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玉升
(黑龍江大學 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哈爾濱 150080)
習近平主席在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提出:“新時代中國形成全面開放新格局要以‘一帶一路’建設為重點,拓展對外貿易,培育貿易新業態新模式。”早在2013年中國提出了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戰略構想(后把“戰略”修改為“倡議”),并于2015年正式確立了“一帶一路”建設規劃,這是中國社會經濟在進入新時代實行全方位對外開放的重大戰略舉措。自改革開放以后,尤其是20世紀90年以后,中國對外開放的重點一直是經濟發達的歐美地區,其對外開放的目標主要是吸引外商投資和出口勞動密集型產品,到本世紀初,中國的外匯儲備達3萬億美元左右,躍居世界第一;而中國對外貿易總額和GDP總量分別躍居世界第一和世界第二。但由于受國際金融危機沖擊的影響,歐美經濟復蘇乏力,貿易保護主義抬頭,與中國的貿易摩擦不斷擴大,對中國的投資限制日益嚴苛,在這種形勢下中國提出了“一帶一路”構想,其戰略目標是全面加強和深化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合作、投資合作、安全合作和人文交流合作,充分發揮雙方的潛力和優勢,在平等、互利、共建、共贏的基礎上形成區域經濟合作共同體、區域安全合作共同體和多元文明共同體。四年多來,“一帶一路”倡議在各國積極參與下,已成為開放包容和共贏的國際合作平臺,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基礎設施建設合作、產能合作、交通運輸及物流網絡建設合作和人文交流合作等方面,都取得了令人欣喜的成果。然而我們也必須清醒地看到,要進一步擴展和深化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貿合作,面臨著三種風險和兩大障礙。
所謂三種風險:第一,國家風險。即由于戰爭、動亂或政權變化等引起的不確定性,這種不確定性主要指政策的不確定性,如廢除前政府簽訂的對外合答協議,對外商財產、企業實行國有化等。第二,債務風險。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投資合作,特別是基礎設施建設合作,主要都是中方先出資,或是貸款或是墊付,一般有三種形式:一是中方金融機構為外國政府貸款,政府再把資金投到基礎設施建設上去;二是中方為外國企業貸款,由外國政府擔保;三是中方投資以BOT方式建設、經營,到期后交還項目經營權。前兩種貸款能否收回本息,關鍵就看接受貸款國家的財政狀況了。我們知道,“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都是發展中國家,經濟體量小,外貿結構單一,資金短缺,受外部市場和經濟環境的影響較大,一旦出現財政危機甚至崩潰的情況,中國的貸款就很難收回。第三,“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多為中亞和中東地區國家,那里是目前世界上極端主義和恐怖主義的多發區,因此中國企業的投資和經營面臨人身與財產安全風險。
除上述三種風險外,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貿與投資合作還面臨兩大障礙:一是關稅和非關稅壁壘障礙,亦即貿易壁壘形成的障礙。“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雖然都實行市場經濟體制,但由于國內市場小,民族工業不甚發達,企業的競爭能力較差,因而或明或暗地采取各種貿易保護措施已成為一種本能反應和普遍現象。就像俄羅斯這樣在經濟技術上實力較為發達雄厚的國家,貿易保護主義的色彩都非常濃厚。二是投資限制形成的合作障礙。一般來說,“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都非常期待并積極爭取與中國進行合作,但在資源開發和產業投資方面就比較謹慎,比較保守,甚至采取限制性政策,比如蒙古國在煤礦和銅礦的開發經營方面就對中國采取限制性政策。另外,在產業投資方面,如果中國企業投資的領域與當地的民族工業有競爭、有沖突,當地政府一般會采取投資限制政策。這緣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雖然勞動力資源并不豐富,勞動力的技能和素質也不高,但政府對本國居民的勞動就業卻相當重視,很多國家都對外來勞務人員采取較為嚴格的限制措施,包括中國企業在這些國家的基本建設項目投資,除工程技術人和項目管理人員外,對勞務人員入境都有一定限額,或規定項目所雇傭的勞務人員外方要占一定比例。
