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浩鳳
摘 要:本文以生成語法框架下的句法制圖理論為理論基礎,運用分裂的輕動詞圈的研究方法,分析漢語中輕動詞“害”的層級制圖。漢語中的“害”除了本義為“傷害、損害”的用法外,還發展出了后接非受事名詞、動詞及形容詞的用法。本文結合漢語普通話及漢語方言,為“害”的各種用法繪制了較為詳細的句法圖,以便更好地描寫及解釋“害”的不同句法分布。
關鍵詞:“害” 輕動詞 句法制圖
一、引言
句法制圖是生成語法框架下一種新的研究方法。句法制圖理論研究者嘗試“為句法構造描繪盡可能簡明和詳盡的地圖(to draw maps as precise and detailed as possible of syntactic configurations)”[1]。生成語法框架下的“輕動詞”理論也是一個比較熱門的話題?!拜p動詞”這一術語首先是由Jesperson (1949)[2]提出,之后由于Larson[3]對語殼結構(shell structure)的研究及Hale & Keyser[4]、Chomsky[5]和黃正德[6]等的研究得到擴展運用。司富珍(2018)嘗試在句法制圖理論的框架下對輕動詞層進行分解,并提出“輕動詞分裂假設”。本文將在制圖理論的框架下,結合“輕動詞分裂假設”繪制漢語中“害”的句法圖,以期對 “害”有比較詳細的描寫,并對其句法分布進行解釋。
黃正德(2015)[6]提出漢語中“打魚”的“打”是漢語中典型的輕動詞,并為大家所廣泛認可,但是由于多數人對輕動詞的定義及句法分布存在困惑,忽略了對其研究的意義,所以漢語的研究者對漢語中輕動詞的關注比較少。事實上,漢語有長達幾千年的歷史,漢語中字詞的使用會有很大的變化,有許多詞會發生語法化,尤其是動詞,其語義會有虛化,但是其語法地位很重要。有些動詞甚至同時存在實意動詞及語法化后的動詞兩種用法。本文所要討論的“害”便是這樣的情況。
“害”的本義是“傷害”,是一個二元謂詞,補語是“害”的受事。但是在現代漢語普通話及某些北方方言如山東青島方言中,“害”也可以接非受事名詞、形容詞、動詞等。這種現象在普通話中不多,主要有“害病”“害羞”“害臊”等,但是在方言里這種結構比較能產。比如在青島方言中存在大量的“害+A/V”結構。所以“害”在其歷史發展過程中經歷了語法化階段,在“害+非受事名詞/A/V”的結構中,“害”的語義和句法都已經出現虛化。
本文試圖從詞源及句法分布方面論證“害+非受事名詞/A/V”結構中的“害”的動詞詞義虛化。并且在制圖理論的框架下借助“輕動詞分裂假設”為“害”的各種用法繪制句法圖。文章第一部分是引言,主要介紹本文的研究背景、研究目的及意義;第二部分是對前人對輕動詞研究的回顧;第三部分是本文主要的理論框架,包括制圖理論及“輕動詞分裂假設”;第四部分是對“害”的具體分析,包括“害”的詞源及其發展;第五部分是對漢語中動詞“害”的句法制圖分析;最后一部分是總結。
二、輕動詞
對輕動詞的研究最早起源于丹麥語言學家Jesperson(1949)[2],他提出,在一些英語的短語中,動詞的意義會虛化,語義重心會移動到后面的名詞上,例如:have a rest,take a walk。這里,動詞have、take保留了少許語義,但主要的意義是凸顯后面的動詞轉變過來的名詞,而且后面的名詞大多表示動作和活動。對輕動詞的這種看法主要是基于語義的考慮,對結構的思考比較少。
后來,Richard Larson[3]將輕動詞理論應用到雙賓結構的分析中,例如:John sent a letter to Mary。并將雙賓動詞構成的結構稱為“VP shell”。在這樣的雙賓結構中,整個動詞短語分成兩層:下面一層的VP,即:a letter send to Mary,這是一個里層的小句;上一層的VP,即send移動到上面中心詞的位置形成的另一層VP:
通過“VP shell”,Larson很好地處理了與格結構的深層語義與表層表達式之間的關系,同時又保持了樹形圖兩分的結構。[3]
Hale&Keyser;(1993)[4]在論證“詞匯關系結構為句法結構”時,使用了“Lexical Relational Structure”這一名稱來指代一個動詞和諸論元之間的關系。分析了非作格動詞由名詞推導到動詞的過程,如give a laugh-laugh(vi):
他們還分析了表示“置于……位置”的動詞的推導過程,如shelve(the books),box (the apples)。Shelve 先和空介詞(表處所)合并,再和空動詞合并(表放置),最后和輕動詞合并,最終成為一個復合動詞,在語義上包含了處所、置于、致使的意義。
“輕動詞用‘v表示”這一習慣始于Chomsky,并且Chomsky對輕動詞的研究讓輕動詞理論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喬姆斯基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將輕動詞的概念引入最簡方案。他主要借鑒吸收了Larson關于語殼結構的有關思想,將及物結構描畫為一個包含了沒有語音形式的輕動詞結構:
喬姆斯基對輕動詞的分析意味著在最簡單的及物結構中也存在輕動詞結構,也就是說,輕動詞結構適用于幾乎所有句子的結構分析,并引發學界對各種可能的輕動詞結構了分析。[7]
在生成語義學、事件語義學、詞匯分解等理論的背景下,黃正德(1997)[8]提出輕動詞實際上是一種事件謂詞,也就是說,每個動詞都有一個事件結構,鑲嵌在事件謂詞中,作為輕動詞的補語。比如,動詞“哭”被嵌入在do的補語位置,“胖”被嵌入在OCCUR的補語位置。黃正德提出的輕動詞在司富珍(2018)[1]的研究中被稱為“黃式輕動詞”,它是以純粹的名詞性成分作為其補足語,如“打電話”中的“打”,因此“黃式輕動詞”中輕動詞意義出現虛化,但是句法功能與一般助動詞沒有太大區別。如圖:
黃正德關于漢語輕動詞的探討為漢語中輕動詞的研究開辟了新的視角,吸引了一大批漢語語法研究者對漢語中輕動詞現象的關注,并且引起了對語言綜合性及分析性參數的熱烈討論。
三、句法制圖理論和“輕動詞分裂假設”
本文主要的理論框架是句法制圖理論,句法制圖是句法學在生成語法框架下的一個新的分支理論。句法制圖研究者認為句法成分在句法樹上的分布是有嚴整的規律可尋的,所以他們的共同志向就是深入研究討論這些規律和特點,盡可能清楚地描繪不同結構成分在樹形圖上的分布情況(to draw maps of syntactic copnfigurations “as precise and detailed as possible”)[1]。但是在描繪一些結構的句法圖的時需要遵循一些原則,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局部簡約性”原則:
局部簡約性原則(local simplicity)包括兩個方面:
a.簡單的短語(simple phrase): 二分結構(binary branching),沒有附加語(no adjunction),單一補語(single complement),單一指示語(single specifier)。
b.簡單的中心詞(simple heads):一個中心詞的每一個形式特征都有單一的描述。(a head has single specification for each formal feature type)[9]
要遵循“局部簡約性”原則就需要分裂出更多的功能中心詞以滿足“一個中心詞,一個特征類型”的原則(one head,one feature type)。在這樣的理論框架之下,越來越多的人將注意力集中于更為微觀的層面,例如,CP層和TP層之前是單一投射的結構,現在則被分解成了具有更為豐富的內部結構的結構圈,CP層分裂為Topic和Focus兩層,這兩層還可以進一步再分裂。
