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灘的孩子說河灘

陳艷娟

我的家在山腳下，靠山而居，在旁邊就有一條河流經過。蜿蜒的水流在此處稍作停頓，就匯成了一個不大的河灘。村里人雖然叫它為“湖”，但其實它規模是遠遠不夠的。

河灘上到處都是石頭，各種形狀，千奇百怪。大到碾子那么大，小到鵝卵石和沙粒。我兒時，常和小伙伴們在亂石堆里挑來揀去，找一些怪模怪樣的石頭扮“家家酒”。在沒有玩具的時代，也玩得興高采烈。

河水不是常常有的，冬天都干涸了，春秋稍稍有一點，只有在夏季汛期那水才會很多。那時的水很湍急，奔騰咆哮，黃色渾濁，有點像黃河的水。我的水性就是在這急流中練出來的，我們幾個小伙伴一起站在上游的水口，比賽看誰被水流沖得遠。一般我們從太陽出來就開始下水嬉戲，雖然凍得嘴唇發紫，牙齒格格打顫，卻誰也不肯先說冷。實在熬不住了，就跳上河灘晾曬。一邊趴在讓太陽曬得滾燙的石頭上烙著，一邊大喊著：“一把火，兩把火，太陽公公曬曬我……”越叫越起勁兒，好像那太陽真的能聽到似的。等到稍稍恢復，不知誰的一聲招呼，便又相繼跳進水里。直到中午被母親喊去吃飯，才戀戀不舍地回家。這樣整天泡在水中嬉戲的日子，充滿我童年的記憶。

說起河灘，其實它并不是光禿禿的，也長一種草。這種草帶點刺，纖維很少，吃到口中酸酸的，我們叫它“酸不溜”。在那個零食匱乏的年代里，這草葉就成了我們孩子的零食，我們沒事的時候就揪來吃，喜滋滋地享受天賜的美味。就算現在的零食很多，可我卻仍然懷念“酸不溜”的味道。確切地說，是懷念當時的那種生活，那種心情！

都說山村的夜晚是寂靜的，其實也不盡然。家鄉的河灘在夏天時是大家納涼的好處所，晚飯過后，人們三三兩兩地招呼著，在河灘上尋一處喜歡的、舒服的地方坐下。人越聚越多，像開會似的。可能因為那時沒有電視的緣故吧，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到。大家七嘴八舌地聊著，時不時惹起陣陣哄笑，或是打鬧……

當然，我們小孩子有小孩子的事。夏天的晚上是有很多螢火蟲的，飄飄忽忽，慢慢悠悠，忽明忽暗像小星星一樣，美極了！若是多時，數十只螢火蟲漫天地飛，就不僅是美而是壯觀了。我們幾個小娃娃就滿野地地追逐，捉住了就放進白色的葫蘆花或窩瓜花里，然后比誰的多誰的亮。有時追不上螢火蟲，就大喊：“天兒來，天兒來……”（螢火蟲我們那里土語叫“天兒了”，據說這樣喊它就會靠近）結果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湊巧，那螢火蟲就真的飛過來了。我們喊得起勁兒，結果往往因為太吵而被大人們喝止。

大人們因為屋子里熱，往往要在外面坐到深夜。我們小孩子是挺不到的，慢慢地就躺在父母的懷里睡著了，恍惚還聽見他們的說笑，可怎么被父母抱回家的卻全不知道了。

然而，就算是人散去了，河灘的夜仍然不是安靜的。小蟲們在草叢里放肆大膽地叫著，山上的相思鳥也凄凄切切地喚著……

河灘的孩子說河灘，簡直越說越沒完，想到故鄉的河灘，兒時的情懷，忍不住就笑在心里，幸福漾在唇邊……

（編輯 紫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