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畫藝術語言在中國現當代油畫創作中的表現

黃經庭

摘 要：從意境語言、神韻語言、空間語言、筆墨語言四個角度入手，闡釋了水墨畫藝術語言的結構組成。結合徐悲鴻、朱德群等中國現當代油畫名家的作品，研究了上述四種水墨畫藝術語言在中國現當代油畫創作中的主要表現。

關鍵詞：水墨畫藝術語言；中國現當代油畫；意境

中國油畫發展至今，單憑借鑒西方油畫理念和技法是遠遠不夠的。在文化、藝術多元化發展的現當代，廣大中國油畫創作者必須要深深扎根于本民族的藝術文化土壤當中，從水墨畫中汲取創作養分。據此，我們有必要對水墨畫藝術語言在中國現當代油畫創作中的表現進行分析研究。

一、水墨畫藝術語言的結構組成

第一，水墨畫的意境語言。所謂“意境”，即繪畫情感與繪畫內容之間的相互結合。在我國傳統的繪畫領域當中，人們強調“意存筆先，畫盡意在”，致力于用有限的繪畫內容帶給觀者無限的心理共鳴與想象空間，進而達成繪畫作者與觀者之間超越繪畫本身的情感聯結[1]。

從本質上講，“意境”這一水墨畫藝術語言具有很強的抽象性，它既不是自然界中真實存在的某個或某類物體，也并非人們在主觀意識上強加給客觀事物的混亂意象，而是在繪畫境界達到一定高度后，經由主觀情感與客觀世界的辯證融合，最終形成的獨特思想氛圍。一方面，意境會賦予畫面一定的生命力和空間感，使水墨畫中的各類物象交相呼應，形成協調統一的表達效果；另一方面，水墨畫中的物象也會對意境產生一定的反作用，即通過物象顏色、形態的藝術組合，進一步突出意境的呈現能力，將觀者帶入到畫作構建出的水墨世界當中。

第二，水墨畫的神韻語言。簡單來講，所謂“神韻”，即在原有事物內容的基礎上，創作者通過高超的繪畫技巧與獨特的藝術眼光，為畫作賦予新的文化內容、生命氣息與精神韻味。只有做到“有神韻”，水墨畫作品才不是簡單、直接的物象臨摹，而是集文化、情感、精神、藝術于一體的靈魂作品。

第三，水墨畫的空間語言。與工筆畫、油畫等其他繪畫形式中以物象大小、透視關系為主的空間位置經營方式不同，水墨畫更加傾向于用顏色來表達空間，通過黑、白、灰三色之間的相互映襯，帶給觀者以空靈、委婉的空間延伸之感，并透露出濃濃的道家“虛無”哲學觀。

第四，水墨畫的筆墨語言。在傳統水墨畫的藝術語言表達當中，“筆”與“墨”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的。一方面，創作者要掌握靈動有力的運筆技巧，將優美的線條融入到看似抽象隨意的筆法運作當中；另一方面，創作者還需把握好施墨的輕重、濃淡，以此表現出不同的渲染效果，呈現出別具一格的明暗關系和空間感覺。

二、水墨畫藝術語言在中國現當代油畫創作中的主要表現

（一）意境語言在中國現當代油畫創作中的表現

在傳統的西方油畫創作思維當中，人們更傾向于嚴謹、寫實地實現藝術語言表達，即精準、客觀地繪制出人物、動物、風景的具體形態、顏色以及空間感覺。在這樣的藝術語言表達當中，人們即使在油畫創作中加入一定的主觀元素，往往也只是對人物、景色的運動形態、故事屬性做出控制拿捏。而在中國現當代油畫的繪制當中，一些創作者將我國傳統水墨畫的意境元素融入到油畫體系當中，將原本繪畫主體與客體間相互獨立的關系進行重構調整，最終通過西方油畫的手法及材料表現出來，呈現出獨特的意境效果[2]。

例如，我國中國油畫學會理事李建平教授在其作品《工農兵系列·群星版》（圖1）里，就將水墨畫的意境語言融入到了人像繪制當中。在這一作品中，創作者并未嚴格按照西方油畫體系的客觀方式進行作畫，而是將畫中四個人物的衣著、面部進行模糊處理，僅通過細微的顏色變化進行過渡，進而達成我國傳統水墨畫意境中“不似之，似似之”的含蓄效果。同時，在人物背景的處理方面，創作者也運用了中國水墨畫“濃淡相宜”的技術特點，使得背景的暗色調與四個繪畫人物的皮膚顏色、衣著顏色相互滲透、相互協調，進而營造出獨特的朦朧意境，給觀者以泛黃照片般的回憶之感。

（二）神韻語言在中國現當代油畫創作中的表現

從很大程度上來講，“神韻”這一藝術語言表達元素是使我國傳統水墨畫中看似單調、干癟的線條顯現生機的靈魂所在。若缺乏神韻的支持，水墨畫將變成機械化、平面化的規范涂鴉，其獨特的藝術魅力也將不復存在。以我國水墨畫大師齊白石的《蝦》（圖2）為例：

