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永久 鄭澤瑋
【摘 要】文章以“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為指導,對我國西部邊境牧區的地緣政治治理進行了初步評估和測量,論述了我國西部邊境牧區地緣政治治理測量的范圍和我國邊境牧區地緣政治治理測量指標構建的理論依據,闡述了西部邊境牧區治理指標構建應著重考慮的因素,探討了我國西部邊境牧區政治治理適用的測量指標。指出,我國西部邊境牧區地緣政治治理測量指標的構建,需要關注三個重點領域:邊境牧區的治理問題、邊疆地區的治理問題以及邊疆民族的治理問題。依據“一帶一路”推進過程中的邊境地緣政治的發展方向和治理原則,探索性地提出了西部邊境牧區地緣政治治理的32個測量指標。
【關鍵詞】西部邊境牧區;地緣政治治理;測量指標
【作 者】高永久,南開大學太和智庫邊疆發展研究中心主任,周恩來政府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鄭澤瑋,南開大學周恩來政府管理學院研究生。天津南開,300350。
【中圖分類號】C957 【文獻識別碼】A 【文章編號】1004-454X(2018)05-0001-010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在不同場合多次以不同形式表述“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思想。①2015年,習近平總書記向全世界發出要努力構建、打造“人類命運共同體”“推動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呼聲。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強調,“倡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促進全球治理體系變革”,集中反映了習近平總書記全球治理思想的新發展,全球治理理念與實踐越來越成熟和健全,并特別指出:“要尊重世界文明多樣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閡、文明互鑒超越文明沖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優越。”[1 ]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視域下,構建西部邊境牧區地緣政治治理測量指標的目的,就是向《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頒布的“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宣誓,堅決貫徹落實十九大精神,踐行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堅持和平發展、合作共贏的原則,真正實現全球的可持續治理。
經過檢索,國內關于西部邊境牧區地緣政治治理尚未有涉及評估和測量類的學術研究,只發現有一些研究成果開始關注我國地方治理測量指標的問題。本文借鑒地方政府治理測量指標的研究,分析我國西部邊境牧區地緣政治治理的評估與測量的設計,以“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一帶一路”理論和相關地緣政治治理理論,探討我國邊境牧區地方政治治理測量指標的適用問題,目的在于揭示西部邊境牧區地緣政治治理存在的突出問題,并探索邊境牧區政治治理測量指標構建的途徑。
一、對我國西部邊境牧區地緣政治治理測量的思考
根據我國西部大開發計劃及國務院西部地區開發領導小組協調的范圍,我國西部地區的定義一般為“10+2+2”:“10”分別指西南地區的四川、云南、貴州、西藏自治區、重慶和西北地區的陜西、甘肅、青海、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寧夏回族自治區;“2”分別指內蒙古自治區、廣西壯族自治區和湖北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湖南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
