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參與農作物秸稈資源化利用的受償意愿分析*
——基于安徽、山東的調研數據

許月艷，顏廷武，李崇光

(華中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湖北武漢 430070)

0 引言

我國農作物秸稈資源量十分豐富，根據國家發改委、農業部評估結果， 2015年我國農作物秸稈的理論資源量約為10.4億t。作為一種重要的生物資源，秸稈的資源化利用具有重要的經濟價值、環境價值和社會價值[1-2]。

但是隨著農村地區能源結構的改變，農村生活對秸稈的需求大大降低，加之勞動力短缺等諸多原因，致使秸稈廢棄、焚燒的情況十分嚴重[3]，對農村地區的生態環境帶來了嚴重威脅[4]?！度珖r作物秸稈資源調查與評價報告》[5]的調查結果表明，我國每年廢棄焚燒的秸稈總量約為2.15億t。焚燒秸稈不僅破壞耕地，影響農業生產[6]，對全球變暖、人體健康、光化學氧化、酸化和富營養化也有影響[7]。因此，推動秸稈資源化利用進程顯得尤為重要。有學者研究認為，鼓勵農民進行農業廢棄物回收利用往往比懲罰措施更有成效[8]，建立合理的農業補貼機制有利于推動農業可持續發展[9]。

近年來，我國政府也陸續推出了秸稈資源化利用的相關政策，嘗試通過政策引導的方式推動我國秸稈資源化利用進程。但從實踐來看，還存在諸多不足，主要是我國各級政府出臺的相關激勵和補貼政策缺乏針對性和系統性，導致政策成效不明顯[10]。在這一背景下，了解農民對激勵政策標準的訴求顯得尤為必要。目前已有學者關注到了這個問題。何可，張俊飚[11]通過對農民參與農業廢棄物資源化的受償意愿及其影響因素的研究，探討了農業廢棄物補償標準問題； 尹昌斌等[12]則以玉米秸稈為例，探討了影響農戶對秸稈直接還田受償意愿的因素，認為政府的補貼水平應當與其補貼對象的受償意愿水平相適應； 全世文，劉媛媛[13]研究了不同補償方式下農民的受償意愿差異，認為政府應著力提高農民對補償政策的認知。

綜上，補償政策是激勵農民提供正的外部性的重要途徑，當農民在秸稈資源化利用過程中獲得的個人利益小于社會利益時，實施合理的補償政策能夠提高農民持續提供正外部性的積極性[11]。那么現行的秸稈資源化激勵政策是否合理？農民對于政策補貼標準的訴求如何？影響農民受償意愿的因素有哪些？目前關注到這一問題的研究成果相對較少。因此，文章將重點探討農民對于秸稈資源化利用的受償意愿額度及其影響因素，以期為秸稈資源化利用激勵政策標準的制定提供參考，更有效率地引導農戶參與秸稈資源化利用進程。

1 研究方法、數據來源與模型選擇

1.1 條件價值評估法

條件價值評估法，又稱意愿價值評估法(contingent valuation method，CVM)，是在假想的市場環境下，詢問受訪者對于某公共物品的最大支付意愿或者最小受償意愿，以此來計算得出某公共物品的價值。早在1963年，就有學者將條件價值評估理論引入污染防控的研究來估算污染防控價值，此后又有學者將計劃行為理論分析框架與CVM模型相結合，使得該模型的有效性增強[14]。隨著我國環境治理研究的不斷深入，不少學者借鑒這種研究范式，對環境治理的經濟價值或生態價值等進行評估，以期為我國的生態環境激勵政策提供理論依據。該文借用條件價值評估法的相關理論和方法，通過向農民詢問其參與秸稈資源化利用的最小受償意愿額度，來進行相關的受償意愿分析。

1.2 數據來源

該文研究所用數據來源于課題組在2015年7—8月對安徽、山東等地進行的入戶調查。綜合當地主要糧食作物的種植規模，秸稈利用情況以及資金約束、可行性等因素，課題組在安徽選取了金寨縣、廬江縣作為調研區域； 在山東選取了壽光市、諸城市作為調研區域。其中每個市(縣)挑選2～4個鎮(街道)，然后隨機選取村莊和農民進行訪談。故該文重點探討的是農民參與小麥、水稻秸稈資源化利用的受償意愿。調研共獲取問卷417份，經過問卷有效性檢驗后，該文最終用于回歸分析的樣本數為354份，其中，山東省樣本數為178份，安徽省樣本數為176份。

