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擔保履約頻發問題研究及管理建議

近年來，對外擔保業務迅速發展，尤其2014年5 月國家外匯管理局發布實施《跨境擔保外匯管理規定》( 匯發〔2014〕29 號)，簡化行政審批程序，有效促進對外擔保業務發展，為支持企業“走出去”、幫助境內企業全球資產配置等方面起到重要作用。但與此同時，受人民幣匯率貶值、突發性事件及因環保壓力企業經營不善等因素影響，對外擔保集中履約，擔保履約引發對外付款暴增，對外擔保頻發潛藏諸多風險隱患亟待關注。

一、對外擔保概念及履約現狀

(一)對外擔保概念

根據《跨境擔保外匯管理規定》定義，跨境擔保是指擔保人向債權人書面作出的、具有法律約束力、承諾按照擔保合同約定履行相關付款義務并可能產生資金跨境收付或資產所有權跨境轉移等國際收支交易的擔保行為。按照擔保當事各方的注冊地，跨境擔保分為內保外貸、外保內貸和其他形式跨境擔保。其中，內保外貸是指擔保人注冊地在境內、債務人和債權人注冊地均在境外的跨境擔保。外保內貸是指擔保人注冊地在境外、債務人和債權人注冊地均在境內的跨境擔保。其他形式跨境擔保是指除前述內保外貸和外保內貸以外的其他跨境擔保情形。

本文所稱對外擔保，是指擔保人注冊地在境內、債權人注冊地在境外、債務人注冊地為境內或者境外的跨境擔保，即包括內保外貸和部分其他形式擔保(即擔保人在境內、債務人在境內、債權人在境外的其他形式擔保)。

(二)對外擔保履約增長迅速

近年來，對外擔保取得快速增長，對外擔保余額屢創新高，2016年末達湖南各市場主體對外擔保余額達94.5億美元，之后出現了小幅回落，2017年末依然高達84.0億美元。對外擔保快速增長的同時，對外擔保履約頻繁發生。據資本項目系統數據顯示，2016年至今，湖南對外擔保履約頻發，年均發生額1.4億美元，遠超2016年之前三年的年均0.2億美元；對外擔保履約年均筆數16筆，遠超2016年之前三年的年均4筆。對外擔保履約表現的主要特點：一是人民幣融資性擔保履約占據絕對比重，人民幣融資擔保履約3.9億美元，占比95.1%。二是發生履約的對外擔保類型多樣，內保外貸履約3.2億美元，其他形式對外擔保履約0.9億美元。三是履約主體相對集中，興業銀行長沙分行發生對外擔保履約筆數36筆，占比78%，履約金額3.1億美元，占比76%。四是履約時間主要集中在2016年上半年，履約額3.3億美元，占近三年履約額的80%。

二、對外擔保履約頻發的主要原因分析

(一)美元升值導致幣種錯配的人民幣擔保履約。目前，湖南企業外債幣種多為美元，但對外擔保簽約幣種多為人民幣，二者間存在幣種錯配。當人民幣兌美元出現較大幅度貶值時，人民幣對外擔保金額不能完全覆蓋外幣債務本息，導致人民幣擔保履約頻繁發生。

案例1(美元升值導致其他形式擔保履約)：廣東某融資租賃有限公司從境外銀行借入外債6700萬美元，通過售后回租方式支付給湖南B公司使用，長沙A銀行為融資租賃公司提供人民幣擔保，擔保金額4.4億元人民幣，B公司提供反擔保。由于人民幣匯率不斷走低，人民幣擔保金額已無法覆蓋境外融資本息，境外銀行提出由A銀行履約賠償。1月26日，A銀行向境外銀行履約墊付4.4億元人民幣，并向該融資租賃公司和B公司追索。

案例2(美元升值導致內保外貸履約)：長沙C銀行為深圳D公司的境外關聯企業E公司提供擔保，E公司從境外銀行借入外債4800萬美元。由于近期人民幣貶值，人民幣保函已無法覆蓋債務本息，企業也未能追加保證金，觸發擔保履約。1月8日，C銀行向境外銀行履約支付2273萬元人民幣，后向反擔保人進行追索。

(二)突發性事件引發對外擔保履約。受e租寶事件(e租寶事件：e租寶是鈺誠集團旗下全資子公司“金易融(北京)網絡科技有限公司”運營的互聯網金融平臺，以融資租賃債權轉讓為基礎業務。2015年12月8日，e租寶網站及其關聯公司在開展互聯網金融業務中因涉嫌違法經營接受調查。2015年12月16日，e租寶涉案資金已被公安機關查封、凍結、扣押)影響，湖南省發生一筆2.01億元人民幣的對外擔保履約，并導致外債資金僅使用2個多月便被提前收回。

案例3(e租寶事件引發其他形式擔保履約)：2015年9月29日，安徽某融資租賃公司從境外銀行借入外債2830萬歐元，并于當日結匯成2.01億元人民幣用于湖南F公司售后回租業務。湖南G銀行提供人民幣擔保，F公司提供反擔保。受e租寶事件影響，該融資租賃公司賬戶被凍結，觸發擔保履約，G銀行于12月11日將2.01億元人民幣履約款匯出，F公司作為反擔保人向G銀行履約支付，售后回租債務資金被提前收回。