我國西部邊境地區與蒙古、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尼泊爾、不丹、緬甸、老撾、越南等13個國家接壤,陸地邊境線長達1.8萬余公里,約占全國陸地邊境線的91%,涉及的具體地區包括內蒙古自治區、甘肅省、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西藏自治區、云南省、廣西壯族自治區6個省(區)。我國牧區主要分布在內蒙古自治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西藏自治區、青海、甘肅、寧夏回族自治區和四川西部地區。內蒙古自治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西藏自治區、青海、甘肅地區構成了我國的五大牧區。綜上所述,本研究測量指標構建的數據資料主要來自我國西部邊境的51個牧業縣(旗),主要分布在內蒙古自治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西藏自治區以及甘肅省邊境地區。
內蒙古自治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西藏自治區以及甘肅省總面積共452.51萬平方公里,草原面積40億畝。其中,內蒙古自治區是我國擁有最大牧區范圍的省級行政區域,東起大興安嶺,西至額濟納戈壁,牧業面積占88萬多平方公里,草原面積共約13.2億畝,約占全國草場面積的1/4,境內有23個牧業旗。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是擁有我國第二大牧區范圍的省級行政區域,草原面積共12億畝,其中,可利用的草原面積計7.5億畝,占全國可利用草場面積的26.8%。西藏自治區是我國最大的高寒草甸草原畜牧區,草場面積約8億畝,在全國行政區域中居第三位。甘肅省草場面積為6.8億畝,占土地總面積的31.7%。根據我國發布的《中國陸地邊境縣(旗)、市(市轄區)一覽表》[2 ]與《中國牧區、半農半牧區縣、旗一覽表》[3 ]的資料,51個牧業縣(旗)分別包括:內蒙古自治區的7個盟(市)有邊境牧業旗,共計15個牧業旗;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共有9個自治州(市、地區),24個縣、市(市轄區)為邊境牧業縣;西藏自治區有3個地區,共11個縣為邊境牧業縣;甘肅省則只有1個縣為邊境牧業縣。
西部邊境牧區是我國內陸邊境線上的重要區域,主要居民為各少數民族牧民群眾。邊境牧區在我國地緣政治格局中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西部邊境牧區的治理被視為邊疆治理的前沿與關鍵地帶,也是對外展示“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窗口。這些地區的自然生態環境極其復雜,除了21個設立在牧區縣(旗)的邊境口岸條件稍好之外,總體上來講,51個牧業縣(旗)的地理位置普遍偏僻,氣候條件通常較為特殊,物資供應相對艱難,各民族居民的牧業生產和生活環境往往比較艱苦。針對這一特殊的地理區域范圍和當地的各族居民群體,如何開展好西部邊境牧區的建設和地方治理工作,是我國各級政府和相關部門當前高度重視的研究課題。51個牧業縣(旗)的發展既有與內地發展相同之處,也有許多不同之處。在地方政權建設、振興牧村計劃、文化教育普及、公共服務醫療衛生改善、就業水平提高等方面,是邊境地方政府治理中的重中之重,再加上與其他西部地區的地方政權建設不同,邊境牧區縣(旗)的地方政府在開展治理工作時,還需要考慮境內地緣政治的特殊因素,需要時時關注鄰邊同源跨國界民族群體對境內同一民族的政治、經濟、文化、習俗和宗教信仰的影響。在對邊境牧區地緣政治治理進行測量時,對地方政府發展過程中諸多指標和指數需要具體分析,而這其中一項關鍵的工作就是地緣政治治理測量指標和指數的選擇和適用。