在這樣的背景下,司富珍(2018)[1]提出,輕動詞也可以分裂為“輕動詞場”,一個輕動詞場內部有承載句法語義信息的多個不同的輕動詞。在關于輕動詞分裂的這篇文章中,司富珍提出了三個相關的假設:輕動詞分裂假設、論元結構鏈假設和事件碎片鏈條假設。輕動詞分裂假設認為“輕動詞”不是單一的投射,而是多個投射形成的輕動詞圈。論元結構假設認為一個句子中的每個謂詞性成分都有自己的論元結構,包括基礎成分具有謂詞性的體詞。例如:I thumbed my nose.其輕動詞結構如下:
司富珍(2018)[1]在具體分析“He will have the eye specialist examine the patient”里面的輕動詞結構的時候提出每個動詞都會形成一個語殼結構,在每個語殼結構里都有自己的輕動詞,包含內部輕動詞和外部輕動詞,從而從語義上將兩個語殼結構串聯起來。并且兩個語殼結構對應于兩個不同的事件碎片,兩個事件碎片共同表達一個完整的事件或命題。這樣的輕動詞場模型大致為[…[vPEx CAUSE [vPInt DO [VP/ AP [vPEx BECOME [vPInt DO/ HAVE/ BE [VP/ AP]]]]]]]。對輕動詞的這種分析方法看似復雜,實際上非常符合局部簡約性的要求,并且相對于只有一層的輕動詞層來說,這樣的輕動詞圈更加接近于解釋充分性。因此本文采納制圖理論的理論框架以及司富珍(2018)研究中的“輕動詞分裂假設”,更加深入地探討“害”的層級制圖問題。
四、“害”的詞源及句法分布
(一)“害”的特征
通常情況下,“害”既可以作動詞又可以作名詞。作動詞時,“害”后面接的是名詞,表示對某事或某人造成什么樣的傷害,相當于英語里面的injure或destroy?!昂Α北旧硎且粋€二元謂詞,有自己的論元結構,即有一個指示語(specifier),一個補語(complement),可以用“誰/什么害了誰/什么”提問。
(二)“害”的詞源及發展
從“害”的詞源來看,“害”最早是出現在西周金文中,是“割”的本字,本義是為了滅口供或證詞而割去當事人的舌頭。但是篆文誤將金文“害”上部的舌形分解成寶蓋頭和縱橫切割的形狀“豐”,導致本義線索消失,擴大引申為“殺害,妨害”義。所以現在我們見到的“害”字的本義是“傷害、損害”?!墩f文解字》:“害,‘傷也”,即“害,‘使人受傷”義。
之后,“害”的詞性引申,產生了名詞。如:
(1)必興天下之利,除去天下之害?!赌印ぜ鎼壑小罚▍问逑娴?《現代漢語八百詞》)①
(2)臨縣發生了蟲害。(呂叔湘等《現代漢語八百詞》)
后來到了五代時期,甚至是元明清時期,“害”后接非受事名詞、動詞和形容詞的用法才開始出現并得到廣泛使用,并且動詞“害”做“傷害、損害”義依然保留。
(三)“害”的句法地位
上文提及“害”的詞性,在這一小節里,我們具體來看“害”的句法地位。
首先,“害”可以作名詞。作名詞的“害”有兩種用法。①表示“禍害、災害”,多用于構詞。例如:
(3)近期要防止風害。(呂叔湘等《現代漢語八百詞》)
(4)我們一定要為民除害。(呂叔湘等《現代漢語八百詞》)
②名詞“害”可以表示“有壞處的”。例如:
(5)這些農藥對有些害蟲無效。(呂叔湘等《現代漢語八百詞》)
(6)你能分出哪些是益鳥?哪些是害鳥嗎?(呂叔湘等《現代漢語八百詞》)
其次,“害”還可以用作動詞,作動詞的“害”有三種用法。①表示“使受損害”。例如:
(7)張三害了李四。
可以用在“害+得+小句”的結構中,例如:
(8)張三害得李四不得安寧。
②可以表示發生疾病,后面必須有名詞賓語。例如:
(9)害了一場大病。(呂叔湘等《現代漢語八百詞》)
(10)他正害著病呢。(呂叔湘等《現代漢語八百詞》)
③“害”還可以表示“產生不安的情緒”。例如:
(11)害怕
(12)害羞
(13)害臊
