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給側改革背景下我國水泥產業去產能路徑研究

吳現立

（洛陽理工學院，河南 洛陽 471023）

2017年2月，根據國務院《水泥玻璃行業淘汰落后產能專項督查方案》，原國家環境保護部、原國家質檢總局會同國家發改委、工業和信息化部、原安全監督總局組成8個督察組赴全國31個?。▍^市）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對水泥玻璃行業淘汰落后產能進行專項檢查，并于2017年8月發布了《督查通報》。這是供給側改革提出至今，水泥玻璃行業去產能最大的全國性統一行動。然而高壓之下水泥行業產能過剩的深層次問題仍然沒有得到有效緩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水泥行業去產能的壓力依然巨大，任務仍然艱巨［1］。

1 中國水泥企業曲折前行的原因分析

1.1 企業發展的沖動抵消了去產能的主動性

去產能是供給側改革的重要內容，但是企業強勁發展的勢頭之下，這一政策的執行力度可能會大打折扣。產能過剩不單單是中國水泥企業的問題，也是全世界水泥行業面臨的共同挑戰。2017年12月，全世界33個國家和地區的59個水泥企業作為創始單位于英國倫敦召開了世界水泥協會成立大會。我國建材集團董事長全票當選該協會的首任主席，這不僅是中國人的驕傲，也是中國水泥行業發展實力的體現。2002年初，中國建材集團的前身——中國新型建筑材料集團面臨著嚴重的生存危機，20多億元的銷售收入遠遠抵償不了30多億元的銀行貸款負債，集團的各個業務板塊幾乎全面停產。然而經過兼并重組，該企業獲得了新生。2017年公布的世界500強信息顯示，中國建材集團以393.23億元的銷售收入穩居全球建材企業第二的位置，緊隨法國圣戈班集團，全球500強排名259位。同時，中國建材集團承擔了國資委關于國企改革的試點任務，并且總結出了“央企的實力+民企的活力=企業市場競爭力”的混合所有制改革的經典模式。其中，模式中的民企更多的是指水泥行業的小型企業，這一模式給承受去產能壓力的民企找到了出路。各個中小水泥企業為了生存緊隨中國建材集團，加入世界水泥協會的熱情空前高漲。世界水泥協會的成立相當于給水泥行業制造了一艘共渡難關的“諾亞方舟”，中國建材集團成為當之無愧的“船老大”。所以，水泥企業發展的沖動將大大抵消去產能的積極性和成效。

1.2 房地產拉動是重要的利益誘惑

水泥行業與房地產是緊密的上下游產業，2016—2017年房地產回暖，我國房地產投資與價格的再度瘋長，進一步加大了對上游產品的需求。2016年北上廣深等一線城市的房價開啟了飛行模式，房價持續攀升，有些城市的房價甚至翻番。時年3月25日，北京、深圳出臺調控措施后，房價的攀升轉到了二線城市。據來自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僅2016年前11個月全國房屋成交額就已高達10.2萬億元，商品房銷售面積達到13.58億平方米。2017年3月的調控政策雖然遏制了一二線城市的漲勢，卻將房屋漲價轉移到了三四線城市。受房地產價格走勢的影響，全國水泥價格自2017年8月以來持續上漲，據來自中國水泥網的消息，截至2017年12月，全國42.5標號散裝水泥平均價格已超過436元/噸，比2017年初上漲40.39%，其中蘇北、河南省等水泥消費大區的價格已突破600元/噸。受水泥價格的影響，水泥行業的利潤及股價也一路飆升。據來自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2017年1—10月全國水泥行業實現利潤669.5億元，同比增長116.57%。2017年全年行業利潤超過900億元，同比增長73.75%。股市方面，2017年一、三、四3個季度的水泥板塊漲幅跑贏大盤，以申萬水泥為例，一、三、四3個季度指數漲幅分別為13.792%、10.45%和7.530%，而同期上證指數漲幅分別為3.830%、4.903%、0.948%。房地產市場是塊大蛋糕，在爭搶蛋糕的過程中，水泥企業愿意主動去產能的積極性降低。

1.3 發展的投資依賴削弱了去產能的內在動力

有專家預測，受中美貿易摩擦的影響，2018年中國經濟增速將下滑0.3～0.5個百分點。從美國對華戰略來看，以貿易為手段遏制中國發展的戰略將是長期的，而且美國、加拿大、墨西哥三國剛剛簽訂新的北美自由貿易協議第32章第10款是隱含的針對中國的“殺手條款”。如果美國與歐盟、日本談判時也出現同樣的條款，中國就會在全球主要經濟體的貿易系統中被孤立。由此，中國出口導向的發展戰略需要調整為內需和投資拉動為主。但是在社會保障制度尚未全覆蓋，教育、醫療、購房、養老等幾座大山的沉重壓力之下，中國百姓的消費內需很難坐上拉動經濟增長的頭把交椅，經濟發展仍然依賴投資。具體來看，盡管2017年度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的速度有所放緩，但仍相對偏高。2017年全國31個省市區投資高達65萬億元，基本建設投資增長超過20%，一定程度上支撐了2018年的經濟增長，同樣地2019年的經濟增長仍然依賴于2018年的投資增長。投資對水泥等建材產品的需求依舊會削弱去產能的內在動力［2］。