邊境地區一般被邊疆的大概念所涵蓋,具體講是國家臨近邊界的地區,因通常聚居著少數民族,又被稱為民族地區。[4 ]當然,通常理解上,民族地區的范圍更加廣闊。對51個牧業縣(旗)進行地緣政治治理測量和研究,是基于兩個方面的考慮:其一,51個牧業縣(旗)相鄰的國家大多在國際關系中具有重要地位,在歐亞大陸的影響明顯。比如新疆毗鄰的阿富汗在亞洲地緣政治格局中的作用日益突出,比如印度對亞洲的和平共處也有明顯的影響作用。其二,國家權力和地方政權建設。邊境地區民族的發展與國家的地方政權建設和國家中央權力的穩固有著密切的聯系。這是我國邊境地區地緣政治治理測量的關鍵點和核心點。有研究者指出,邊疆治理是指為鞏固邊疆民族團結,促進邊疆發展和繁榮,維護邊境地區穩定和國家安全,保持和促進國家強大與繁榮,國家運用政權力量、國家和社會的資源以及動員社會其他力量以解決邊疆中存在的問題。[5 ]而進行51個牧業縣(旗)的地緣政治治理測量工作,對探討邊疆地區的安全保障、環境健康、資源共享、民族和諧等領域的相關問題有著積極的幫助作用。我國西部四省(區)邊境51個牧業縣(旗)及52個邊境口岸①是我國邊疆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中的重要外部影響源,這一地區是匯集了國際因素、國家因素、地理因素和政治經濟因素的集合體,既是“人類命運共同體”和“一帶一路”建設中“民心相同”的積極因素,又適用于地緣政治治理測量指標的選擇。
二、邊境牧區治理測量指標構建的理論依據:“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
進行我國邊境地緣政治治理評估和測量,依據的是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構筑了全球治理的基石。在此基礎上形成的邊境牧區治理測量指標需要以此為依據進行分析。當然,在指標分析和研究的過程中,還要參考地緣政治學的相關成果。地緣政治學是以各種地理要素和政治格局的地域形式為依據,在此基礎上對世界舞臺范圍內或地域舞臺范圍內的戰略形勢及相關國家的政治行為進行分析和預測的理論。[6 ]118“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對我國制定相關政策具有重要的指導作用,對邊境牧區的治理評估、測量和可持續發展也具有現實的指導意義。
在早期的研究當中,拉祖瓦耶夫曾將地緣政治學概念歸結為三個基本方面的內容:一是地緣政治學突出了地理與政治的關系,側重于考察地理對政治的影響;二是地緣政治學被應用于國家間競爭,特別是全球性競爭;三是地緣政治學首先反映了國際舞臺上爭取權力的斗爭同地理因素的聯系,地緣政治學被視為外交政策的工具,從地理決定論原則出發規定外交政策的可能性和優先權。[7 ]同時,馬國林、韓春霞將地緣政治的層次分為地理環境對國際的影響、地理環境與國際政治的互動、地理環境與政治的關系、地理環境與人類行為的關系以及環境與人類行為之間的寬泛關系這五個層次。[8 ]實際上,現在看來,這些研究都繞不開“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所包含的本質屬性。
我國西部邊境的51個牧業縣(旗)具有突出的地緣優勢。從國際地緣格局上看,我國“一帶一路”沿線的西部地區多位于亞歐大陸腹地,新疆的烏魯木齊及其周邊地區更是整個亞洲的地理中心,能夠對周邊許多國家、地區發揮輻射作用,具有突出的地緣優勢。尤其是近代以來,交通技術及信息技術的進步使得亞歐大陸內陸地帶的地緣重要性不斷上升,被學術界稱為“心臟地帶”。[9 ]從國內來看,西部邊境地區自古以來就是我國非常重要的戰略防線,許多西部邊境牧區更是“古絲綢之路”上重要的交通樞紐。新時期,51個牧業縣(旗)的地緣政治戰略重要性日漸凸顯,對當前“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和“一帶一路”建設的延伸來講,構建邊境牧區治理測量指標的需求更加迫切。在這一過程中,特別要關注影響邊境牧區地緣政治治理的三個關鍵因素:一是全球發展日益進入后冷戰時期,美俄關系、中美關系、中俄關系、中印關系等都進入全新時代,確保我國西部邊境地區的安全,尤其是51個牧業縣(旗)的安全,是維護上述幾種關系穩定的前提;二是“一帶一路”全球定位,使51個牧業縣(旗)成為向西部全面開放的窗口和示范地帶,成為我國西部直接面向俄羅斯、中亞和東南亞等國家的聯結地帶;[10 ]三是51個牧業縣(旗)內部的治理對邊境地區地緣政治治理的影響。從邊境牧區治理測量指標構建依據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來講,51個牧業縣(旗)在“一帶一路”建設中的戰略位置突出,對毗鄰國家邊境地區影響范圍直接,帶動區域大,進行地緣政治治理測量指標的構建,意義重大。
