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鏈發出輕微的聲響
——辛波斯卡《勃魯蓋爾的兩只猴子》賞析

【經典詩歌】

勃魯蓋爾的兩只猴子

（波蘭）維斯瓦娃·辛波斯卡

這是我的中學畢業考試，

兩只被鎖住的猴子坐在窗上。

窗外，天空在飛翔

大海在沐浴。

我正在考人類歷史

結結巴巴，含糊其詞。

一只猴子瞪著我，嘲諷地聽著，另

一只猴子像是在打盹兒——

可是當提問后出現沉默時，

它卻在向我提示，

用鎖鏈發出輕微的聲響。

（林洪亮/譯）

【賞析】

應該說，這樣的中學畢業考試只是辛波斯卡做的一個夢，而不會發生在現實的考場上。

詩人少年時為什么會做一個這樣的夢呢？

我想，主要是因為她討厭那種讓人“結結巴巴、含糊其詞”的考試。學校教學將學生捆綁在課堂上，就像“被鎖住的猴子坐在窗上”，而其時“天空在飛翔/大海在沐浴”，如此美好的時光，“我”卻要參加讓人頭疼的人類歷史科目的考試。

在這首詩中，詩人將坐在窗上“被鎖住的”兩只猴子與坐在教室里參加考試的學生，形成一種奇妙的對應。

注意第二段：“窗外，天空在飛翔/大海在沐浴。”用十分生動而精簡的筆觸描繪的這一景象，反映了枯坐在教室中的“我”對“窗外”世界的無比向往。

不說“一只鳥在天空飛翔”而說“天空在飛翔”，不說“一只海鳥在大海中沐浴”而說“大海在沐浴”，表明在孩子的眼里，整個天空就是一只飛翔的鳥，整個大海就是一只正在沐浴的鳥，既讓詩歌充滿了想象力，又淋漓盡致地表達了孩子們對自由的渴望。

如果說“鳥在天空飛翔”，就顯得想象力貧乏了；如果還說“一只鳥在天空飛翔”，就更加削弱了詩句的力量。

最后一段，“一只猴子瞪著我，嘲諷地聽著”運用了反諷的手法，它也可以說是“我”的自嘲。“另一只猴子像是在打盹兒”同樣想說的是，“我”參加這樣的考試，也只想打盹兒。

結尾，被鎖住的猴子“用鎖鏈發出輕微的聲響”對“我”進行提示，無疑是對僵化的考試制度所進行的無情嘲諷了。

同時，按照達爾文的進化論，人是由猿猴進化而成，作者正在考試人類歷史學科，而猴子的提示實際表明作者的認知：整個人類歷史就是以猴子為代表的自然物被人類征服、囚禁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