2 去產能任重道遠

去產能是供給側改革“三去一補”的重要內容，小而言之是推動產業轉型升級的必要手段，大而言之是中國轉換發展動力、創新發展、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大戰略決策，然而去產能的實踐表明，這條路任重道遠。

2.1 產能的水分問題

如果有10條水泥生產線，每條生產線設計產能日產5 000噸水泥，10條生產線的日設計產能為50 000噸，關閉其中一條，去產能率為10%。然而現實中各個水泥企業往往是超量生產，5 000噸日設計產能的實際產量一般會達到5 500噸甚至5 800噸，超產10%或15%，由此，表面上的10%去產能的實際效果是零甚至為負5%。再加上設備的設計利用率一般為85%，企業的實際利用率往往達到90%。由此，運轉生產線的“超產”與“超利用”使得去產能的水分大大增加。

2.2 產能過剩的定義問題

多部委聯合發文要求去掉PC32.5這樣的低標號水泥，實際上低標號水泥在工程上的應用非常廣泛，而且滿足工程質量要求，所以很多生產低標號的水泥企業有異議。況且水泥是由熟料和混合材構成的，很多國內企業每噸熟料生成的PC32.5標號水泥達到1.7噸，不負責任的企業甚至能生成出3～4噸的復合水泥。去產能如果僅僅去PC32.5標號水泥，結果可能去掉的都是混合材，過剩的熟料產能仍然毫發無損。所以對過剩產能的不準確定義，使得看似強有力的去產能文件變成了一紙“隔靴搔癢”的空文。

2.3 落后產能的爭論

關閉日產2 000噸以下的生產線，被稱之為淘汰落后產能，從節能減排和環保指標看是合理的。然而對于有些地區只適合小規模生產，并且符合當地市場需求的小規模產能，何來落后之說？多角度爭論的結果也大大延緩各地去產能的動力和效率。

2.4 去產能的市場規律

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日本由于受到“廣場協議”的影響，國內經濟陷入十年低迷期，市場需求不足，日本的水泥行業產能也日漸下滑，日產水泥由8 000萬噸下降到4 000萬噸，這一過程持續10年之久。世界其他發達國家轉型期去產能也大概在10年左右。所以我國去產能同樣需要時間去化解各種問題，這也是去產能的市場規律。

3 去產能路在何方

3.1 轉型發展，尋找新機遇

砂石骨料和水泥一樣是必要的建筑材料，基本建設投資既拉動了對水泥的需求，也使得砂石骨料供給變得緊俏起來，外加受河道治理、環境保護的影響，一度造成有些地方砂石骨料的供不應求甚至斷供，這給去產能的水泥企業帶來了轉型發展的機會。天然砂石斷料使得機制砂石成為替代品，水泥企業通過轉型加工機制砂石供給市場可以補償因為去產能而失去的市場份額。加工機制砂代替水泥供給市場，是企業轉型發展的“產品機遇”。另外，國家“一帶一路”倡議的持續推進，為水泥企業產品和產能“走出去”帶來了機遇。雄安新區、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等發展戰略的提出，也為水泥企業提供了難得的商機。水泥企業應當高瞻遠矚，主動把握先機，既要配合國家政策堅定地去產能，又要在去產能的路上尋找新機遇。

3.2 兼并重組，內部消化

在宏觀經濟形勢嚴峻、深層次產能過剩問題解決難以快速推進的背景下，兼并重組是解決產能過剩問題的有效手段。通過兼并重組，組合到大企業集團后，由集團決定去留，集團可以承接去產能面臨的系列問題。2016年國家明確提出了“三去一降一補”的供給側改革目標，各個大的水泥集團企業在主動發力清理內部無效、低效和缺乏競爭力產能的同時，各大水泥集團和企業又通過加大兼并重組力度給進一步去產能留出空間和機會。據有關數據顯示，2015年全國水泥企業之間兼并重組的案例涉及19家企業；2016年重組力度不減，4月冀東集團與金隅股份達成戰略重組協議，28月中材集團與中國建材業完成戰略重組。

3.3 “去量”換“去能”，逐步過渡

雖然去產能伴隨失業、減稅、還貸、經濟下滑等一系列負面效應，但是2017年的去產成效仍然值得欣慰，其中“去量”換“去能”的柔性措施值得思考，甚至可以作為較長時期內的過渡措施。首先是冬季錯峰生產，其首要目的是防治大氣污染，打贏藍天保衛戰，客觀上達到了“去產”的目的，當然這僅僅是“去量”而非“去能”。同樣是為了節能減排而采取的停窯檢修客觀上也產生了短期的“去產”效果。另外一項逐步去除低標號水泥的去產能措施也為水泥行業的供給側改革提供了一種過渡的機會。國務院辦公廳《關于促進建材工業穩增長調結構增效益的指導意見》明確指出，把水泥生產的重點放在42.5及以上的等級產品，加快去除32.5等級復合硅酸鹽水泥產能。2017年1—5月，寧夏、新疆等先后去除了32.5等級水泥。這些柔性措施雖然會延伸去產能之路，但同時可以避免諸如失業、減稅、還貸、經濟減稅等一系列負面影響，不失為明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