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智庫運行模式比較研究

趙蓉英　王旭　亓永康　田敏

摘 要：文章運用文獻調研、網絡調研、比較分析和個案研究法，分別對美國和中國的官方智庫、半官方智庫、民間智庫和大學依附型智庫四類智庫的運行模式進行了分析和比較。通過對比總結美國智庫的優勢與中國智庫存在的不足，提出了針對我國智庫建設的主要涵蓋籌資機制、組織機制、人才管理機制和成果推廣機制等四大方面的建議。

關鍵詞：中美；智庫；運行模式；比較研究

中圖分類號：D035；C289 文獻標識碼：A DOI：10.11968/tsyqb.1003-6938.2018047

A Comparative Study of Operation Modes of Chinese and American Think Tanks

Abstract Studying the operation mode of American think tanks can provide references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new Chinese think tanks.Meanwhile， it will also help to improve the operation mode of Chinese think tanks and play a better role in handling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affairs.Firstly， this paper uses the methods of literature research， network research， comparative analysis and case study. Secondly， this paper divides American and Chinese think tanks into four categories which include official think tank， semi-official think tank， folk think tank and affiliated think tank of University. Thirdly， this paper makes a comparative study of operation modes of Chinese and American think tanks.Finally， the paper draws the advantages of American think tanks and the deficiency of Chinese think tanks， and puts forward some suggestion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think tanks in mechanism， including organization， financing， talent management and achievement extension.

Key words China and America； think tanks； operation mode； comparison

“智庫”（Think Tanks）也被稱為“智囊團（Brain Trust）”或“思想庫”，當前智庫發展最為繁榮、研究最為豐富、影響力最大的毫無疑問是美國，相較而言我國智庫的發展起步較晚。目前國內雖然對于美國智庫和中國智庫的研究較多，覆蓋的方向也較為全面，但是對于美國智庫和中國智庫運行模式的對比很少有系統性的研究。研究美國智庫這一“他山之玉”，可為建設中國特色新型智庫提供借鑒，完善中國特色新型智庫的運行模式，更好地發揮智庫在國內和國際事務處理中的作用。

美國的智庫機構如今已經形成了成熟的運作機制并成為全球最為發達的思想孕育市場[1]。蘭杰將美國智庫分為官方、半官方、民間和大學依附型智庫[2]，為了更好地研究美國和中國智庫的差別，本文也采用此種劃分方法來探討中美智庫的運行模式。

1 美國智庫的運行模式

業界對現代智庫的起源普遍認同的是源于20世紀初期的美國，彼時的美國經過第二次工業革命的洗禮，經濟社會迅速發展，誕生了一批服務于大型財團的公共政策研究機構，也由此引發了“思想庫”這一新名詞在民間和政府機構間的熱潮。歷經一個世紀的發展，美國的智庫建設先后經歷了起步、興起、崛起、壯大四個發展階段。20世紀初，一批思想庫如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1910年）、政府研究所（1916年）、胡佛研究所（1919年）等公共政府研究機構陸續成立。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由于戰爭的需要，美國大量的專業學者投身戰爭服務，戰后美國政府也意識到了知識與技能結合的巨大效益，由此推動了智庫建設的興起，這一時期最具代表性的是1948年成立的蘭德公司。20世紀60、70年代的政治意識形態運動直接引發了以傳統基金會（1973年成立）為代表的新型智庫機構的崛起，并在20世紀80年代達到發展高峰。20世紀90年代冷戰結束以后，社會和經濟領域的逐步開放使智庫建設進入高速增長時期，并在新世紀以來不斷發展壯大，開始向專業化和多樣化方向發展。

1.1 官方智庫的運行模式

官方智庫是指由政府全額出資建立或者依附于政府內部機構，并以為政府提供政策咨詢服務為主要工作內容與目的的智庫，主要發揮“內腦”的功能[3]，其負責人往往由政府官員擔任。以成立于1921年的美國外交關系協會為例，它的職責是廣泛宣傳美國政府的外交政策并搜集相關民意，進行重大國際外交問題的探討和政策的制定。官方智庫中有一部分是法律明文規定的專門服務于政府的咨詢機構，另一部分則是獲得行政機構批準的顧問機構。由于美國政府機構相當龐大和繁雜，為便于研究，筆者將美國官方智庫劃分為：