綜上所述可以看出,貿易壁壘和投資限制對于中國進一步擴展和深化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貿合作與投資合作形成了很大障礙,而要減少甚至消除這些障礙的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共建“大歐亞自由貿易區”,按照世界貿易組織規則和國際慣例搭建一個貿易自由化與投資便利化的區域性大平臺,建立起具有國際法約束力的區域合作機制,構建解決貿易與投資爭端和糾紛的仲裁與調解機構,使“一帶一路”區域經貿合作走向規范化、法制化、透明化和可持續發展的軌道。
我們倡導建立的“大歐亞自貿區”主要是中國與“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共商、共建、共享的大型自由貿易區,既包括俄羅斯、土耳其等歐洲國家,也包括哈薩克斯坦、伊朗、印度、巴基斯坦、韓國、蒙古國等中亞、中東、南亞及東北亞國家。與歐盟自由貿易區,北美自由貿易區和東盟自由貿易區不同,“大歐亞自貿區”不是一個“面形”(區域面)自貿區,也不是“點狀”自貿區(如兩國雙邊),而是一個“線形”或稱“帶狀”的自貿區,即由“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所組成的自貿區。這些國家在意識形態、宗教信仰、文化源流、政治制度、經濟模式、發展水平、對外政策和發展道路等方面,可以說是千差萬別、不盡相同、各國之間的政治關系、戰略關系錯綜復雜,該地區剛剛經歷戰爭和動亂,各種宗教極端主義、分裂主義和恐怖主義仍然比較活躍。因此,在該地區推動建立“大歐亞自貿區”不能奢望畢其功于一役,而應根據實際情況和條件成熟的程度逐步向前推進,上海合作組織的建立和發展為構建“大歐亞自貿區”提供了一個特別有參考意義的成功范例。上海合作組織是為了應對區域內面臨的共同安全挑戰,由中國和俄羅斯主導共同發起創立的,原為6個國家,即中國、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2017年印度和巴基斯坦正式加入該組織。此外,白俄羅斯、伊朗、蒙古和阿富汗成為上合組織的觀察員國,正在申請加入該組織,而土耳其、斯里蘭卡、尼伯爾、阿塞拜疆、亞美尼亞和柬埔寨等6國成為上海合作組織的對話伙伴國。上海合作組織之所以能夠穩定發展,具有很強的吸引力和凝聚力,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由于區域內的這些國家面臨著共同安全威脅和與挑戰,因而它們有著共同的戰略目標和安全利益;另一個重要因素是,上海合作組織由中俄共同主導合作,與中國有矛盾、對中國有疑慮的國家(如印度),由于與俄羅斯關系密切、互信度較高,因而愿意加入該組織。同樣,與俄羅斯有矛盾、對俄羅斯有疑懼的國家,如塔吉克斯坦、阿塞拜疆,因中國是主導國家,他們對該組織就比較放心。由此,我們得到一個重要啟示:建立“大歐亞自貿區”應由中俄兩國密切合作,共同發起、共同主導、共同推動,只有這樣才能把“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吸引和整合到“大歐亞自貿區”中來。
如上所述,“一帶一路”建設的重點是擴大開放,旨在加強創新能力開放合作,形成雙向互濟的開放格局,而建立“大歐亞自貿區”有利于促進中國的開放式創新,為新時期提升參與全球治理能力提供了新的契機。但是推動建立“大歐自由貿易區”不能一蹴而就,而應逐步推進、分階段實施。按照我們的總體構想和路徑選擇,建立“大歐亞自貿區”應分三步實施。
第一步,由中國與俄羅斯主導的“歐亞經濟聯盟”進行協商談判,建立5+1的“大歐亞自貿區”。“歐亞經濟聯盟”包括俄羅斯、白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坦和亞美尼亞,這些成員均是蘇聯的加盟共和國,也是獨聯體成員國。俄羅斯在意圖融入歐盟經濟體系遭到拒絕之后,即把整合獨聯體國家建立統一的經濟空間、政治空間和戰略安全空間作為其對外戰略的優先方向。由于西方的干擾、離間和破壞,俄羅斯的戰略目標沒有完全實現,只建起了有5國參與的“歐亞經濟聯盟”,亦即5國自由貿易區,在該自貿區內俄羅斯的進出口總量占90%以上,因而處于主導地位。2015年5月8日,中俄兩國元首簽署《關于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和歐亞經濟聯盟建設對接合作的聯合聲明》,因此建立“大歐亞自貿區”是雙方進行戰略對接的最佳方式和最優選擇,它既為中國的“一帶一路”建設搭建起貿易自由化和投資便利化的大平臺,也為俄羅斯主導的“歐亞經濟聯盟”的未來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和廣闊空間。此外,“大歐亞自貿區”這一名稱可謂是擴展版的“歐亞經濟聯盟”,無論是俄羅斯還是其他4國都會樂于接受這一名稱。
第二步,在5+1自由貿易區基礎上吸納上海合作組織其他4個成員國(印度、巴基斯坦、塔吉克斯坦和烏茲別克斯坦)和10個聯系國(即4個觀察員國和6個對話伙伴國)加入“大歐亞自貿區”。
第三步,在上述基礎上進一步吸納有意愿并且條件成熟的國家加入“大歐亞自貿區”(如卡塔爾、埃及、伊拉克、沙特阿拉伯等國家)。在“大歐亞自貿區”基礎上,以上海合作組織為紐帶,逐步形成“大歐亞安全共同體”和“大歐亞多元文明共同體”,最終形成“大歐亞命運共同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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