(三)企業經營不善導致對外擔保履約。2018年5月，湖南發生3筆對外擔保履約合計1430萬美元，這3筆跨境擔保均為境內F銀行與境內企業湖南H有限公司簽約的預付款保函，擔保類型為其他形式對外擔保，擔保標的為湖南H有限公司與境外J銀行所簽訂的白銀買賣合同。2018年5月，由于湖南H公司不能如期交貨，F銀行收到境外J銀行的索賠電文，要求湖南H公司退還以上三筆預付款。由于湖南H公司白銀生產車間環保指標不達標，工廠已全面停產，無法按合同約定日期向境外J銀行交貨。同時，由于湖南H有限公司資金投入新廠建設，公司出現資金周轉困難，暫時無法退還之前收到的預付款。境內F銀行為被擔保人湖南H有限公司墊付退款，對外擔保履約發生，企業暫時無法歸還境內H銀行所墊付的預付款退款。若該企業后續無法解決資金問題，后續仍面臨大量對外擔保履約資金匯出。

三、值得關注的問題

(一)對外擔保集中履約加劇資金流出風險。受國內經濟轉型升級壓力、美元進入加息周期等因素影響，跨境資金存在一定流出壓力。對外擔保持續集中履約將加速資金流出，導致跨境收支逆差進一步擴大。

(二)對外擔保可能成為跨境資金套利推手。目前，境內外利差和匯差依然存在，融資租賃公司可在境內銀行擔保下，從境外金融機構借入外債后通過售后回租結匯支付給中資企業，由該中資企業或其關聯方提供反擔保，賺取無風險收益，實現跨境套利。由于跨境擔保政策沒有額度控制，境內主體可隨意簽訂對外擔保合同，一定程度上助長了跨境套利行為。

(三)部分其他形式擔保可能存在惡意履約風險。現行跨境擔保政策規定，內保外貸的境外債務人如未償清債務，則境內非銀行機構擔保人不得開展新的內保外貸業務。但是對于債務人在境內的其他形式的擔保，境內非銀行機構作為反擔保人則不受限制，可繼續通過境內銀行為境外其他企業提供擔保，存在惡意履約的風險。

(四)銀行辦理對外擔保業務風險評估不夠。目前，部分銀行在提供對外擔保時，對匯率風險、企業經營風險等評估不夠，對擔保業務的履約風險關注度不高，相關真實性審核亦較為寬松，銀行對外擔保履約相對集中。

四、完善對外擔保管理的建議

(一)完善跨境擔保管理，控制履約風險。一是建議參照現行跨境擔保政策對內保外貸業務的規定，對于債務人在境內的其他形式擔保，亦規定境外債務人如未償清債務則境內非銀行機構擔保人不得開展新的內保外貸業務，以防止惡意履約風險。二是建議全口徑跨境融資宏觀審慎管理(銀發〔2017〕9號文)已將金融機構內保外貸按20%納入跨境融資風險加權余額進行管理，鑒于企業內保外貸日益增多，建議將企業內保外貸納入跨境融資宏觀審慎管理，控制對外擔保履約風險。

(二)加強對外擔保履約及其債務的統計監測，加強分析預警。現行跨境擔保政策規定沒有將“境內非銀行機構作為擔保人、債務人在境內、債權人在境外”的對外擔保納入數據采集范圍，造成對外擔保統計不完整，建議修改數據采集規范將其數據納入采集。目前跨境擔保額度已經沒有限制，境內主體可隨意簽訂對外擔保，擔保履約一般伴隨著債務清償，建議及時關注研究跨境擔保、擔保履約及相關債務情況，加強風險監測預警，建立跨境擔保集中履約應急預案，研究風險隔離機制，嚴控跨境擔保履約導致的財務風險“傳染”。

(三)要求銀行嚴格落實展業三原則，提高對外擔保業務質量。一是要求銀行嚴格落實展業三原則，嚴格篩選跨境擔保對象，要全面了解擔保各方的身份背景，保證被擔保業務真實合規，確保履約款來源穩定有效，審慎評估提供擔保企業的風險。二是加強對擔保業務的跟蹤評估，特別是對于大金額、高風險行業的擔保，應充分掌握被擔保人經營情況和償債能力。三是引導擔保企業采用與擔保借款同幣種的質押款，避免擔保履約時的幣種錯配風險，或者采取匯率風險管理工具，規避質押款與擔保借款幣種不同帶來的匯率風險。

(四)加大對擔保履約及相關債務的核查檢查力度，打擊違法違規行為。對于發生的擔保履約及債務業務，尤其是存在套利背景的擔保履約業務和提前償還的債務，加大核查檢查力度，打擊違法違規行為。

(五)完善人民幣利率和匯率市場化形成機制，減少跨境資金套利行為。積極推進完善人民幣利率和匯率市場化改革，縮小境內外利差、匯差水平，降低境內融資成本，增強境內資本市場融資，縮小跨境資金套利空間。

(中國人民銀行長沙中心支行，湖南 長沙 410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