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年教育是實踐積極老齡化社會政策的路徑之一;傳統老年教育忽視了高齡人口的能力建設;增能視角下的老年教育體系建構應重點關注高齡人口在生活掌控能力、變化適應能力、社會參與能力建設等方面的需求,以充實積極老齡化社會政策的內涵。
【關鍵詞】積極老齡化 老年教育 增能
【中圖分類號】G77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8)32-0011-02
醫療科技的進步不斷延長人的預期壽命,從成年到晚年的生命長度被拉伸了。終身學習的理念推介引發思考:“學習”對于人生歷程的影響究竟可以持續多久?學習對于逐漸步入晚成年期的個體而言有何意義?“成功老齡化”理論認為,高齡者可立足于晚年期需求,從預防或應對老年化的視角對其生活方式做出選擇,然后調動或運用自身的能力與資源,實現優化晚成年期生活的目標(Baltes & Baltes,1990)。對個體而言,設定晚成年期目標,抑或采取某種補償策略,皆需借學習來實現。
實證研究發現,高齡者認為有助于自身在老齡化過程中獲得成就感的因素主要包括: 家庭和睦、與朋友的人際關系良好、從事有意義的工作、在心智和生理上保持活躍等(Fallon,2014)。我國臺灣地區的調查顯示,高齡者傾向于從多個方面綜合衡量自身老齡化過程“是否稱得上成功”,其中包括健康自主、經濟保障、家庭關系、學習以及適應生活的能力、社會人際交往及親朋關系等(林麗惠,2015)。諸多研究證實,高齡人群通過參與學習活動,可以獲得更多的知識和能力,有助于提高生活質量及滿意度(李雅慧等,2015; 林麗惠,2016; Brockett,1987; F; Fisher & Specht,1999; Duay & Bryan,2006; Sloane-Seale & Kops,2008; ) 。人們在晚成年期堅持學習除了獲取知識和體驗,增強應對變化的能力,還能擴大人際社交網絡,在心理上感受幸福與安適(Dieneret al.,2009)。
世界衛生組織倡導的“積極老齡化”政策主張的觀點是: 個人抑或社會,若以積極心態主動應對個體老化或人口結構老齡化過程,將有助于改善高齡者個體及整體的生活質量及生存環境。在此背景下,高齡人群學習的內涵也逐漸朝著有益于促進積極老齡化的方向發展。高齡人群也希望通過參與學習,滿足自身應對家庭或社會生活中可能出現的各種事態變化和角色轉變需求、維持或改善生活質量、不斷進步、為社會發展貢獻力量、實現人生價值的精神需求(Chua & de Guzman,2014; WHO,2002)。
中國老年教育的發展相對滯后,目前大多數老年教育活動仍止步于組織高齡人群開展文娛活動、修身養性等,忽視了教育的社會再生產和能力培養功能,忽視了老年教育在提升高齡人群的生活掌控、變化適應和社會參與能力方面的重要作用。從賦權增能視角分析高齡人群的教育需求,能夠為老年教育資源配置及課程設置的優化提供信息支撐,助力老年期生命質量的改善以及積極老齡化社會的建設。
一、研究設計
本研究選取江蘇省境內老年大學、社區學院的學員作為調查對象;涉及老年大學3所、社區學院9所;共發放問卷600份,有效回收562份。其中男性242人,占43%;女性320人,占57%。60-65歲高齡人群186人,占33%;66-70歲高齡人群253人,占45%;71-80歲高齡人群112人,占20%;81歲及以上高齡人群11人,占2%。調查內容涉及高齡人群在生活掌控能力、變化適應能力、社會參與能力提升等方面的教育需求。其中“生活掌控”能力進一步分解為高齡人群對居住方式的選擇能力、婚姻與家庭關系的處理能力等指標;“變化適應能力”主要指向高齡人群應對衰老、疾病、能力減退、家庭變故、社會變遷等事件的能力;“社會參與”包含政治參與、社會關系的維護等二級指標。