從白石老人的作品當中，我們可以明確感受到其對生命、對自然的熱愛，并不由自主地產生愉悅之情。究其原因，主要就是白石老人“會畫”且“善畫”，懂得如何通過筆墨濃淡、線條粗細的勾勒組合，呈現出蝦這一自然物象獨特的結構和質感，并賦予其靈動鮮活的藝術神韻。對此，我國國畫大師葉淺予先生曾說：“蝦的精神狀態，蝦的有彈力的透明體，蝦在水中浮游的動勢。把藝術造型的‘形‘質‘動三個要素完美表現出來，這樣豐富的內容，齊白石先生用的是極簡練的筆墨，不能多一筆，也不能少一筆，一筆一筆可以數得出來。”由此可見，在此等巧奪天工的神韻表達背后，是嫻熟筆墨操縱與高超藝術眼光的相互契合。

基于以上，將水墨畫語言藝術中的神韻元素融入到油畫創作當中，能有效實現中國油畫與我國傳統哲學中“虛實相生”的理念相契合，進而將西方油畫特有的嚴謹性進行削弱，進而賦予油畫內容以頗具生氣的獨特韻味。例如，我國“中西融合”油畫的代表人物徐悲鴻先生便深諳此道，在其油畫作品中體現出了“形神合一”的獨特魅力（圖3）。

（三）空間語言在中國現當代油畫創作中的表現

眾所周知，構圖是一幅畫作的成形基礎，也是繪畫藝術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西方油畫的繪畫領域當中，基于客觀、寫實的繪畫理念，人們經常通過“三角構圖”“X形構圖”“輻射線構圖”等方式實現畫作結構與畫作內容之間的相互協調。顯而易見，這些構圖方式在空間表現上帶有明顯的秩序性和層次性，其最終的藝術表現效果往往與人們觀察事物的實際角度、透視關系相一致。而與之不同的是，我國水墨畫藝術語言中更傾向于通過顏色濃淡、光影運用的渲染來表達空間位置關系，而非絕對性、生硬性的線條分割。具體來講，我國水墨畫往往遵循“前深后淺”的顏色渲染技巧，通過景色濃度的逐漸淡化，來表現透視關系，形成縱深式的空間感覺[3]。

由此，將水墨畫的空間語言表達技巧與西方油畫的空間結構經營理念相結合，能進一步突出近景與遠景之間的遞進關系，并呈現出整體、有序且頗具張力的畫面情境。例如，在2017年9月舉辦的“江南如畫——中國作品展”中，畫家陳坤林的《暮將來臨》（圖4）即充分體現出了水墨畫與西方油畫在空間語言表達上的融合。在這一油畫作品當中，創作者在很大程度上拋卻了傳統油畫中以“近大遠小”透視關系來表現空間感覺的理念，轉而采用中國水墨畫中“前深后淺”的空間表達方式，通過大量不同色調的相互襯托，表現出如“黑云壓城”般步步逼近的暮色效果，帶給觀者以視覺與心靈上的雙重震撼。

（四）筆墨語言在中國現當代油畫創作中的表現

在筆者看來，傳統油畫的筆墨運用方式具有較強的“兩極性”。要么線條濃重、粗放且缺乏較準確的方向性，致力于通過多次的布調堆疊來表達內容效果，呈現出明顯無界限的立體感；要么線條精細明快，頗具工筆韻味，進而通過明顯的顏色區分來刻畫內容形象，表現真實化的顏色效果。而相比之下，我國水墨畫的筆墨藝術語言則并不拘泥于線條勾描，反而要抽象得多，創作者往往通過飽滿、酣暢的用墨方式，方向多變的運筆技巧，來實現墨色濃淡有致、干濕不同的層次效果，進而描繪出山谷、波濤等自然意向不同的視覺效果。

基于此，將中國水墨畫的筆墨藝術語言融入到現代優化創作當中，可有效通過濃墨重彩的油畫顏色呈現出抽象無束縛的水墨效果，進而同時將“細膩”與“濃烈”兩種看似極為沖突的視覺效果糅雜在繪畫作品當中，帶給觀者以頗具氣勢的藝術美感。例如，在著名華人藝術家朱德群先生的作品《深處的微光》（圖5）當中，即把西方油畫的材料形式與水墨畫的抽象筆墨運用形式結合起來，通過色塊的堆疊組合，使作品內容中光線、景色的顏色處理更加具有層次感，并表現出了彩色化的“墨分五色”效果。

三、結語

總而言之，將水墨畫藝術語言融入到中國油畫的創作當中，是實現中國油畫民族化發展、特色化發展的必由之路。分析可知，在不斷的演變過程發展中，現當代中國油畫既保留了西方油畫藝術中客觀、規范的觀念特點，又融合了中國水墨畫意境、神韻等元素，使得中國油畫表現出了極強的民族生命力和藝術特點，為觀者帶去了別具一格的藝術審美享受。

參考文獻：

[1]陳旺，陳良雨.傳統中國畫審美元素在當代油畫風景創作中的運用研究[J].美與時代（中），2016，（01）：27-28.

[2]詹妍彥.線條的魅力——試論中國畫的線條表現方法在油畫創作中的重要性[J].美與時代（中），2013，（07）：33-34.

[3]張法.水墨畫會成為中國美術的文化象征嗎？——試論水墨畫在當代的崛起、演進、論爭、意義[J].文藝爭鳴，2010，（04）：24-30.

作者單位：

滇西科技師范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