三、西部邊境牧區治理指標構建應著重考慮的因素
從當前世界政治格局的定位、“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指導和“一帶一路”建設的布局出發,參考早期有關地緣政治理論的相關研究,依據我國西部邊境牧區的實際情況,本文認為,考量西部邊境地區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及發揮其在“一帶一路”全球地緣政治格局中建設作用,我國西部邊境牧區治理指標構建,應著重考慮的因素有以下三個關鍵點:
(一)51個牧業縣(旗)的周邊安全問題
51個牧業縣(旗)所處的邊境地帶,有許多涉及邊境地區不穩定的因素。影響51個牧業縣(旗)周邊安全的因素主要有三個方面:一是51個牧業縣(旗)毗鄰的國外恐怖勢力對我國邊境地區的侵擾。以新疆地區為例,2008年至2015年,“東突厥斯坦伊斯蘭運動”組織在我國邊境地區策劃實施了30多起恐怖主義事件,具體形式包括發動爆炸襲擊、攻擊警察等。[11 ]二是因邊境地區的建設而發生的爭議及摩擦。國外的一些研究往往夸大我國邊境地區的沖突及摩擦的程度,如Kotkin S的研究 [12 ]11即是如此。一些外國媒體和研究者往往抓住中印邊境的摩擦,將其作為中國邊境不穩定的例證,比如,Brahma Chellaney就將中印爭端看作是中國目前邊境地區最不穩定的狀態,他認為,中印爭端不僅對雙方的邊境安全產生了影響,還波及了整個亞洲的地緣政治、國際安全和全球化進程。[13 ]47-59實際上,中印雙方政府不斷加強聯系,目前已將邊境沖突影響降到最低程度。三是販毒走私等跨境犯罪對邊境安全的破壞。我國西部邊境與世界毒源之一“金新月”地區毗鄰,被其視為重要的毒品銷售市場和中轉站,嚴重威脅我國邊境安全。[14 ]應對這一邊境地區的安全問題,我們主要依靠上海合作組織、金磚國家合作等與我國有共同利益的全球性組織,來應對中亞的“東突”恐怖主義活動影響;同時在全球“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過程中,積極應對中印的邊界沖突問題等。上述安全問題是治理指標構建首先要考慮的關鍵點。
(二)51個牧業縣(旗)在“一帶一路”戰略實施過程中的治理措施
中國是世界上鄰國數量最多的國家之一,這既為中國的邊境治理帶來了挑戰,同時也帶來了極大的機遇。[12 ]11以新疆地區為例,Michael Clarke認為,中國的新疆地區與中亞存在著一種基本的戰略互補關系,新疆與中亞的整合為中國帶來了巨大的經濟、安全和戰略利益。[15 ]我們綜合分析中國分別與俄羅斯、蒙古、塔吉克斯坦、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阿富汗、尼泊爾7個國家發布的聯合聲明,可以發現我國在與鄰國共同建設“一帶一路”的過程中的主要作用:1.推動雙邊貿易發展,發展跨境運輸等相關事業;2.維護雙邊貿易、軍事、能源、糧食、網絡等領域安全;3.促進雙邊教育、文化、衛生、科技、創新等人文領域溝通,建立相關跨境管理機構與社會組織;4.共同推動反恐和打擊跨國犯罪;5.維護中亞地區安全與世界穩定等作用。另外,中國還推動了中國—俄羅斯—蒙古和中國—阿富汗—巴基斯坦的三方合作體系。2018年5月30日,內蒙古自治區邊境牧業旗—阿巴嘎旗舉辦了首屆“‘一帶一路阿巴嘎旗蒙古城民族商品展洽會”,促進了中蒙兩國貿易和文化交流。1992年我國在邊境牧業縣吉木乃縣設立了吉木乃口岸,成為如今新疆通往哈薩克斯坦和俄羅斯的主要通道之一,借助“一帶一路”戰略計劃,吉木乃建設了吉木乃口岸國際客運站,進一步密切了新疆與俄羅斯、哈薩克斯坦的交通聯系。51個邊境牧業縣(旗)在“一帶一路”推進中敢于作為、有所作為,他們與邊境上的毗鄰國家開展互聯互通的舉措,促進了邊境治理水平的提升,特別是為雙邊關系的改善和加強起到了示范窗口的作用,同時也為進行邊境地緣政治治理指標的構建起到了重要的參考作用。
(三)51個牧業縣(旗)內部影響地緣政治治理指標構建的因素