（1）直接服務于美國總統的智庫。如著名的國家安全委員會、白宮辦公室、經濟顧問委員會等直接為美國總統出謀劃策；（2）隸屬于各職能部門的智庫。如勞工部、衛生部等政府職能部門都設立了專門為自己服務的內部咨詢機構，為其日常工作職能貢獻力量；（3）隸屬于國會的智庫。此類智庫是為國會重大決策或決定提供咨詢服務的官方智庫。

2.2 半官方智庫的運行模式

半官方智庫是指組織上完全獨立于政府，但又出于各種原因與政府保持著極其密切的聯系，并且這種關系受到人們的認可與重視。半官方智庫按照與政府之間的關系，主要分為兩類：

（1）由政府資助的智庫。典型代表為蘭德公司、赫德森研究院等。它們直接接受政府的財政資助或投資，與政府之間以委托合同的形式進行合作，聯系非常緊密。但是隨著時代發展以及企業對智庫需求的不斷增長，此類智庫更加趨向于向綜合性智庫發展，也更加地“自由”，它們不僅大力支持政府工作，同時還會接收大量的來自社會企業的訂單，為其排憂解難；（2）與政府部門對口的智庫。此類智庫的資金來源主要依靠基金或企業的贊助。但是此類智庫的研究領域或方向與政府某些部門的職能相同或相似，因此能夠間接地為政府提供相應的咨詢服務。

以全球最著名的國家戰略咨詢機構蘭德公司為例，它自1948年成立以來為美國政府完成了大量有關國際戰略的咨詢報告，旨在應對全世界公共機構和私營企業所面臨的挑戰。蘭德公司的運行模式為：

（1）行政部門和學術研究部門相結合的組織管理機構。行政部門主要處理公司的行政工作，包括人員的培訓、公司的宣傳、與客戶關系的維持等。蘭德公司的學術研究部門主要包括：研究國內外社會與經濟問題的部門、接受企業委托業務的企業分析部門和由聯邦資金資助的研究中心；（2）多渠道的籌資機制。蘭德公司長期以來都堅持以非盈利的原則進行公司的運營，作為半官方智庫，盡管有65%的資金來源于政府的資助，但是仍然有眾多的基金會為其提供另外的資金補助；（3）包容的人才吸納及合作機制。蘭德公司目前擁有來自49個國家的不同領域的頂尖人才，總人數達到1775名，其中54%的員工擁有一個甚至多個博士學位[4]；（4）多方面的成果推廣機制。蘭德公司作為美國智庫的代表，主要通過發表定期出版物或者著作與報告、出席國會聽證會、為企業提供咨詢服務、在媒體上發表意見和在會議中演講這4種方式進行研究成果的推銷。

1.3 民間智庫的運行模式

民間智庫是與官方智庫相對應的，其在組織上完全獨立于任何機構。民間智庫在美國和中國都日益重要，籌資方式靈活、為民發聲，在研究方向和領域方面也因為脫離了政府的“干預”而相對自由。但是很多大型的民間智庫仍然與官方保持密切合作，如傳統基金會、布魯金斯學會以及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等。美國民間智庫運行模式特征概括為：

（1）高效的組織機制和分權制衡的管理機制。實現管理、研究以及日常事務三者之間的平衡和協同發展是美國智庫的共同目標。大部分民間智庫仍然實行行政部門和研究部門協作的組織模式，以布魯金斯學會為例，該智庫的管理層是由董事會、會長和管理團隊三部分組成，三者各司其職，協同合作又相互制約，很好地體現了美國政體中的“分權制衡”[5]。（2）完善的籌資機制。民間智庫為了更好地生存和發展，必不可少地需要從政府撥款、非政府組織或者個人的捐助、合同的報酬、相關產品如出版物之類的收益等渠道獲得資金支持。（3）開放競爭的人才機制。以布魯金斯學會為例，其擁有優秀的研究團隊，采用公開聘任制進行相關學者的選拔和任用，鼓勵學界和政界人才流通的旋轉門機制。（4）多渠道的成果推廣機制。與其他智庫一樣，美國的民間智庫也普遍采取定期出版報刊、研究報告及相關產品、接受政府相關課題的委托、為企業提供咨詢服務、通過各種媒體發表演講等方式來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1.4 大學依附型智庫的運行模式

