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戰爭前中國共產黨入黨誓詞的演變及其時代內涵

譚婧怡

摘要：中國共產黨入黨誓詞的產生受到共產主義者同盟的入黨誓詞的影響；紅軍時期，我們黨進行革命斗爭的方式比較隱秘，入黨誓詞集中在“永不叛黨”“嚴守秘密”“階級斗爭”“犧牲個人”上；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威望得到提升，民族矛盾上升為主要矛盾，入黨誓詞刪去了“階級斗爭”“犧牲個人”“努力革命”等，新增加“做群眾的模范”“不怕困難”等幾方面。

關鍵詞：中國共產黨 入黨誓詞 紅軍時期 抗日戰爭

中國共產黨的入黨誓詞，是一名黨員在加入中國共產黨之時面對黨旗做出的自我保證和莊嚴承諾。每一個歷史時期的入黨誓詞，都印刻下了時代的痕跡，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我們黨的在歷史發展中不放松黨的建設，與時俱進，不斷煥發生機。關于“入黨誓詞”發展沿革史料論證的代表性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王建華、王為衡、吳修申三位先生于2011年前后的論文討論中。下文將基于三位先生的研究成果，就新中國成立前的部分，按時間順序對有明確文字記錄的中國共產黨入黨誓詞的演變進行梳理，印證其變化背后的時代背景。

一、入黨誓詞的歷史源起

共產主義者同盟于1847年6月在倫敦成立，《共產主義者同盟章程》作為綱領性文件，入盟宣誓儀式及誓詞都有具體規定。要求兩位盟員向申請入盟的人提出6個問題，如果申請入盟的人做出肯定答復并許下承諾，則成為盟員。這6個問題分別是涉及財產公有、建立同盟的必要性、自愿加入、語言和行動上始終不渝、保守機密、服從決議等方面。

隨著馬克思主義開始傳入中國，共產主義者同盟的綱領、宣言、觀點等都對中國共產黨的建立和發展產生了重要的影響?！豆伯a主義者同盟章程》誓詞中的“真理原則”（你相信財產公有的原則是真理嗎？）、“保守機密”（你保證對同盟的存在及其一切事情保守機密嗎？）、“服從決議”（你保證服從同盟的決議嗎？）等內容，也被中國共產黨入黨誓詞所吸收。

二、紅軍時期的入黨誓詞

（一）中國共產黨誕生初期的入黨誓詞

這一時期的入黨誓詞大多依靠老黨員的回憶保存下來，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王首道回憶的誓詞，“服從紀律，犧牲個人；努力革命，階級斗爭；嚴守機密，永不叛黨?！盵1]王首道是1926年5月至9月，在毛澤東主辦的第六屆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入黨。

此外，根據1925 年入黨的夏征農和1926年2月13日入黨的王樹聲大將的回憶，他們的入黨誓詞分別是“永遠跟黨，永不叛黨，為共產主義奮斗終生！ ”[2]和“我自愿加入中國共產黨，服從黨的紀律，為共產主義奮斗終生，嚴守秘密，誓不叛黨。”[3]

（二）井岡山時期的入黨誓詞

井岡山時期的入黨誓詞保存下來的記錄就相對豐富，既有資料記載，又有老黨員的回憶，還保留了實物證據。

根據《毛澤東傳》記載，1927年10月15日，六名新黨員的入黨宣誓儀式在鄙縣水口村葉家祠堂舉行，由毛澤東主持并帶著他們宣讀入黨誓詞：“犧牲個人，努力革命，階級斗爭，服從組織，嚴守秘密，永不叛黨?！盵4]

此外，根據1927年至1928年期間入黨的李志民、楊得志、李聚奎等老黨員的回憶，他們的入黨誓詞內容基本一致，都包含了“服從組織”、“嚴守秘密”、“永不叛黨”三個方面，“努力革命”、“階級斗爭”“犧牲個人”“遵守紀律”也有提及。

這一時期的誓詞版本，還有兩件物證。一是在一塊紅布中間寫的入黨誓詞，這是1931年1月25日江西永新北田村共產黨員賀頁朵秘密入黨時留下的，其內容和前文提到的毛澤東領誓的誓詞內容一致，只有誓詞的先后順序稍有區別。二是在福建長汀博物館保存的誓詞，內容則更加細化“中華民國 年月 日在 地以至誠加入中國共產黨，愿永久遵守下列誓詞： 一、遵守黨綱黨章和紀律；二、絕對忠實為黨工作永不叛黨；三、保守黨的秘密；四、服從黨的一切決議；五、經常參加支部生活和活動；六、按時繳納黨費。如有違上列各項愿受黨的嚴厲紀律制裁。”[5]

紅軍時期的入黨誓詞的內容集中在“永不叛黨”“嚴守秘密”“階級斗爭”“犧牲個人”“努力革命”上；紀律要求方面，黨的誕生初期強調“服從紀律”，井岡山時期強調“服從組織”；并且在黨的誕生初期還有“為共產主義奮斗終生”的誓言。