綜上所述,“害”主要是用作名詞和動詞,“害”的名詞用法是從動詞用法引申而來?!昂Α钡谋玖x是“傷害、損害”,后面接名詞,即傳統意義上的受事。在此之后又發展出接非受事名詞(如害病、害眼等)及形容詞、動詞的用法。因此本文想運用生成語法框架下的制圖理論的方法討論一下作動詞的“害”在句法樹上的位置。本文按照上面所述的“害”作動詞時的三類用法,將“害”分為害1、害2、害3。
下文將分別討論這三個“害”的輕動詞層級制圖。
五、“害”的制圖分析
司富珍(2018)將“拉爾森式”輕動詞稱作“輕式輕動詞”,將“葉斯伯森式”輕動詞稱作“重式輕動詞”。并且將前者稱為“狹義輕動詞”,將其他輕動詞稱作“廣義輕動詞”。另外將黃正德分析的現代漢語中的“輕動詞”結構稱為“黃氏輕動詞”。本文中的“害”屬于“廣義輕動詞”,下面將做具體闡述。
(一)“害1”“害2”“害3”
“害1”是傳統意義上的二元動詞,選擇施事和受事做自己的論元。“張三害了李四”中,“張三”是施事,“李四”是受事?!昂?”也選擇兩個論元,但是其選擇的論元已經不是邏輯上的施事和受事的關系?!袄钏暮α艘粓霾 敝小袄钏摹辈]有對“一場病”施加影響。因此“害2”的語義已經虛化(semantically empty),但是其句法地位還是比較穩固(syntactically real),因為去掉“害2”后,句子“李四了一場病”不可接受:
(14)張三害了一場病。
(15)*張三了一場病。/*張三一場病。
“害3”不僅語義虛化(semantically empty),其句法地位也比較薄弱(syntactically empty)。將“李四害怕閃電”中的“害”去掉之后,“李四怕閃電”依然合法并且和原句的語義基本一致:
(16)李四害怕閃電。
(17)李四怕閃電。
宋國明(1997)[10]對中動結構的分析可以為漢語中的“害2”和“害3”的分析提供一些思路。例(18)是英語中典型的中動結構:
(18)This car drives fast.
宋國明(1997)認為英語中動句中有一個隱性的成分“φ”。這個隱性成分充當句子中隱含的“施事”的題元角色。所以,例(18)中的深層結構為例(19):
(19)[IPe[I–es [VPφ-drive this car fast]]]
例(19)中的“this car”移位到句子主語的位置,從而產生句子的表面結構例(18)。“害2”和“害3”可能也經過這一過程。
(20)張三害怕閃電。
(21)[IPe[I[VPφ-害張三怕閃電]]]
例(21)中的“φ”是隱形的“施事”,句子中的“張三”移到主語的位置,從而形成表面結構例(20)。但是“害2”“害3”和中動結構中動詞的不同之處在于:中動結構中的動詞句法地位很穩定,但是“害3”的句法地位比較薄弱。所以“害2”“害3”用法的形成是否能借用分析中動結構的方法分析還需進一步探索。本文首先嘗試為“害”做出較為詳細的句法制圖。
(二)“害1”的句法制圖分析
“害”后面接受事名詞時,本文稱之為“害1”,“害1”是一個二元動詞,按照Chomsky的分析,最簡單的及物結構中也存在輕動詞,因此二元及物動詞之上實際上存在一個黃正德提出的輕動詞do。例如:
(7)張三害了李四
例(7)中“害1”輕動詞層級制圖如下:
按照司富珍(2018)的論元結構鏈假設,一個句子中存在多個謂語性成分,那么每個謂語性成分都有自己獨立的論元結構。因此,在圖6中,“害1”有自己的論元結構,選擇“張三”和“李四”作為自己的論元?!癲o”也有自己的獨立論元結構,一個是施事“張三”,一個是事件結構“張三害李四”。其表達的意義結構大致為“張三”“do”了“害李四”這件事。
熊仲儒(2013)[11]認為“把”是表致使范疇的輕動詞CAUSE的語音實現形式。例(7)可以表述為:
(7a)張三把李四害了。
并且還可以加上被害的結果:
(7b)張三把李四害死了。
由此可以看出,在“do”之上還有一層輕動詞CAUSE?!八馈笔怯奢p動詞BECOME選擇的結果。除了上述用法,“害1”還可以用在“害+得+小句”的結構中。如:
(22)張三害得李四不得安寧。
熊仲儒(2013)認為“V-得”結構中的“得”是輕動詞BECOME的語音實現形式。司富珍(2018)認為這種由輕動詞CAUSE和BECOME引導的事件中,CAUSE和BECOME屬于外部輕動詞。因此BECOME選擇的補語是例(7b)中的“李四死了”和例(22)中內嵌的小句“李四不得安寧”,兩者表達的是一種狀態,與存現輕動詞BE有關。例(7b)的內嵌事件的層級圖如下:
例(22)中的內嵌小句層級制圖如下:
“do”和“be”都屬于每個事件結構各自的內部輕動詞,其代表的事件碎片分別為:“張三”“do”了“害李四”這件事和“李四”“be”“不得安寧”這件事。除此之外,例(22)中有兩個外部輕動詞,即“cause”和“become”,這兩個輕動詞對應不同的事件結構,并且輕動詞的語義關系“原因-結果”將兩個事件結構串聯起來。兩個輕動詞有一個共享論元,就是“李四”。其結構圖如下:
(三)“害2”的句法制圖分析
“害2”后面接的是非受事名詞,不是由“害”的本義所要求的受事名詞,即[+有生命的]。在漢語中,一個典型的輕動詞是“打”,“打”的表層意思類似于英文中的“beat”,但是在“打魚”和“打電話”這些詞里面,它已經脫離了本意,而接近于英語中的“make”或“do”?!昂?”類似“打電話”及“打魚”中的“打”,它已經脫離了“害”字的本義。另外除去意義不明確外,句法功能和主動詞無太大區別:
由“害”的本義引申出來的“害2”與“患”同源,如同源詞典中所注:“時多疾病毒傷之害”,注解是“害,患也”。所以“害2”可以描寫為experience。按照司富珍(2018)里面的事件碎片分析法,“害2”表示的事件是“某人experience某事”。加入“喬氏輕動詞”后,“害2”表示的事件是“某人do了experience某事”。所以“張三害了一場病”的輕動詞層級如圖:
(四)“害3”的句法制圖分析
“害”后面接形容詞及動詞時,本文稱之為“害3”。這在付新軍(2017)研究[12]中有過詳細的探討,“害+A/V”構式的詞在普通話中只有“害怕”“害臊”和“害羞”三個,而在青島方言中該構式比較普遍,例如:害冷、害餓、害熱、害想、害氣等。付新軍(2017)認為“害3”后面的形容詞和動詞都是表示感覺,或是身體上的感覺,或是心理上的感覺,比如:“害冷”就是“經歷冷的感覺”,“害熱”就是“經歷熱的感覺”,“害想”就是“經歷想念的感覺”。就此,本文認為漢語中的“害+V/N”和英語中的“have a bad lie”相似,“害”后面的動詞和形容詞已經轉類成名詞,如圖:
上文提到過,“害3”后面的形容詞和動詞都表示感覺,或是身體上的感覺,或是心理上的感覺,因此“害3”首先可以分解為“experience某種感覺”,然后加入“喬氏輕動詞”將事件加以細化之后,“害3”所構成的結構表達的意義結構大致為“某人do了experience某種感覺這樣的一件事?!本浞鋱D如圖:
六、結語
本文以生成語法框架下的句法制圖理論為理論框架,運用“分裂輕動詞假設”的研究方法,分析漢語中輕動詞“害”的層級制圖。漢語中的“害”除了本義為“傷害、損害”的用法外,還發展出了后接非受事名詞、動詞及形容詞的用法。本文將動詞的“害”分成三類:“害1”“害2”和“害3”,結合漢語普通話及漢語方言,為“害”的各種用法繪制了較為詳細的句法圖,以便更好地描寫及解釋“害”的不同句法分布。本文還有許多未解決的問題有待探討,比如動詞“害”語法化的動機等。
注釋:
①本文一部分語料來自呂叔湘等(1980)的《現代漢語八百詞》,其余未標注的句子都是作者自己造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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