大學附屬型智庫主要是指隸屬于大學的從事政策研究和咨詢的組織。它擁有高端人才密集、學科領先、綜合性強、資料豐富、信息靈通以及良好的學術研究氛圍的獨特優勢，這使得這類智庫更加容易培養良好的學術氛圍和創新性發展的空間，為人才智慧的輸出創造更好的條件。在美國，較為著名的大學依附型智庫包括哥倫比亞大學的國際動態研究所和耶魯大學的經濟發展中心等。據統計，美國有75%的智庫都設立在大學里，大學依附型智庫具有在全球范圍內非凡的影響力[6]。因為其獨特的優勢和性質，大學依附型智庫也具備特色的運行模式。

（1）多領域跨學科的開放性科研機制。在確立了相應的研究內容和領域之后，智庫機構便會聘請相應領域的專家或學者為其出謀劃策，但是很多專家并不僅僅局限于自己的研究方向，而是根據智庫的需要動態調整，從而形成均衡、全面、靈活的專家陣容；（2）多元化的籌資方式。它們的籌資渠道只有少部分來自政府和教育機構，絕大部分來自于校友、企業的非政府組織和機構。美國的高校智庫通常會花費較多精力去進行民間籌資，在達到一定規模、取得一定成果后，高校智庫還會出售研究報告等產品以獲得部分盈利并擴大影響力；（3）具備相當靈活的人員管理制度，各專家在高校的任期取決于他們在相應項目的處理周期，薪酬相對固定，但其研究經費可享受額外補助；（4）豐富的成果推廣方式。直接參政一般是最有效的智庫成果推廣方式，但是這種方式對研究人員的要求較高，需要其具備一定的政治基礎，而這其中不乏“官學兩棲”人物。有些學者則通過參與國會聽證會、提交書面證詞的機會來擴大影響力，借助媒體宣揚自己的觀點。再者，便是通過上文所提及的“產品”來影響政策走勢或者民意。

2 中國智庫的運行模式

中國的智庫建設相比西方國家起步較晚，新中國成立后國家領導人意識到技術的決定作用，成立了一批隸屬于政府的政策研究機構，其作為早期智庫的雛形為智庫發展奠定了基礎。20世紀80年代初期，現代智庫真正在中國形成，十一屆三中全會后，一系列的研究室、研究中心，官方和半官方性質的智庫相繼成立，并進入快速發展階段。90年代后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日趨完善以及科教興國戰略的實施，社會性的民間智庫和高校智庫發展進入鼎盛時期[7]。十八大以來，在全面深化改革的新時期，又賦予了智庫適應改革創建中國特色新型智庫的時代新要求，咨詢公司、調查公司以及培訓公司等一批市場化機構成為民間智庫主力。

2.1 官方智庫的運行模式

在我國，官方智庫多以研究成果的報告和直接進入政府內部參與的方式來為決策者出謀劃策，其影響通常體現在黨代會報告、五年規劃、中央全會相關會議或者政府的工作報告的綱領性文件中。以成立于1977年的中國社會科學院（以下簡稱“社科院”）為例，它是中國哲學社會科學研究的最高學術機構和綜合研究中心。黨中央對社科院提出的三大定位是：馬克思主義的堅強陣地、我國哲學社會科學研究的最高殿堂、黨中央國務院重要的思想庫和智囊團。對其運行模式特征的概括可反映出我國官方智庫運行模式：

（1）行政部門和研究部門并存。如社科院含有包括文學哲學部、歷史學部、經濟學部等在內的六大學部，包括辦公廳、科研局、人事教育局等在內的職能部門[8]，直屬機構包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和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等，直屬公司則包括中國人文科學發展公司和中國經營出版傳媒集團；（2）資金來源主要為中央財政。根據社科院2017年的收支預算說明[9]，其在2017年的具體收入包括：財政撥款收入（67.06%）、事業收入（17.15%）、其他收入（5.32%）等。可見，中央財政的撥款仍然是維持社科院發展的重要支柱；（3）人員構成逐年優化。社科院目前約有科研人員3200名，在校研究生3100名。建院后人員逐步增加，之后隨著改革的要求，又經歷了適當精簡的過程。2009年開始，社科院在總結了相關的經驗基礎上，院屬大部分單位完成了聘用制改革及崗位設置工作；（4）成果推廣機制較為完善。社科院主要以科學論文、學術著作、研究報告發表、資料翻譯和文獻整理等形式向社會提供相關的科研產品和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同時，通過互派學者考察訪問、開展合作交流等方式積極開展對外交流活動也是社科院的傳統。通過良性和廣泛的交流，對機構本身影響力的傳播、中國社會科學事業的發展都發揮了正向的推動作用。

