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燒肉

賀彥豪

蓬門偶有詩常駐，酒肆搜來喜若狂。

肉塊精烹十足味，火候恰當久飄香。

味精鹽蒜加黃酒，八角姜蔥并辣王。

洗凈毛污切四方，熬糖和水拌成漿。

紅燒肉，一道家常菜讓古往今來的食客們醉心不已。我也愛吃紅燒肉。只要一盤紅燒肉、一碗白米飯，再來點青菜，就是再好不過的一頓美餐了。

其實，在那物資匱乏的年代，想吃一塊紅燒肉多不容昜呵，盡管豬肉的價格不高，但兜里的鎳幣不多，窮得叮當響。有時候，母親精打細算擠出點鈔票想買點豬肉打打牙祭，也是皺緊眉頭考慮再三狠下心來。廠里發工資那天，母親蘸著口水數了數錢，然后拿出幾毛錢叫我去買點豬肉加餐。我捏著手上的幾毛錢，一路念叨著：“有紅燒肉吃了……”一想到晚上有紅燒肉吃，口水都快流下來，于是趕緊加快腳步。

走進菜市場，我東張西望，找到一處肉攤，只見案板上放著一塊又一塊豬肉，有大塊也有小塊，我左挑右選，不知買哪一塊肉。賣肉老板叫著，你有多少錢？我說，五毛錢。他不由分說一刀切下一塊肉，然后勾起肉稱一下，說著，剛剛好！便甩到我的面前。那時，我的確不懂得什么是五花肉、腿肉或者瘦肉，反正是能吃的肉就行。不管怎樣，我遞上五毛錢，提了塊肥肉，就急著回家拿給母親做紅燒肉去了。

晚飯，母親沒有做紅燒肉，而是吃芥菜飯，讓我有些失望。

但是，母親真是挺會持家，原來她把那一塊肥肉炸油了，剩下的油粕就煮芥菜飯。不過，她總是說：“等我們有錢了，媽媽每天都做紅燒肉，讓你們吃到膩。”說歸說，做歸做。每每親戚朋友辦什么紅白之事，母親總是把分到的肉夾包（即大塊紅燒肉和面包夾在一起吃）帶回家讓我們幾個孩子吃。大口吃著肉夾包，我的心里像敲著空碗唱大戲——窮開心。

那個時候，一年能吃上幾回紅燒肉呢？

除夕之夜，母親在家里的飯桌上曬出了她的美食杰作，除了有雞卷、魚丸、菜丸子、炸豆腐、鹵豆干、炸菜粿這些豐盛的菜肴之外，尤其紅燒肉是孩子們眼中最讒人的食物，色香味俱全。一碗熱騰騰的紅燒肉端上來，我夾一塊，大弟夾一塊，小妹個小手短夾不到，望著我們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她“哇”地一聲哭起來了。母親馬上拿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小妹碗里，她的臉色頓時由陰轉晴了。

紅燒肉真的那么好吃嗎？我的嘴告訴你：一入口即化，感覺肥而不膩，軟而不脆，軟糯香甜，口味生香，食之嫩滑爽口，越吃越愛吃。

紅燒肉是道家常菜。做好的紅燒肉，色澤紅潤，口味濃郁，醬香四逸，瘦而不柴，讓人百吃不膩。

人這一輩子能夠做好一件事情真的不容易！母親一生勤儉持家，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她親自掌勺，為我們做飯炒菜；為了家，她固守著三尺灶臺，什么酸甜苦辣都嘗過。有一次，我幫母親洗菜，看見她將五花肉洗凈焯水一遍，然后切成麻將塊大小。我問：“為何用冷水焯水？”母親說：“這樣焯水的五花肉不油膩，吃起來才不會柴口。”哦，原來是這樣。而后，她把鐵鍋燒熱放入麻油，再撒點白糖炒化，倒入五花肉翻炒至兩面微焦，加入料酒或者白酒、醬油，再轉入砂鍋加適量開水，慢火燜一個小時，時不時翻動肉至熟。出鍋前，撒點胡椒粉和鹽，這時一道香噴噴的五花肉就做好了。

肉美食之，口舌沁香。香噴噴的紅燒肉像熟透的荔枝，把它與夾肉包包在一起吃，成了我兒時難忘的美食記憶。

圖/楊翔燕

古往今來，許多文人墨客寫美食的文章可謂汗牛充棟，不過蘇東坡先生談及紅燒肉卻如數家珍。他在《食豬肉》一文中說過：“黃州好豬肉，價錢如糞土，富者不肯食，貧者不解煮。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時它自美。每日早來打一碗，飽得自家君莫管。”好一個謙謙君子。因為喜歡美食，所以熱愛廚藝，難怪他自創了一種“東坡肉”，又香又好吃，令人垂涎三尺！是呵，一道家常菜——紅燒肉，卻吃出美食文化高水平，吃出名揚天下的美名。正所謂：“此味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見幾回。”

結婚后，我整天忙于工作，妻子理家卻是一把好手。她做的紅燒肉也很好吃，常常是下鍋時放入爆香姜片大蒜花椒八角，味道就不一樣。她說，紅燒肉不僅營養豐富，而且有滋陽補腦之功效；豬肉是個寶，常吃身體好，這是滋陽之佳品，也是補腦之“尤物”呢。“食不厭精, 膾不厭細”是孔府藥膳的特點。看來家鄉的小吃作為舌尖上的美食，你不可小覷哦！一道家常菜蘊含廚藝學問，兩代人傳承美食文化，真是讓我一輩子都享有口福。我總想：好日子就像紅燒肉的味道——香噴噴，能在花甲之年，趕上好時代，趕上新生活，趕上好光景，甚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