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女兒

黃文科

飛來飛去

不是的 我不希望你像奔波的

候鳥從上海到海德哥堡

到北京到上海到紐約

這樣在白云之上的

空中飛來

飛去 博士這個字眼并不怎么

可愛 讓女兒在實驗里數著

繁星談情 聽著流水說愛

看著論文以外的

萬家燈火

發呆 這些都是瞬間的 你走在

光焰上 市井里麻將聲

此起彼落 沒有孤獨的

淬火 哪有真金白銀

鍛造出來的

心靈呀 這個夜晚我依舊難眠

就寫給你這首詩歌吧 女兒

小溪在趕路 花朵在

趕路 地球在趕路

女兒 我看到

你一只腳

已邁進

黎明和露水

去貴州看月亮

也是的 貴州的月亮與上海的

月亮有什么不同呢 與丹東的

月亮有什么不同呢 一個

背包 世界就在腳下

一顆心就能把

地球

裝下 我一直想象著你在貴州

看月亮 是在山里看月亮呢

還是在小溪畔看月亮呢

是用無名花的心情

看月亮呢 還是

用一滴雨的

涼看月亮呢 沒有霓虹的絢爛

沒有叫賣的喧囂 沒有一個

人行走在夜晚的孤獨

沒有白晝留下的

疲倦 去貴州看月亮就發現

自己與一片樹葉的心跳

一樣 與一條游魚的

悠閑一樣 與某個

果實落到地上的

隨意一樣 貴州的月亮讓青春

看到遠處的篝火 看到山下

偶然的雞鳴犬吠 看到霧

變成露珠 看到地球

那一面的車水

馬龍

深夜去看柏林墻

深夜去看柏林墻 是看墻體的

石頭呢 還是看上面鐵絲網

是看燈光外的黑幕 還是

看黑幕里的燈光 女兒

我老人家懂得 柏林墻

不是墻 是一個

道不明的

怪物 為什么不在白天看個真切

非得在深夜看個惶恐不安呢

女兒你是勇敢的初來

乍到 異國他鄉 你的

武器 我知道只是

良心和

正義 一個初來他國的女博士

我的女兒 考察柏林墻

不是你的專業 我作為

父親 贊佩你的無畏

和純粹 你此刻該

用手輕輕敲一敲

柏林墻 并側耳

傾聽歷史的

回聲 心靈中橫亙的柏林墻呀

該由誰來構筑 該由誰來推倒

女兒呀 你的沉重就是我的

沉重 你的反抗就是我的

反抗 深夜女兒去看

柏林墻 讓我在

鴨綠江畔的

黎明時分家中負手

踱步

在哥本哈根

我們皮膚的黃 是黃金的黃

你們皮膚的黑 是黑金的黑

而上個世紀的坦贊鐵路

蒙內鐵路呀 不僅在

非洲大陸奔跑

也在我們的

血管中

奔跑 我們皮膚的黑 是黑

金的黑 你們皮膚的黃

是黃金的黃 白人的

白 是自私的白

白人的白是

傲慢的

白 你與他們的討論別當

真呀 氣候變暖 地球

是個爛柿子 人類

都沒有好果子吃

白人的白是

傲慢的

白 黃人的黃是黃金的黃

黑人的黑是黑金的黑

別管別的 地球即便

是一個爛柿子

我們也得

手挽手

回到

柿子園 中國太不顧忌我們的

貧困 自己的苦楚打掉牙

咽到肚子里 謝謝你

中國自己的日子

過好了能忘了

朋友嗎 在丹麥的哥本哈根

許多海鳥在波濤間鳴叫

女兒 一個非洲黑人

這番交談只能證明

自己臉上的榮光

就是祖國的

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