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克階級與德國現代化進程

摘 要 德國的現代化是一個復雜的進程。從現代化本身而言，雖然德國具有原發性，但與西歐眾多國家相比，直到19世紀初，德意志才真正開始走向現代化，在時間上，啟動相對較晚。在德意志現代化的啟動和展開過程中，容克階級發揮了主導性作用，以自上而下的改革方式將德意志推向強國之列。

關鍵詞 德國 現代化 容克

作者簡介：牛宇璇，牡丹江市第一高級中學學生，研究方向：世界史。

中圖分類號：D7516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11.242

一、關于現代化

現代化或者說是現代文明是和我們以往的以農業為基礎的傳統社會（文明）有著本質差別的。從經濟學角度看，現代化又可以被叫做工業化，是一個效仿與被效仿的過程。經濟學家認為，人類通過現代化這一過程，加強了對外部世界的適應及控制能力，與傳統的農業社會相比，在生產效率方面有了飛躍式的增長。 社會學家認為，現代化社會從17世紀開始，是隨著西歐朝著民主與工業化發展時產生的，其擴展的方向是從西方向全球蔓延，并分化為各個子系統（社會結構） ，在變化的新時代，會更有效率。傳統與現代差別巨大，現代化對人類事物影響具有普遍性。 薩繆爾·亨廷頓對現代化總結的九個特征值得深思。

二、變革的前奏

從理論上講，德意志民族一直統一在“神圣羅馬帝國”之中，并且一直延續到1806年。雖然德意志是神圣羅馬帝國的所在地，但神圣羅馬帝國并沒有將神圣的“光輝”照耀在德意志這片沃土，事實是，在法國拿破侖的進擊之前，這個帝國就已經土崩瓦解，名存實亡，各個封建領主長期與神圣羅馬帝國的皇帝兵戎相見，爭取各邦的獨立地位。甚至逼迫帝國皇帝頒布法律條文，承認“邦君”的存在。所以，在德國后來的歷史中，真正起到統治作用的就是這些邦君。1356年，盧森堡王朝的查理四世皇帝為了讓各路諸侯承認其子繼承王位的合法性，制定“黃金詔書”，確認了大封建諸侯選舉皇帝的合法性，即確立了帝國的七個選帝侯，認可了“邦君”（選帝侯）在內政方面完全是獨立，在邦國內行使絕對的君主權。隨著時間的發展，當西歐的一些民族國家紛紛出現時，德意志也出現了統一的向往。例如，德國在1524年爆發了農民起義，起義軍曾頒布要求建立強有力中央集權的綱領，即《海爾布隆綱領》。

民族國家是在民族主義基礎上發展變化而來。民族主義是近代歐洲歷史的一個現象，因為在中世紀，，羅馬帝國的普世存在于天主教會，一個歐洲人或是說西方所有的基督徒都屬于天主教會或是神圣羅馬帝國之中，雖然這個國家從來沒有穩定過，因此，在民族國家興起之前，西歐的民眾普遍沒有國家意識，他們認為自己首先是一個基督徒，其次才是一個地區的居民（美因茨或是薩克森），最后才是法蘭西人或是英吉利人或是德意志人。這是一個漸變的并且跟忠誠相關的一個過程，跟相關國家脫離天主教會的統治關系密切。在宗教改革期間，這場挑戰教皇權威的運動在其他國家成為建立民族國家的機會，如英國，甚至不惜通過離婚案的形式與天主教會決裂，教隨國定與天主教會劃清界限。因為隨著民族國家觀念的增強，以及與此相關的各國“新君主”出現，君主和平民越來越把可以任意干涉自己政治及生活的教皇當做外國人看了。但作為拉開宗教改革序幕的德意志，這場改革運動卻成為了諸侯之間爭權奪利的機會。當時的德意志集聚了100多個公國，各國紛爭不斷，進而導致德國分裂的形式更加惡化。

諸侯不聽從皇帝，但作為實際的統治者，諸侯對內部的統治極盡專制。所以在德國的政治中存在一幕有趣的現象：在國家層面或是帝國層面上是分裂的，權力也是分散的；但在邦國層面卻恰恰相反，邦國君主專橫，權力集中。所以，在15世紀，西歐其他國家的君主專制已經出現新的變化，德國卻恰恰相反，邦國內部權力集中趨勢不斷加強，這對德國以后的發展趨勢也就不難解釋了。

三、容克領導權的確立

早在17、18世紀，作為現代化發生的原發地域，英法已形成富有而強大的資產階級，成為推動社會發展的支柱性力量。但德意志的資產階級直到19世紀才“姍姍來遲”，出現晚，力量小而且畸形發展。發人深省的是，德意志資產階級內部人數眾多是知識資產階級，而不是向英法那樣以工業資產階級為主力。他們受人尊敬，在國內有巨大的號召力。知識資產階級官僚化嚴重，而且知識資產階級明顯是忽視了當時德意志所面臨的最緊要的問題，即結束分裂割據局面。1848年受法國大革命的影響，德意志也響應時代的號召，展開了資產階級革命，但有意思的是，這場革命并沒有如火如荼的革命的大場面，一切都很平穩，知識資產階級們在政治理念上，希望通過與開明王侯的聯盟推動變革，他們懼怕人民群眾的力量，擔心德國的革命會演化成法國大革命那樣的燎原之勢，如此看來德意志的資產階級難免帶有一絲“小家碧玉”之氣，資產階級革命的任務是反對封建社會制度，但明顯看來，德意志的資產階級革命是不徹底的甚至可以說是失敗的，它沒有徹底摧毀德意志的封建君主和封建勢力，甚至反其道而行之，與封建勢力媾和妥協，并且沒有為實現自己的政治訴求斗爭到底。