顯而易見，中國共產黨建黨之日并沒有明確的入黨誓詞，而是在艱難的民主主義革命中應運而生。紅軍時期，也就是中國共產黨成立和成長的萌芽期，入黨誓詞的產生來源于兩個方面，一是《共產主義者同盟章程》中借鑒，二是當是革命的實際情況。尤其是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我們黨遭到了嚴重的挫敗，革命活動也被迫轉入地下，共產黨人的生命安全受到嚴重威脅，革命斗爭主要是以隱秘的方式進行，對紀律的要求極為嚴格，因此入黨誓詞就格外強調“嚴守秘密、服從紀律、永不叛黨”，而且“犧牲個人”“為共產主義奮斗終生”也成為價值追求。

三、抗日戰爭時期的入黨誓詞

時任中組部部長的陳云對這一時期入黨誓詞的確定有著重要貢獻，1939年1月25日，他撰寫的《發展黨員問題》的講話提綱中就涉及誓詞的內容。同年五月，陳云提出衡量共產黨員的“六條標準”：第一，終身為共產主義奮斗；第二，革命的利益高于一切；第三，遵守黨的紀律，嚴守黨的秘密；第四，百折不撓地執行決議；第五，做群眾的模范；第六，學習。[6]

1940年2月，在1940年第4期的《共產黨人》上有一篇工作通訊名為《延川縣禹居區三鄉支部的特點、黨員和干部》，該問由中央黨校延川實習團的楊英杰等人撰寫，他們認為新黨員入黨應該起誓，并摘錄了入黨誓詞?！拔倚模阂弧⒔K身為共產主義事業奮斗；二、黨的利益高于一切；三、遵守黨的紀律；四、不怕困難，永遠為黨工作；五、要作群眾的模范；六、保守黨的秘密；七、對黨有信心；八、百折不撓，永不叛黨。（中共中央組織部規定）謹誓。”[7]可以看出，該誓詞非常明確的指出由當時的中央組織部規定，并且與1939年陳云在《怎樣做一個共產黨員》中提出的衡量共產黨員的“六條標準”中的大部分內容完全一致[8]，因此該版本的誓詞也被作為了抗日戰爭時期的標準誓詞。

作為抗日戰爭時期標準的入黨誓詞，它常常被各地的黨組織翻印，用于新黨員的入黨宣誓。此外，在部隊、農村等特定地區，入黨誓詞也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調整。比如1940年6月入黨的王書波回憶他誦讀的誓詞中就包含了“在戰場上英勇戰斗”[9]；1945年4月13日，中共中央西北局組織部在《關于整頓農村黨支部工作問題材料》中，也規定了入黨誓詞的內容，其中包含“熱心工作、積極生產、主持公道、努力學習”[10]等方面。

抗日戰爭時期的入黨誓詞刪去了紅軍時期“階級斗爭”“犧牲個人”“努力革命”的內容，保留了“保守黨的秘密”“遵守黨的紀律”兩方面，“永不叛黨”在部分誓詞中提及，“為共產主義奮斗”被重新加入。新增加了“黨的利益高于一切”“做群眾的模范”“不怕困難，百折不撓”三方面，部分誓詞中還增加了“學習”和“積極工作”兩項。

到了抗日戰爭時期，我們黨面臨的生存環境和歷史使命都發生了較大的變化，有了紅軍時期步步為營打下的基礎，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威望得到提升，因此在入黨誓詞中也格外強調“為共產主義奮斗”、“黨的利益高于一切”。再加上黨員的數量和規模都得到了提升（到1945年4月黨的七大召開時我們黨已擁有黨員121萬），“做群眾的模范”“不怕困難，百折不撓”“學習”和“積極工作”這些具有實際操作性的內容也納入了入黨誓詞?？谷諔馉帟r期，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從人民內部矛盾上升為了民族矛盾，體現在入黨誓詞上，就是刪去了紅軍時期“階級斗爭”“犧牲個人”“努力革命”的內容。面對民族安危，“保守黨的秘密”“遵守黨的紀律”仍然是每個黨員必須銘記于心的信念。

注釋：

[1]王首道：《王首道回憶錄》，解放軍出版社，1988年，第34-35頁。

[2]姜亂冰：《夏征農：半是戰士半書生》，北方周末報，2008年10月16日。

[3]轉引自《王樹聲傳》，當代中國出版社，2007年，第15-16頁。

[4]《毛澤東傳（1893一1949）》，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年，第171頁.

[5]李起民、周鐮康：《我們所看到的中國共產黨新黨員人黨宣誓誓詞》，《理論學習與探索》，1994年，第3期。

[6]陳云：《怎樣做一個共產黨員》，《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

[7]張聞天：《共產黨人》，1940年，第2期，第61頁。

[8]《陳云文集》第1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05年，第117頁。

[9]王書波：《大炮與我的人黨誓言》，《黨史博采》，2001年，第4期。

[10]中央檔案館、陜西檔案館：《中共中央西北局文件匯集（1945年）》甲6，1994年內部出版，第227一228頁。

參考文獻：

[1]王為衡.中國共產黨入黨誓詞的演變及其解讀[A].中國共產黨90年研究文集（下）[C].2011：18.

[2]王建華.中國共產黨各時期入黨誓詞考證[J].中共黨史研究，2010，（08）：119-120.

[3]王為衡.中國共產黨入黨誓詞的沿革[J].黨的文獻，2011，（04）：55-59.

[4]吳修申.中國共產黨入黨誓詞再考證——對王建華《中國共產黨各時期入黨誓詞考證》一文的補充[J].中共黨史研究，2012，（06）：122-125.

（作者單位：中共重慶市南川區委黨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