2.2 半官方智庫

按照智庫與政府的關系進行劃分，半官方智庫顯然居于官方智庫和民間智庫之間的特殊位置上。與民間智庫相比，半官方智庫的大部分學者都與政府有一定聯系，很多曾在政府任職或當前仍然任職；而與官方智庫相比，半官方智庫具有更多的獨立性和公正性，便于搭建一個與社會各企業和個人交流的平臺，便于吸納不同方向和領域的學者專家的意見和建議，從而具有更強的綜合性。

以我國的國家教育咨詢委員會為例，它作為半官方的教育智庫，從屬于政府，但是被干預程度較輕，保持著一定的研究和話語獨立性，更多的是與政府合作而不像官方智庫那樣扮演“幕僚”的角色。國家教育咨詢委員會于2010年成立，由20個部委組成體制改革的領導組，運行制度實行常任制，主體則集中在官方。它專門對國家教育政策的改革和發展進行相關調研、論證和評估，提出、完善和糾正相關政策建議，以此使得我國的教育政策更加地專業化、民主化和科學化。目前來看，作為非營利組織，國家教育咨詢委員會的經費來源主要是政府資助。但作為一個服務于社會和公眾的咨詢平臺，來自社會的非政府資助目前還未達到理想的程度和標準。在人才培養方面，目前委員會一共有64名成員，包括全國人大代表、全國政協委員、中科院院士等，平均年齡63歲，任期兩年。可以看出我國教育咨詢委員會的成員年齡普遍偏高，鮮有年輕教育工作者的參加，與基層教育機構聯系不緊密。可以說其雖然較官方智庫而言具有一定的獨立性，但是其參與政策制定的關鍵人才主要還是具有官方背景的政府人員[10]。

2.3 民間智庫

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由當時全國規模最大的民營高科技企業四通公司投資成立的北京四通社會發展研究所就已開始從事政治、法律、經濟等各方面的研究。可以說，四通社會發展研究所是我國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民間思想庫[11]。

國內的民間智庫主要是指非政府成立，由民間自主建立的研究機構，它們是在社會上建立的具有法人資格的以“非營利性”為發展方向的智囊機構，主要以民辦非企業單位或者以工商企業等形式存在。其接受咨詢任務的對象主要集中在政府、團體或者個人，民間智庫為這些委托者提供相應的服務。隨著社會的發展以及智庫的普及，民間智庫對于公共政策的影響以及對于整個社會的社會生活正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然而，我國的民間智庫由于發展并不完善，除開國內較為出名和典型的北京天則經濟研究所、北京大軍智庫經濟咨詢有限公司和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等民間智庫，其他的民間智庫都存在或多或少的問題，如忽視思想市場營銷推廣，缺乏市場，普遍影響力較小，難以取得相應的知名度等，這使得大部分民間智庫知名度不高，不為人所知。由于我國現今政策體制的局限性及自身發展的不足性，民間智庫的資金主要來源為政府研究項目資助，較其他類型智庫所受關注度更少，缺乏完善的公益基金支持和充足的多渠道的經費來源，很難保障其健康發展，故在搜尋所需資料、滿足自身生存和發展的目標下具有一定程度的困難，自然距離各決策部門和決策中心較遠[12]。

2.4 大學依附型智庫

“決策參與”是官方智庫的主要目標，獲取“社情民意”是民間智庫的主要目標。與這兩種智庫相區別，大學依附型智庫主要是進行與研究課題相關的學術研究，并將結果輸出，區別于其他智庫的“利潤最大化”，高校智庫更是著力追尋“影響力最大化”[13]。在我國，大學依附型智庫主要通過三種途徑實現其影響政府決策的目標：直接向政府進言獻策，提供專業內參，為其決策提供相關依據；向學術界輸出相關領域的專業產品比如論文和研究成果；向社會傳達相應的知識理念從而影響大眾[14]。

