛機普及的時代,難道他也像我一樣有恐高癥嗎?或者,僅僅是他喜歡晃晃悠悠的火車帶來的那種古典的旅行感覺?轉眼間,火車已經駛出了站,一聲汽笛,驚飛了站臺上一群麻雀,它們拍打著翅膀,朝重慶的方向飛去。火車哐當哐當,漸行漸遠,只有兩條筆直的鐵軌,無言地躺在陽光下。站臺上的工作人員懶洋洋地散了,圍觀的人群也懶洋洋地散了,火車站重又恢復了四等小站的寂寞與安靜。
如果是二十年前的夏日下午,我也許會看到又一列綠皮火車從遠處哐當哐當而來,透過玻璃,我會看到一群光著膀子的男人中,有一個穿短袖襯衣的年輕人,戴著眼鏡,皺著眉,翻讀一本厚厚的書。在他的背后,打撲克的人甩出了一把牌:炸了,我贏啦。
養馬河是有老街的——這有點廢話,任何一個城鎮,只要不是完全拆遷了,都會找到老街的,哪怕找不到老街,也能找到老屋,三兩座老屋,就足以構成半條老街,而老街,它似乎留住了一些我們熟悉又陌生的舊時光。
養馬河的老街上,還有幾家老茶館。陳舊的老屋,有著高而陡的檐,檐下的臺階,被年復一年的雨水打出了細小的窩,像蟲噬。古人說的水滴石穿當然也是有所本的了。八仙桌,顏色深暗——它老讓我想起那年在火車上見過的那幾個在成都干活的民工的膀子——上面有細小的劃痕,也有經年累月濺出去的茶水漬,把桌面污成了一小團一小團的更深的島嶼。長板凳,又寬又重,似乎扔到沱江里,竟會打個漩兒就沉下去。
也有竹椅子,只是數量更少。斜斜地躺在竹椅上,當然比坐在長板凳上要舒服得多。那些趁著勞動間隙進來喝茶的人對竹椅子是警惕的。他們害怕一旦坐上去,就再也沒有信心和勇氣從竹椅子上拔出來,從而無法再出去干活,為一家人的生存掙來必需的柴米油鹽。他們寧肯擠坐在八仙桌前的長板凳上,喝茶時發出肆無忌憚的咕嚕聲,像是牛圈里的群牛在飲水。只有一些上了年紀的長者,才慢條斯理地坐到竹椅子上,小口呷茶,還會把茶碗蓋捏在手里,尖出兩根手指,把茶碗蓋立在桌面,嫻熟地轉動,像一只輪子。是的,他們勞苦一生,他們完全有資格在那樣舒服的竹椅子上斜坐,歪坐,甚至躺下去。沒有人可以指責他們。
很多年后我再去養馬河,卻沒能找到那時候去過的那家老茶館。甚至,就連那條老街看上去也似是而非。就像初戀情人,三十年后重逢,依稀還是舊時模樣,卻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我們在養馬河的街道間走來走去,這座鎮子已經像中國的大多數鎮子那樣,新與舊、拆與建、現代與傳統交織在一起,混亂而有趣。
那個下午,整個小鎮上最主要的話題是:兩個少年在火車站附近爬貨車,不幸被高壓電擊中了,一個當場死亡,一個受傷。
我們聞訊趕到時,醫護人員和警察都已經來了,在一條鐵軌上,停著一列貨車。肇事的少年,一個變成了一具尸體,順著鐵路的方向躺著,大腿上的褲子燒掉了,露出白生生的皮膚——它讓我再一次想起多年前那幾個民工的膀子;另一個坐在一根枕木上,面朝貨車,滿面驚恐。我突然想到那個殺魚的少年。當然,他們不是殺魚的少年。殺魚的少年多半還盯著他的手機。
如果不是火車,我不會走進養馬河,它將是一個與我的人生毫無瓜葛的異鄉。但是,因為有火車,因為有漂泊的歷史,養馬河于我,便是一個極其熟悉又極其陌生的地方。我幾十上百次地從這里穿鎮而過,小鎮的生活離我只有幾米的距離,但我知道,我其實從來不曾真正走進過它。就像那句詩說的那樣:我不是歸人,我只是過客。
我在網上找到了養馬河火車站的介紹,現抄錄于此:
養馬河火車站是一座成渝線上的鐵路車站,位于四川省簡陽市養馬鎮,建于1952年,隸屬成都鐵路局,為四等站,郵政編碼為641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