相較于其他類型區域,在邊境地帶51個牧業縣(旗)地緣政治治理指標構建的影響因素中,生態環境問題、定居問題以及牧民需求問題是其中三個較明顯的影響因素。劉晶、劉雪蓮認為,與城市相比,農牧區是環境問題的多發區和重災區。[16 ]草原地區生態環境相對薄弱,土地較易產生荒漠化,過度開發不僅會破壞周邊生態平衡,更會導致牧民收入急劇下降,特別需要政府統一統籌、合理開發。因而,環境問題是牧區地緣政治治理指標構建中的首要問題。同時,為了拓展51個牧業縣(旗)牧民的收入來源,提高牧民經濟收入與生活質量,各級政府應積極推進牧民定居工作,這也成為牧區地緣政治治理影響因素中面臨的第二個嚴重問題。實際上,在牧民定居工作上,各級政府宜依托牧區縣城或中心城鎮進行集中布局,減輕牧民自籌資金的壓力,對進城定居的牧民進行文化教育及技能知識培訓,明確牧民的承包草場產權,發展非農產業和特色產業,尤其是要充分考慮游牧民族的歷史和文化習俗,尊重牧民個人意愿。[17 ]特別是關注牧民需求,這也是51個牧業縣(旗)地緣政治治理指標構建中不容忽視的關鍵因素。Juma和Richard通過個案分析發現,不考慮當地生態環境與人民需要的政策會導致牧區環境的惡化、農作物的減產,甚至社會不穩定;這些政策包括:對關鍵資源的限制,破壞牧民原有放牧、貿易、溝通方式的固定邊界設定等。[18 ]在治理過程中,將原則性與靈活性相統一,既遵守上級政府的政策法規,也適當尊重當地牧民的意見,讓他們參與到政治經濟的治理中,將毫無疑問會提高治理能力的建設水平。一些研究者已經指出了這一點。比如,Connor和Fikret發現,使用牧區并承擔最高成本的是人數最多的牧民,但在決策制定時,他們的話語權卻最小,因此決策者應多聽從當地牧民的意見,減少以市場利益為主導的決策制定(比如旅游利益)。[19 ]這些內容都是構建地緣政治治理測量評估和設立指標時需要參考的重要影響因素。
四、西部邊境牧區治理適用的測量指標
邊境牧區治理測量指標服務于邊疆治理的目標與價值,這是衡量一個國家或邊疆地區治理水平的依據,有助于當地政府了解自身治理能力及其存在的問題,為其提高自身治理能力提供方向。世界各國現有的治理測量指標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用于測量國家治理水平的指標,以世界銀行治理指標和聯合國GWS治理指標為代表;另一類是用于測量地方層次治理水平的指標體系,通常由各個國家自行研究制定,也可參考聯合國的城市治理指標建構。我國西部邊境牧區的治理評估測量和指標的構建,既符合地方層次治理工作的范圍,又因跨境治理問題并考慮國家層次的治理指標,因而需要探索一套新的治理測量指標體系。
根據俞可平教授對中國治理評估框架的理解,“在治理評估指標體系中體現中國社會政治經濟發展的重要戰略部署,有著特別重要的意義”[20 ]9。他還指出,在治理指標的設置時,特別需要關注治理測量工作的合法性、透明性、責任性、法治、回應和有效六個方面。[21 ]9-11實際上,我國邊疆地區的民族治理工作需要以利益整合、權益保障、宗教引導、溝通渠道為目標導向。[22 ]同時,在對我國西部邊境牧區地緣政治治理進行測量評估時,還要注意相關方面的研究內容:一是在治理評估中要堅持中國共產黨和中央人民政府的領導,堅決擁護、落實黨中央的決策;二是尊重、保留邊境牧區各族牧民的地方知識與邊境牧區牧民的本土文化,既要培養各族牧民群眾對國家的認同,又要保障發揮其與毗鄰國家邊境群眾在文化習俗相近的“民心相通”的溝通優勢,真正實現“并肩追夢,攜手圓夢”;三是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積極參與全球治理,構筑“人類命運共同體”,推動我國邊境周邊地區的局勢穩定,以“一帶一路”建設為發展契機,在融入世界的進程中,積極開展我國西部邊境牧區的治理工作。
正是基于以上三個方面的考慮,在西部邊境牧區治理適用的測量指標的構建過程中,將政治治理指標、經濟治理指標、文化治理指標、社會治理指標和生態環境治理指標等五大方面作為一級指標,并在其下設置二級指標(具體二級指標內容如表2,見下頁)。
五、結 語
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發布的《提高牧區治理水平》對我國牧區治理工作有一定的借鑒意義。該報告指出,提高牧區治理水平,需要從七點著手:一是發展責任制決策,選舉合格代表;二是開展包容、公平、透明的參與式協商談判;三是尊重當地土著知識,確保文化和生態多樣性的恢復;四是尊重當地習俗,加強其與法定制度的協同作用;五是培育社會組織,擴大其發展空間;六是開展沖突管理工作;七是促進當地各類人群的合作學習。[23 ]37這個報告對本文研究有參考和啟示意義。