目前我國共擁有高校智庫700余家[15]，主要分為三類：與高校的研究部門或者發展規劃部門聯合在一起的智庫；作為依附機構存屬于大學，由院領導或是教師兼任的智庫；作為直屬于學校的獨立組織存在，由校領導兼任相關負責人。就目前來看，我國的大學依附型智庫發展尚處于發展初期，由于外部環境以及相關制度法律的不完善，其尚缺乏一定的獨立性。即使是目前有名的高校智庫，其核心力量仍然集中在少部分個人身上，團體力量尚未完全顯現。

3 中美智庫運行模式的比較與啟示

3.1 中美智庫運行模式的比較

2018年1月30日，最有影響力、最具權威性的全球智庫排名報告——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智庫研究項目”（TTCSP）研究編寫的《全球智庫報告2017》（以下簡稱：報告）發布。《報告》[16]指出，2017年全球共有智庫7815家，其中美國擁有1872家，仍是智庫最多的國家；中國以512家位列世界第二智庫大國。印度和英國位列中國之后，分別擁有444家和311家；阿根廷則以225家超過德國（214家）和法國（197家）躍居第5位（第6至第10位的分別為德國（214家）、法國（197家）、日本（116家）、俄羅斯（103家）、加拿大（100家）、其他177個國家僅3739家）。《報告》顯示，全球頂級智庫排名前10位的智庫中美國上榜5家，其中美國的布魯金斯學會蟬聯榜首，法國國際關系研究所和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分列第2、3位。

《報告》顯示，中國大陸共有8所智庫名列全球智庫榜單，有7所智庫進入百強，其中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位列第29位，為中國排名最高的智庫；而美國有8所智庫進入前20名（見表1）。在中國的8所智庫中，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隸屬于國家安全部，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隸屬于外交部，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中國社會科學院均隸屬于國務院，它們都是政府直屬的官方智庫，中國與全球化智庫是與政府聯系緊密的半官方智庫，天則經濟研究所和北京大學國際戰略研究院則分別為民間智庫和高校智庫的典型代表；與之相比，美國的8所智庫中，布魯金斯學會、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傳統基金會、外交關系協會均為著名的獨立運營的民間智庫，蘭德公司、威爾遜中心、美國進步研究中心為半官方智庫。

通過上文的具體分析，我們總結出中國與美國四種類型智庫的運行模式（見表2）。然而，就目前我國智庫的發展現狀而言，絕大多數的智庫還是處于體制內的國家或者地方智庫。同時，除了少數民間智庫的運行機制和組織結構能夠接近國際的智庫規范，更多智庫的運行機制仍然停留在原來的計劃體制內。從中國與美國智庫的運行方式比較來看，由于各項較為健全的制度和政策的扶持，政治參與度較高，政治氛圍寬松，背后的資金支持也較為強大，智庫不局限于自己的思想主張在短期內被政府采納，而是著眼于未來，希望這種理念能逐漸深入人心，被決策者接受或隨著持這種主張的人員進入政府和議會供職，把這種思想貫徹到政策決策中[17]，這種依托于政府又獨立于政府的商業運作方式，獨特和領先的“旋轉門”機制，使得美國智庫發達程度遠超于我國。

3.2 對官方智庫的啟示

（1）健全和保持官方智庫的相對獨立性。我國的官方智庫由于成立的方式主要是由政府相關部門組建，籌資渠道主要來自于政府官方，因此官方智庫對于政府的依賴度極高，其獨立性和中立性受到質疑。在未來的發展中，應當注重拓寬官方智庫的籌資方式，使得官方智庫的資金支持力量更加牢固、服務范圍更加廣泛、思想主張更加公正合理，運作機制更加獨立自由。

（2）官方智庫應多關注民生。我國的官方智庫難以做到為某一政策提供系統性的意見和建議，官方智庫應該有針對性、時效性、綜合性和常態性地做好“官樣文章”，要以人民群眾關注的熱點和遇到的難處為出發點，堅持“調”和“研”相互融合，多維度、多層級地聽取來自百姓的聲音，負責任地辦實事，為廣大民眾謀福利[18]。

