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閑桂花落

魯先圣

王維有詩句“人閑桂花落”，意思是當人閑來無事的時候，就會聽到桂花飄落的聲音。心靜下來了，各種嘈雜的聲音消失了，才能聆聽到自然的天籟，領悟到世界的寂靜。

哪怕是路邊的一棵雜草，都能從中看出深意。

年輕的時候，我讀到這句話，感覺未免太過矯情。現在不同了，我不僅僅從中看出了深意，還看出了世界的蒼老和秘密。

楊絳先生有一篇散文名為《隱身衣》，文章中說到她與丈夫錢鐘書最渴望的“仙家法寶”莫過于一件“隱身衣”，隱于塵世之外能夠專心寫作治學。事實上，他們夫婦雖然沒有隱身衣，但是卻做到了真正的大隱，極少出面參加活動，幾乎全部時間都用來寫作治學，所以兩人才都成為一代大家。

今天，我們誰還在渴望得到一件躲避喧囂熱鬧的“隱身衣”？誰還像他們夫婦那樣拒絕各種誘惑？又有誰能說有她那樣的“我和誰都不爭，和誰爭我都不屑”的高貴？

一個青年問我：學習為什么說是“苦”讀？

我說：還有更進一步的“攻”讀呢！兩個字，古人就把做學問的道理說盡了。學習就是夜以繼日的苦修，就是像上戰場一樣的親冒矢石、沖鋒陷陣、攻城略地。只有樹立下這樣的信念，才會登上學問的高山。

任何一個人，不論是大人物還是普通人，只要從事著自己喜歡的事，就一定是開心快樂的，也一定倍感充實，至于最后達到哪個高度，并不重要。其實，有些夢想，縱然傾盡平生之力也難以實現，但是，追求夢想的過程中，你已經變得無比強大，你再也不會被輕易打垮。

有人問我：什么是墮落？

我說：如果你幾個月沒有讀書 ，而且沒有不安的感覺，你就是在墮落當中了。至于吃喝嫖賭之徒，那已經無須再討論墮落與否了，他們已經病入膏肓、不可救藥。

古羅馬學者塞涅卡說：“真正的偉大，即在于以脆弱的凡人之軀而具有神性不可戰勝的力量?！彼袀ゴ蟮某晒φ?，開始踏上征程的時候，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凡人之軀，但是，他們都堅持不懈，最終到達了彼岸！

做人必須有境界，但是更必須有底線。沒有境界最多會流于世俗，但是若沒有底線，人生就會出大問題。

時間永遠是旁觀者，歲月最后總會給予莊嚴的判決，無情的是，不論什么結果，你都只有接受并獨自承擔。

卡夫卡與法國作家馬塞爾·普魯斯特、愛爾蘭作家詹姆斯·喬伊斯并稱為西方現代主義文學的先驅和大師，但是，他一生始終都是一個保險公司的小職員。英國19世紀的大哲學家彌爾也始終是東印度公司的一個普通員工。社會達爾文主義之父斯賓塞，則是鐵路的土木工程師。

他們都是科學利用閑暇時間的人，職業以外的業余時間，讓他們成為文學哲學巨匠。

每一天，都有很多的文學社團、機構，我的讀者，或者一些企業和書畫藝術展覽，要么要來拜訪、交流，要么邀請我參加或舉辦講座。我對朋友們說，我知道大家的心意，大家讀了我的文章或欣賞了我的書畫，希望來與我有更深的交流，可是，親愛的朋友們，假如每一天，都有很多這樣的邀請或預約，會是個什么情景？結果只有一個，大家心目中的那個“我”，將慢慢消失在生活的浮躁里。

讓我們在各自的世界里安居，讓我們在我的文學和藝術世界里相逢，讓大家心目中的那個“我”繼續默默前行。

（編輯 思智/圖 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