1.3 模型選擇

在分析農民對秸稈資源化利用受償意愿額度的影響因素中，因變量是農民對秸稈資源化利用的受償意愿額度。由于因變量的取值有可能為0，受到單尾約束，故借鑒相關學者的研究并結合該文研究目的，選用Tobit模型進行分析，設定模型的一般形式為：

y*=β0+β1x1+β2x2+…+βixi+?ε

(1)

其中，y*是指標變量，觀察變量y由y*得到：

(2)

在式(1)中，?是比例參數，β0為常數項，βi表示第i個自變量的回歸系數； 在兩式中，y均表示觀察變量，y*均表示指標變量。

1.4 變量設置

1.4.1 被解釋變量

被解釋變量為農民參與秸稈資源化利用的受償意愿額度，在研究過程中以10元為一個區間，將其劃分為“1～10元”“11～20元”“21～30元”“31～40元”等11個檔次，由低到高賦值為“1～11”，若受償額度為“0元”則賦值為“0”。

1.4.2 解釋變量

借鑒以往的相關研究，結合該文的研究目的，設置農民個體特征、家庭經營狀況、農民心理特征、外部環境4類變量。解釋變量的含義及預期影響方向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的具體含義及其描述性統計

2 實證結果分析

2.1 受訪農民的基本特征

第一，受訪農民的年齡整體偏大。有56%的受訪者年齡在51～65之間， 66歲以上的受訪者占受訪農民總數的24%，而年齡在40歲以內的僅占受訪農民總數的5%。由于樣本是隨機抽取的，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目前農村地區的人口老齡化問題。

第二，受訪農民家庭的農業收入偏低。受訪農民家庭農業收入最高為100萬元，最低為0.1萬元，平均農業收入為5.33萬元。其中，農業收入在1.5萬元以下的農民家庭占受訪者總數的55%。可見，當前農民的家庭農業收入水平偏低，且存在較大的收入差距。

第三，受訪農民目前采取的秸稈處理方式較為多元化。其中，秸稈還田的比重最高，占比76%，且有82%的農民掌握了秸稈的肥料化利用技術。其次是秸稈的燃料化利用，約有22%的受訪者采用這種方式； 秸稈的飼料化利用占比16%。但仍有6%的農民選擇了焚燒秸稈。這說明農民的秸稈處理行為仍需要進一步的科學引導。

2.2 農戶參與秸稈資源化利用的受償意愿

2.2.1 農民參與秸稈資源化利用的受償意愿

354位受訪者中，有329位愿意接受政策補償，占比92.94%； 25位受訪者不愿接受。不愿意接受政策補償的25位農民中，有2人表示“秸稈資源化利用不需要政府補貼”， 2人認為“補貼也沒有用”， 21人因“沒時間”、“沒精力”等原因不愿進行秸稈資源化利用而拒絕接受政策補償。

2.2.2 農戶受償額度分布情況

經過統計分析，農民對秸稈資源化利用的受償額度分布如表2所示。安徽省受訪農民愿意接受的補貼額度集中在31～40元/667m2的區間內，山東省受訪農民愿意接受的補貼額度集中在91～100元/667m2的區間內。根據統計學原理，借鑒何可[11]、徐大偉[15]等的做法，用區間中值代替受償額度，區間“100以上”用出現頻率最高的200元代替，可以計算出，安徽省受訪農民的平均受償額度為55.98元/667m2，山東省受訪農民的平均受償額度為66.38元/667m2。

2.3 農民受償意愿額度影響因素分析

該文運用Stata14.0對Tobit模型進行回歸，運行結果如表3所示，具體分析如下。

2.3.1 農民個體特征變量影響分析

表3 模型運行結果

由表3可以看出，年齡對因變量有顯著影響，且回歸系數為負值，表明農民的年齡越高，對秸稈資源化利用的受償額度越低。這與預期的影響方向相反，可能的解釋是，由于受訪者整體的年齡偏大，受到體力、精力以及秸稈傳統利用路徑依賴的限制，年事較高的農民往往不愿意參與秸稈的資源化利用，這個區間零值比較集中； 另一方面是因為年齡較高的農民對補貼政策的信任程度和滿意程度較低，預期的補貼額度估計相對保守。