難道德意志的現代化道路就至此終止了嗎？事實并非如此。德意志的現代化道路具有一定的反現代性，就德意志本身而言，其國內形勢復雜，它在歷史上不是一個統一的國家，這就導致了它在未來的道路選擇方面具有不確定性。

萬幸的是，在普魯士——德國的統治集團中，容克階級在德意志現代化的啟動和展開過程中始終發揮了主導性的作用。容克主張君主專制，崇尚武力，在當時的大背景之下，維持穩定統治、建立民族國家越來越成為現代社會有效的政治形式，所以，分散的德意志需要這樣一個角色，維護傳統統治體制，進而將德意志推向強國之列。

眾所周知，在德意志數目眾多的邦國中，兩個邦國的力量最為強大，一個是奧地利，另一個則是普魯士。奧地利曾是歐洲最強大的邦國之一，但這個邦國有自身的特點，它由許多領地組合而成，而且邦國內部民族眾多，成分復雜，許多民族并不是德意志民族，雖然奧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從1452年不間斷的當選為德意志的神圣羅馬帝國的皇帝，這就導致了他具有雙重身份，一方面是帝國的皇帝，另一方面是多民族國家的首腦。所以這也就導致了奧地利把注意力多放在擴大家族領地而不是統一德意志的多個民族，結束分裂。

普魯士卻完全與奧地利呈現相反的態勢。以30 年戰爭為例，歐洲大規模的國家混戰，戰爭以哈布斯堡王朝戰敗并簽訂《威斯特伐利亞和約》而宣告結束，這場戰爭推動了歐洲民族國家的形成，是歐洲近代史的開始），勃蘭登堡大選帝侯弗里德里希·威廉為獲得容克們的支持和擁護，強行征稅，組建規模龐大的軍隊，這樣的舉措奠定了普魯士式的絕對君主制的基礎。

而另外一個成果也是顯而易見的，即使得容克階級獲得大量特權，如司法權 、免稅權等，并且擴大容克在軍隊的人數，確立容克在軍隊的壟斷地位。這使得普魯士建立起中央集權制的軍國主義國家，而這個國家強有力的基礎就是容克貴族與王權的緊密結合。所以可以看出，普魯士依托容克階級，迅速的成長為一個軍事力量強大的邦國，其軍隊勢力范圍有多強，據統計，18世紀初，普魯士人口全歐排名第13位，領土面積排名第10位，軍隊總數則占第4位，全國人口的4%在軍隊，軍費開支占國庫收入的6/7。 而且在普魯士國家的政權建設方面，軍政不分，并且建立起以國王為首的專制王權。與英法不同的是，這些國家在專制王權建立的過程中往往是國王與市民階層聯合起來共同來抵制封建貴族，進而削弱貴族的勢力加強王權，但在普魯士，國王的強大王權卻是依托舊有的地主階級——容克階級。

在經濟層面，普魯士的統治者重視國內經濟發展，極力擁護16-18世紀盛行于歐洲的重商主義政策，使得普魯士國力迅速提升，成為德意志境內經濟最發達的地區，并一度成為能夠和奧地利抗衡的強國。在德國東部領土境內，大量的農村人口逃離土地肥沃的莊園，廉價的波蘭工人隨之不斷填補，傳統的農村依附關系在逐漸減弱，并為容克階級帶來大量的利潤。弗里德里希·威廉的繼承者們不拘傳統，以富國強兵加強權勢為目標，大膽革新，在容克地主階級的支持下，霍亨索倫王朝作為容克階級的代言人力量迅速壯大，為19世紀德國歷史的重大轉變做好充足準備。

19世紀末20世紀初，伴隨著第二次工業革命的浪潮，北美和西歐國家紛紛完成第二次工業革命，并開始將這次浪潮向具有異質文明的中歐和東歐擴散。德國作為第二批工業化國家，對其發展起巨大阻礙的是沒有脫離就有的封建關系框架，造成國內市場狹小，在變化了的時代里，這無疑給在工業時代即將起飛的德國帶來巨大的困擾。所以德國的首要任務就是完成歷史遺留問題，即完成國家統一。

1871 年，奉行國家利益至上的容克貴族俾斯麥，通過自上而下的改革，而不是暴力革命的方式，完成了普魯士對德意志的統一，開啟德國現代化的起飛之路。

四、結語

19世紀的歐洲是動蕩與機會并存的時代。法國大革命的浪潮席卷歐洲，德意志各邦傳統勢力受到沉重打擊。舊的封建統治者對革命浪潮堅決抵制 ，但普魯士統治階級中的一些開明之士認識到舊秩序已成過去，更新現有的體系才能使政權穩固。因此，容克階級大膽嘗試，逐漸脫離原有的封建屬性，實現自身的資產階級化。最典型的是在生產方式上采取資本主義經營方式，又通過贖買封建義務獲得大量資金，迅速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進而推動普魯士的現代化進程，成為擔負起德國現代化的重要力量。

容克在德國現代化過程里起到巨大的助推作用。現代化一詞本身與傳統相對，傳統往往會成為現代化的阻礙，所以現代化要經過多重努力，才能突破傳統的束縛，在這個前提下，從階級本身來看，容克具有保守、傳統的一面，因此在德國的現代化過程中也保留了大量傳統因素。但是，容克在德國現代化中起到的積極作用是不容忽視的，他們為國家的權力利益做出了突出的貢獻，就德國現代化的啟動而言，順應了時代的要求，完成了歷史使命。

注釋：

[美]斯塔夫里阿諾斯.全球通史.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

[美]塔爾科特·帕森斯、尼爾·斯梅爾瑟.經濟與社會.北京：華夏出版社.1989.

[美]尼爾·斯梅爾瑟.走向一種現代化的理論.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02.

錢乘旦.世界現代化歷程.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12. 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