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雖然2012年刑事訴訟法允許律師在偵查階段就以“辯護人”的身份介入訴訟,但從實證調研的結果來看,辯護律師在偵查階段依然是處于“無所作為”的狀態,偵查權依然非常“強勢”,這無益于建立良性的“偵辯關系”和實現社會的公平正義。本文將在實證調研的基礎上對這一問題進行分析,以期給出合理的解決路徑。
關鍵詞:偵查階段;辯護律師;介入機制
中圖分類號:D925.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4379-(2018)29-0060-02
Research on the intervention mechanism of lawyer in investigation stage
—— empirical analysis of cases handled by public security organs
Abstract:In the investigation stage,the lawyer intervened in the lawsuit as a "defender",which was clearly stipulated in the criminal procedure law of 2012.However,from the results of empirical research,defense lawyers are still in a state of "inaction" in the investigation stage,and the investigation right is still very "strong".This is not conducive to the establishment of a virtuous "relationship of investigation and defense" and the realization of social justice and equity.This paper will analyze this problem on the basis of empirical research in order to give a reasonable solution
Key words:Investigation stage;The defense lawyer;Intervention mechanism
社會治理的重要目標就是實現社會的公平正義,而“法治”是實現這一目標的重要手段。實現社會治理的創新,離不開法律制度的構建,尤其是以“懲罰犯罪、保障人權”為目標的刑事訴訟法的完善。2012年刑事訴訟法對我國的基本訴訟制度進行了較為全面的修訂,改變了傳統訴訟理念中對偵查權力的倚重,更加重視對人權的保障、對偵查權力的制約。其中,對辯護制度的改革,賦予律師更為廣泛的訴訟參與權,是2012刑事訴訟法的“重點”之一。而在對辯護制度的改革中,偵查階段辯護律師的介入是重中之重,從立法上將辯護律師介入刑事訴訟的時間確立為“第一次訊問或采取強制措施之日起”,即在偵查階段律師就可以辯護人身份介入,但從實證調研的結果來看,辯護律師在偵查階段依然是處于“無所作為”的狀態,偵查權依然非?!皬妱荨?,這無益于建立良性的“偵辯關系”和實現社會的公平正義。本文將在實證調研的基礎上對這一問題進行分析,以期給出合理的解決路徑。
一、偵查階段律師介入機制的現狀分析
(一)立法上的主要問題
1.權利“缺失”。2012刑事訴訟法沒有確立訊問時律師的“在場權”,使一些當事人仍難避免遭遇一些軟性的“刑訊逼供”或“誘供”,且可能因為法律知識的缺乏或懼怕,不能及時維護自身的權益。
2.權利不明確。2012刑事訴訟法第36條列舉了辯護律師在偵查階段具體的各項執業權利,其中并不包含調查取證權。而第40條、41條又在普遍意義上規定了辯護律師的調查取證權。立法上的不清晰,可能導致法律適用的沖突。
3.權利救濟程序不完善。在調研中,有21.5%的律師提出其申訴權不能得到保障,36.5%的律師指出申訴權偶爾能得到保障,只有2.4%的律師表明申訴權能得到有效保障??梢哉f,偵查階段辯護律師的權利救濟能否實現,基本靠“運氣”。
(二)實踐中的主要問題
1.偵查階段,辯護律師的“意見權”行同虛設。2012刑事訴訟法第36條非常明確的確立了偵查階段辯護律師“提出意見”的權利,但在實踐中,公安機關幾乎從未正視過律師的這一權益,鮮有花時間在這一問題上的,往往大部分律師也清楚這一事實,幾乎不會在偵查階段提出任何的辯護意見。即使有律師真正提出了自己的辯護意見,公安機關也是不予答復、不置可否或敷衍了事。