聚焦到邊境區域上,新時代背景下,我國西部邊境地區除了原有的維護安全職能外,又發展了對外開放職能。治理工作除了傳統的邊界、主權的維護,還要堅決維護國家在邊境地帶政治權力的行使,不允許出現任何地方有國家政治權力的“真空地帶”,同時,還要致力于跨境合作治理,通過與國外政府與組織合作的方式,將威脅性因素直接在傳播渠道和產生區域處理、解決。[24 ]另外,我國邊境牧區的治理工作也要執行與黨中央國務院以及上級省(區)黨委/政府等國家頂層設計對接的問題。新時代黨和政府制定了許多有關邊疆發展的戰略與政策,這些戰略、政策如何具體落實到邊境牧區基層以及牧民當中,也是我國邊境牧區治理工作面臨的一大難點。總之,我國西部邊境牧區面臨的治理問題主要包括政權建設、經濟發展、社會穩定、邊疆安全鞏固、生態環境建設、跨境合作治理以及與國家頂層設計對接上。
民族問題處理的好壞,直接關系到邊境牧區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的效果。進行邊境牧區地緣政治治理測量指標的構建,主要的考量對象是邊境牧區牧民的生產和生活水平是否得到改善。從表1中可以發現,我國邊境牧區居民絕大多數為少數民族牧民群眾,許多邊境牧業縣(旗)為多民族混合居住區域,因而,認真處理民族問題是我國邊境牧區治理測量指標構建的關鍵要素之一。我國邊境牧區面臨的民族問題主要可概括為三個方面:一是以關注少數民族牧民可持續發展為主。相關管理政策及中央政策落實應該考慮本地主要民族的生產生活質量改善以及公共服務建設的水平,在進行主要少數民族牧民群眾文化風俗習慣保護的同時,還要顧及本地數量較少的少數民族群體;二是多民族共同居住問題。在51個牧業縣(旗)中,有35個縣(旗)的少數民族群體數量達到10個以上,僅博樂市就有35個少數民族成份,多民族群眾共同生活使得我國西部邊境牧區治理測量構建更為復雜,大大增加了協調各民族利益訴求的指標設置的難度;三是跨國界民族問題。在我國西部邊境牧區當中存在著大量的跨國界民族群體,比如蒙古族、哈薩克族等,跨國界民族的存在,雖為我國與周邊國家的合作交流提供了便利,但也會由于鄰國的一些政局動蕩蔓延到我國境內,無形中對我國西部邊境牧區地緣政治測量過程中的邊疆安全與社會穩定指標的構建帶來復雜性和不確定性。實際上,邊境牧區民族問題治理的核心是要維護國家主權獨立和領土完整,實現社會穩定,建設鞏固平等、團結、互助、和諧的社會主義民族關系。具體測量的指標目標應包括:鞏固各少數民族與國家之間的相互認同;鞏固民族平等和民族團結;鞏固國家對邊疆民族地區的管轄;鞏固各民族群眾特別是少數民族群眾共同參與國家政治經濟生活。[22 ]當然,提高西部邊境牧區少數民族牧民自我發展能力,是邊境牧區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保證,這需要政府部門強化基礎設施建設,加大對牧區少數民族地區的教育力度。[25 ]這些內容都應該在地緣政治治理測量的指標中有所體現。
西部邊境牧區地緣政治治理測量評估,是我國整體邊疆區域地緣政治治理測量評估的一個典型代表。在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進程中,西部邊境牧區不僅具有維護國家主權、安全、穩定的職能,更是“一帶一路”建設、擴大對外開放、發揮中國對歐亞大陸,甚至世界影響力作用的重點區域。開展西部邊境牧區地緣政治治理的測量工作,是“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中的重要工作之一,也是“一帶一路”建設、可持續發展不可缺少的環節。根據“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我國西部邊境牧區與毗鄰國家同時具有牧區、邊疆、少數民族地區三個共同特征,導致邊境牧區地緣政治治理測量評估工作格外復雜,在地緣政治治理測量指標的構建中,特別要重視堅持黨中央和中央人民政府的核心領導、改善牧民群眾的生產和生活水平、提高政府公共服務的水平、尊重當地民族文化傳統、與周邊國家合作治理等幾個方面指標的設置。我們根據治理的7個價值取向探索制定了西部邊境牧區治理工作的測量指標,該指標仍需接受實地試驗和數據檢驗,爭取在邊境牧區社會發展中得到進一步的完善、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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