（3）健全成果推廣機制。我國的官方智庫雖然對政府決策影響較大，但是民眾對官方智庫的了解還太局限，根源在于官方智庫的成果推廣渠道較窄、推銷不足（主要為論文的發表和報告的輸出），導致其傳達出的信號不能很好地被民眾接收，應多借助媒體宣傳，打破信息閉塞，通過微博、微信等社交平臺更好地深入民眾。

3.3 對半官方智庫的啟示

（1）完善籌資機制。目前我國的半官方智庫主要服務對象仍然為政府，資金來源也主要是政府撥款，導致半官方智庫不能很好地發揮其“半官方半民間”的優勢。因此應多增加民間籌資的份額，加大民間投資的力度，使得半官方智庫更加地獨立和服務大眾。

（2）加大成果推廣力度。與官方智庫相似，半官方智庫的成果推廣機制存有很大的局限性，受眾范圍也相對較低。擴大成果推廣的渠道，增強與民眾的互動性是時代所需。

3.4 對民間智庫的啟示

（1）加強與其他機構的聯系。民間智庫應當與高校、大眾和其他機構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提升學術實力、推廣成果、擴大影響力。同時也需要加強與政府的聯系，及時獲取政府的時實政策、提交咨詢建議，更好地參政議政、反饋民聲。

（2）健全籌款機制。我國民間智庫應借鑒美國民間智庫完善的籌款機制以豐富籌款渠道。民間智庫更加貼近普通大眾和企業，應當盡量多吸收來自如像基金會和合作企業的力量，以更好地發揮民間智庫為民出聲的作用。同時，政府也應完善鼓勵企業或個人捐贈的措施和政策，適當減免相關稅收、積極引流，支撐民間智庫更好發展。

（3）健全人才引進與淘汰機制。我國的智庫人員普遍存在年齡偏大、專業領域過窄、綜合素質不高等問題，民間智庫因為缺乏培養的基礎和發展的傳統這種問題更為顯著。為了擺脫民間智庫人員構成太過“平民化”的現狀，應當積極引進相關人才、培養新鮮“血液”，健全考評、培養、鼓勵、晉升、淘汰機制，從高校、企業、政府等更廣泛的組織吸納人才，保證民間智庫人員構成的流動化、年輕化、科學化和專業化。

3.5 對大學依附型智庫的啟示

（1）創新內部運行機制。我國大學依附型智庫數量多，但是很多都是獨立運行，缺乏相應完善的協同機制。應當鼓勵協同創新，共同建立高校智庫群體，充分發揮聯盟的作用，努力完善研究機制。同時，大學依附型智庫也應該積極與官方智庫和民間智庫擴展交流合作，共享數據，展開與政府的合作，提升大學依附型智庫出謀劃策的能力。

（2）重視人才培養。大學是高素質青年人才聚集的搖籃，應把握這一優勢，積極引進和培養優秀的青年人才，突出高校智庫的學術特色，用知識充實高校智庫的功能；結合多學科聚合和跨學科交流的形式，為實踐提供可靠的前提，鞏固高校智庫堅實的基礎。

（3）營造供需市場。目前的大學依附型智庫成果輸出仍有局限，除了少數極有代表的智庫保持著與政府的合作關系，總體而言仍然因為與政府關系的疏離導致有很多的成果未能及時參與到決策之中。尊重大學依附型智庫的學術研究成果，營造良好的供需市場，才能更好地發揮高校智庫的作用，以便于營造更為靈動的思想氛圍和思想市場。

4 結語

本文分別對美國和中國的官方智庫、半官方智庫、民間智庫和大學依附型智庫運行模式的系統性分析和比較，同時利用《全球智庫報告2017》的數據并加以實例進行具體說明和佐證，總結了美國智庫的優勢與我國智庫存在的不足，從內、外部環境等源頭到具體的運行模式的改進提出主要涵蓋籌資機制、組織機制、人才管理機制和成果推廣機制等四大方面的建議，以利于更好的建設中國特色新型智庫，提升我國的綜合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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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趙蓉英，女，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王旭，男，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亓永康，男，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田敏，女，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