2.3.2 家庭經營情況變量影響分析

塊均面積在模型中通過了10%的顯著性檢驗，且其對因變量的影響方向為負。這說明，塊均面積越小，農民的受償意愿額度越高。可能的解釋是，塊均面積越小，意味著農民所經營的土地越分散，這往往會導致秸稈回收過程中的人力和機械成本的增加。因此，這類農戶更需要政策的補貼來彌補其在秸稈資源化利用過程中損失的成本，以提高其秸稈資源化利用的積極性。

2.3.3 農戶心理特征變量影響分析

農民對秸稈資源化利用激勵政策的了解程度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影響方向為負。這表明農民對政策越了解，受償意愿額度往往相對較低。可能的解釋是，秸稈資源化利用激勵政策主要是指目前國家和政府為推進秸稈綜合利用而出臺和實施的一系列政策文件和措施，與禁燒政策不同，這些政策傾向于激勵。農民對秸稈資源化利用政策越了解，就往往可以更好地利用現有政策掌握相關技術和方法，妥善處理自家的秸稈問題，提高其秸稈利用效率和效益，故對秸稈資源化利用政策越了解的農民受償額度較低。

此外，農民對秸稈資源化利用的經濟價值認知也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且影響方向為正。這與預期的影響方向相反，可能的解釋是，絕大多數農民都能認識到秸稈資源化利用的經濟價值，但基于目前的秸稈資源化利用現狀，農民在進行秸稈資源化利用過程中不能獲得符合預期的收益，而國家政策補貼是農民彌補秸稈利用的成本和獲得收益的途徑之一。故即便是非常認同秸稈資源化的經濟價值的農民，其受償意愿額度也較高。

2.3.4 外部環境變量影響分析

當地是否存在秸稈收購企業在5%的置信水平上顯著，且對受償額度的影響為負。這表明，有秸稈收購企業存在的地區，農民的受償額度相對較低?？赡艿慕忉屖?，目前大部分農村地區的秸稈收儲運體系都不夠完善，導致農民對秸稈的回收利用很難獲得較高的經濟收益。而秸稈收購企業對秸稈的收購可以增加農民的收益，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農民在秸稈資源化利用當中的損失，提高了農民參與秸稈資源化利用的積極性。

3 結論與建議

3.1 結論

(1)農民參與秸稈資源化利用的受償意愿較高。受訪農民中有92.94%的農民愿意接受政府對其進行秸稈資源化利用的補償。在329位愿意受償的受訪者當中，安徽省受訪農民的平均受償額度為55.98元/667m2，山東省受訪農民的平均受償額度為66.38元/667m2。

(2)農民年齡、塊均面積、當地有無秸稈收購企業、農民對秸稈資源化利用激勵政策的了解程度及其對秸稈資源化利用經濟價值的認知對其受償額度有顯著影響。綜合來看，當地有秸稈收購企業、家庭經營的地塊越集中、對秸稈資源化激勵政策越了解、對秸稈資源化利用的經濟價值認知程度越低的農民受償意愿額度越低。

3.2 建議

(1)綜合考慮當地經濟水平、農民秸稈資源化利用成本以及農民受償意愿制定補貼政策。政府應該加大調研，充分考慮秸稈資源化利用成本、農民意愿及當地生產、基礎設施情況等因素，使激勵政策盡量地契合農民需求和地區發展現狀，充分發揮政策的引導和激勵作用，最大限度地調動農民的積極性，以推動秸稈利用問題得到合理解決。

(2)完善和落實秸稈資源化利用激勵的配套政策措施。在實行補貼鼓勵農戶進行秸稈資源化利用的同時，加強秸稈資源化利用配套政策的落實。如加強農村道路等基礎設施建設，規范農村土地流轉市場，推動農村地區的土地規模化經營； 培育和扶植秸稈收購企業； 引入秸稈資源化利用的新方法、新技術，減少農民在利用環節的成本損失。

(3)創新培訓和宣傳方式，提高農民環保意識和秸稈資源化利用知識水平。綜合考慮農民的知識技術水平以及政策接受度，把培訓和宣傳工作做細做實，注重對農民行為的引導。加強試驗、示范，樹立秸稈資源化利用典型模范，摒棄過度依賴開大會等單一的宣傳方式，通過多元化渠道進行政策宣傳和技術傳播，引導農民樹立科學的秸稈資源化利用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