2.直接對立法進行曲解,否認律師在偵查階段的調查取證權。公安實務部門認為“法無明文規定,不享有”,故而直接認為我國刑事訴訟法否認辯護律師在偵查階段的調查取證權,認為律師在偵查階段的調查取證行為是非法行為,這在某種程度上也加大了律師的執業風險。
3.仍然存在對律師會見權的侵害。自2012刑事訴訟法修改以來,律師的會見權得到了很大的保障,但仍存在侵害會見權的行為。例如法律規定危害國家安全犯罪、恐怖活動犯罪、特別重大賄賂犯罪案件,在偵查期間律師會見在押的犯罪嫌疑人,應經偵查機關同意。很多公安機關直接將此條款理解為,只要涉及此類犯罪,一般不允許律師見當事人。或是其他案件中,在48小時的最大范圍內,能拖延安排就拖延。再如前述賭博案中,C市某律師所的律師就遭遇了D縣公安局三次無理由的拒絕安排會見。
二、偵查階段律師權利行使“不暢”的原因分析
(一)立法技術的缺陷“法律的生命力在于實施,法律的權威也在于實施”,而一個成文法國家,法律得到有效實施的前提必然是法律制度的完善和法律用語的準確無歧義。如前所述,一方面律師在偵查階段的某些權利依然處于空白,比如“在場權”;另一方面已確立的制度用語不明或規定籠統,導致法律適用時的分歧較大。這些缺陷都不利于律師在偵查階段的合理介入。
(二)辦案人員對律師的“敵對”情緒79年刑事訴訟法和96年刑事訴訟法均未確立偵查階段律師的辯護人身份,所以在很長的時間里,偵查階段,警察與律師是基本無“交集”的狀態。這使得我國公安機關的辦案人員已經習慣了無他人參與的“封閉”辦案模式,而12年刑事訴訟法打破了這一模式,尤其是對會見權的保障,犯罪嫌疑人在見過律師后,十有八九都會翻供,這成為辦案人員產生對律師“敵對”情緒的最大原因。在筆者參與的另一課題中,當問及“與律師關系”時,只有19.3%的警察認為能夠“和諧相處”,42.1%的警察選擇了“關系普通”,38.6%的警察認為關系“不和諧”甚至“對立”。當問及其原因時,大部分警察在調查問卷中寫到“律師素質太差”、“律師為賺錢,會不顧一切的妨礙偵查”或“偵查本來就應該封閉進行,律師不應當在此時介入”。[1]
(三)傳統偵查權力擴張的后果在我國,“偵查中心主義”的思維模式曾長期主導刑事案件的偵、訴、審過程,以至于出現了只有“配合”沒有“制約”的現象。雖然近年來,司法改革力推“審判中心主義”,從立法到實踐都作出了諸多改變,但“重打擊、輕保障”的偵查中心主義思維印記始終難以清除。[2]在偵查階段,就出現了曲意釋法,選擇性適用法律的情形。比如否認偵查階段辯護律師的調查取證權,對辯護律師提出的辯護意見不予理會,隨意侵犯律師的會見權等。
三、偵查階段律師介入機制的路徑分析
(一)完善立法完全“封閉”的偵查階段是“刑訊逼供”、“非法取證”的重要原因之一,而辯護律師在偵查階段的合理介入機制則是打破這一現狀的有效途徑。目前法律雖然賦予了律師在偵查階段的辯護人地位,但訊問時辯護律師依然不能在場、其“辯護意見”不能得到辦案人員的重視、會見權仍然受到侵害,這些都導致辯護律師不能在偵查階段充分的行使其辯護權,不能對公安機關的辦案活動產生有效的監督,不能在犯罪嫌疑人權利受侵害時及時介入維權,不利于實現“人權的保障”和社會的“公平正義”。所以對法律的完善是非常有必要的??梢栽趯π淌略V訟法修改時,賦予律師訊問時的“在場權”,以進一步規范偵查人員獲取口供的行為。通過司法解釋的方式,對現有法律制度的具體適用條件進一步明確,比如明確對律師意見的回復、辦案人員不糾正違法行為的后果等。
(二)轉變觀念雖然從某一具體案件來看,律師與偵查人員之間存在天然的“矛盾”:一個是查找犯罪證據,為嫌疑人定罪;一個是努力尋找無罪、罪輕的證據,使嫌疑人免受、少受處罰。但實際上,律師與偵查人員的行為都處于法律的規制下,其實質是使無罪的人免受刑罰科難、有罪的人受到應有的處罰(而非加重刑罰),雙方都是法律職業共同體的一員,國家的法治化、社會的法律治理、法律的有效實施都離不開雙方的共同努力。偵查人員應當摒棄以往對律師的偏見,不應將其視為“犯罪分子的發言人”,而應正確看待其執業活動,注重保護辯護律師的合法權益,同時規范自己的取證和執法行為,與辯護律師一起構建一個公平正義的法治國家。
一國刑辯律師的發展狀況集中反映了一國的人權狀況,因此要真正實現社會的公平正義,實現“保障人權”的法治理念,實現社會治理的法治化,就離不開對律師辯護制度的完善。
在偵查階段,保證律師的充分參與權,真正實現從“偵查中心”到“審判中心”的轉變,利于形成“控辯對抗”的訴訟模式,從程序上為冤假錯案的產生設置了制度的屏障,真正實現對當事人人權的保障,利于案件的正確處理,防止事實認定、法律適用方面出現錯誤。
[參考文獻]
[1]萬夏,張穎.突破與限度:新型警律關系的實證分析[J].四川警察學院學報,2017(6).
[2]張穎.辯護律師權利保障的現實圖景與完善路徑——以偵查階段為例的分析[J].政法學刊,20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