二、增能視角下的老年教育需求分析
(一)生活掌控能力
生活掌控能力是高齡人群有意識地選擇和安排居住方式、處理婚姻及親子關系的能力。步入老年,往往意味著退出工作崗位、回歸家庭和生活方式的巨大變化;傳統中國的高齡人群,還將面臨夫妻單獨居住或與子女同住的重要選擇。選擇單獨居住,意味著空巢、孤寂;選擇與子女同住,意味著要處理主干家庭中與伴侶、子女、媳婿的關系,意味著要承擔撫育第三代的責任,意味著個人生活空間與精力在很大程度上被擠占。另有一部分高齡人群,因主動或被動因素選擇入住老年服務機構,適應新的集體生活。權衡每一種選擇的利弊得失,找到最適合自己、能最大限度提升老年生活質量的居住方式,是高齡人群需要籍由學習才能獲取的能力。
調查發現,目前老年教育機構開設的相關課程多以生活實用知識教育為主,涉及食品營養搭配、烹飪技巧等家務勞動技能,系統性不足。缺乏涉及親子關系的教育,包括與子女的溝通交流、協助子女撫育孫子女、家庭財產分配、家庭生活規劃等方面的教育;兩代老人的互動教育欠缺,調查對象中有2%的受訪者是與老伴、父母、子女共同居住,這部分高齡人群在家庭生活中肩負家務勞動、協助子女教育孫子女、照料高齡老人等多重角色,為其提供溝通互動和照料扶助的相關教育,促進親子之間的和睦相處就顯得非常重要;因婚姻關系而締結的婆媳關系等準親子關系的協調教育在目前老年教育課程體系中也是一個空白。
調查中,44%的高齡人群有意獲取更多關于社會化養老的信息,以便為選擇居住方式提供參考;86%的高齡人群曾困擾于家庭關系的處理;希望通過交流、學習等方式解決家庭矛盾的高齡人群占23%。
(二)變化適應能力
與衰老相伴隨的是疾患和功能減退;現代社會的快速發展與信息更迭,使得高齡人群既有的社會經驗價值衰微;當面臨喪偶、再婚、財產分割、居住地遷移等人生重大事件,高齡人群被壓力和情緒裹挾,被動而不知所措;在生命的最后歷程,他們痛苦、不甘,無力追尋人生的意義。唯有終身學習,能助力高齡人群適應環境系統的加速變化,使生命的每個階段有質量、有尊嚴。
統計結果顯示,92%的高齡人群對“老”的評價是負面的。體力衰退、退出工作崗位、收入減少,使得高齡人群自我否定、自我矮化;談及“老”,總是與“衰退”、“不行”、“跟不上時代”等負面含義相聯系,反映了高齡人群對“老”的排斥、不認同以及在變化適應方面的信心缺乏,但是目前涉及衰老和能力衰減方面的認知教育是欠缺的。
生理功能不斷衰退,遭遇喪偶,父母、子女等親屬朋友的離去,都使得死亡成為晚年生活中需要正視和思考的問題;一些高齡人群試圖從宗教中尋求慰藉,但是由于宗教價值常常與世俗生活理念不一致,反而增加了他們適應社會的困擾,甚至增加他們的罪惡感。對待分離和應對死亡的生命超越教育應是老年教育的重要內容。
統計結果顯示,57%的高齡人群曾遭遇婚姻變化、財產分割、居住地遷移等人生事件,其中83%的高齡人群因此“生活質量下降”。在家庭養老功能逐步弱化的背景下,指導高齡人群應對喪偶、再婚、家庭財產分割、遺產糾紛處理、遷居等家庭變故中可能遭遇的問題,協助他們獲得充足的養老資源以及家庭成員的尊重與關愛應是家庭變故處理教育的重要內容,其中權益維護教育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然而調查顯示,盡管目前各地開展了一些法律知識講座,但主要以抽象的法律、法規講授為主,權益維護方面的教育缺乏系統性、針對性和可操作性。
調查顯示,有1.8%的受訪者在本社區居住不到半年,有23.3%的受訪者僅在本社區居住了半年到一年。對于新遷入社區的高齡人群來說,新環境所導致的隔離與陌生主要依賴自身的適應和調節,遷移適應問題在目前老年教育中并未給予關注。
(三)社會參與能力
作為社會性動物,人的社會參與能力在很大程度是其生命價值的體現。離開工作崗位往往意味著脫離原有的社會關系,意味著邊緣化。調查中47%的高齡人群有收聽、收看時事新聞或看報紙的習慣;34%的高齡人群愿意了解所在社區組織的活動;56%的高齡人群希望多跟老朋友聚一聚。
有56%的受訪者表示自己“與社會脫節”,43.6%的受訪者表示希望“接觸了解社會,跟上時代發展的步伐”。從時間分配看,收聽收看廣播電視(每天66.7分鐘)和閱讀書報雜志(每天56分鐘)是受訪高齡人群獲取資訊和信息最重要的渠道。同時,相關的老年教育活動中也設置了電腦網絡、科技知識、外語學習等課程,有14.2%的受訪者表示對“電腦網絡、新科技知識”的學習最感興趣。老年教育在協助高齡人群發展社會關系、參與社區生活等方面仍缺乏系統、全面的指導。
三、積極老齡化視野下的老年教育課程架構
老年教育應圍繞高齡人群生活掌控能力、變化適應能力和社會參與能力的提升構建課程體系,以實現“積極老齡化”,提高老年期生活質量、提升高齡人群口整體素質、助力社會和諧發展。
(一)生活掌控能力
圍繞老年期生活方式選擇、家庭關系處理等要素構建老年教育“生活掌控能力”類課程體系。邀請老年服務機構負責人進入社區宣講并組織參觀體驗活動,引導高齡人群了解社會化養老服務、感受社會化養老的發展現狀;近距離接觸社區老年服務中心、社工機構的服務項目,對社會化養老形成切實體驗,增加其信息量;逐步改變高齡人群對社會化養老服務的偏見,弱化其對家庭養老的依賴,把入住老年服務機構、接受專業的養老服務納入其老年生活方式選擇的范疇。
與子女同住的老人,則應該強化其家庭關系處理能力。開設(準)親子溝通、未成年人教育等方面的課程;提高高齡人群與其子女、婿媳等家庭成員的溝通和交流能力,構建和諧的家庭氛圍;減少老年父母與成年子女在未成年人教育理念、方法等方面的矛盾,提高教養質量。對于多世同堂的高齡人群,則應該增加照顧高齡老人、復雜家庭關系的處理等方面的課程。
(二)變化適應能力
衰老與疾患、功能減退是相伴相生的;高齡人群面對疾患、功能減退的心態,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其生命質量和幸福感。老年教育應開設類似課程,教會高齡人群平和心態、與疾患共處;增加科學用藥、適度治療等方面的教育課程。開設生命倫理課程,形成高齡人群關于生命的感悟與正向體驗,弱化對死亡的恐懼。
老年教育亦可與社工機構、心理咨詢服務機構合作,以團體輔導等專業方式開展喪親治療,幫助高齡人群面對親屬、朋友的離去,尋找生命存在的價值;以個案工作的方式幫助處于生命末期的高齡人群尋求超越的意義,減少其痛苦,以有尊嚴、圓滿的姿態告別人生。
面對居住地變遷、生活方式改變、財產分割等人生重大事件,老年教育亦要有所應對;開設相關課程,讓高齡人群有機會建立更廣泛的社交網絡、學習適應新環境里的風土人情,了解年輕人的生活方式、思維習慣,學習權益維護的法律知識、路徑等,幫助高齡人群提高應對新環境、新問題的能力。
(三)社會參與能力
老年教育應重視高齡人群既有的閱歷、經驗及智慧,通過整合學校教育、行業企業、行政事業單位等多方資源,搭建高齡人群參加社會活動的立交橋,鼓勵其參與社會工作、拓展社會關系、為社會發展獻力,同時滿足高齡人群不斷“自我實現”的人生目標,充實積極老齡化的社會政策內涵。
參考文獻:
[1]王英,譚琳.賦權增能:中國老年教育的發展與反思[J].人口學刊,2011.1
[2]李潔.老年教育理論的反思與重構——基于西方現代老齡化理論視野[J].開放教育研究,2015.6
[3]陳友華.社會變遷與老年文化重構[J].人口與發展,2013.5
[4]王英,王小波.中國老年福利的“新常態”:老年教育的社會政策化[J].寧夏社會科學,2015.11
作者簡介:
王?。?984.07-),女,漢族,河南信陽人,碩士學歷,南京城市職業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社會保障、社會組織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