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約車經濟法規范與公平競爭審查制度

2018-12-18 01:12:28王思睿

卷宗 2018年28期

摘要：互聯網+作為一類新興經濟形態的重要表現形式，它的誕生可以說是進一步推進了我國經濟社會實現創新發展大跨越的進程，在此時代背景下，以優步、滴滴等網約車平臺為主要表現方式的共享經濟浪潮更是呈現出席卷全球的態勢，這在一定程度上發揮著促進市場經濟的高速發展的作用，與此同時更是達到了提高消費者消費體驗水平的效果。我國作為全世界首個在法律層面肯定網約車地位的國家獲得諸多贊譽，被視為對新興產業的積極探索，然而在對網約車具體運行規劃上似乎存在著一些問題：“地方網約車細則”對網約車經營管理相關要求的嚴苛程度明顯高于交通部等若干部門所制定的準入條款限制，偏離了創新發展的目標，成為維護傳統出租車利益的工具，使得網約車發展進入了瓶頸期。在此背景下，在網約車監管領域建立健全相關經濟法規范、貫徹實施公平競爭審查制度迫在眉睫。

關鍵詞：網約車；傳統巡游式出租車；市場準入；公平競爭審查

1 網約車相關概念界定

1.1 網約車的內涵

所謂網約車，其全稱為網絡預約租車，指的是消費者以互聯網為媒介，利用在其上運行的相關智能手機軟件，提前預約車輛進而享受點到點的運輸服務的一種交通出行方式，主要提供專車與快車兩種服務類型。

網約車作為共享經濟的代表性產物，其存在完全依托于互聯網技術的發展與進步，除卻線下的點到點的運輸環節以外，其他環節均為線上操作完成，這一點的實現得益于第三方服務平臺（網約車平臺）的數據分析與整合功能。由此，我們也可以看出，網約車的服務對象是事先約定好的，第三方服務平臺為消費者與網約車經營者提供了一個雙向選擇媒介，這與傳統的巡游式出租車的權限下服務對比鮮明，除此以外，在服務價格約定方面，網約車也表現的更加靈活，其原則上遵循市場對價格的自由調節，除非政府發現其確有必要進行價格指導，[1]因此我們大體上可以認為網約車在定價問題上是以市場調節為基準的，這使得市場的決定性作用得以充分發揮，體現了市場經濟體制的核心特征。

1.2 網約車服務的含義

網約車作為提供交通運輸服務的行業之一，其運營發展的全過程與其他類似行業一樣，都是圍繞著法律法規的相關規定展開的。這種經營活動主要表現為，消費者在高速發展的互聯網技術背景下，通過第三方服務平臺，享受滿足相關準入規則要求的車輛與駕駛者所提供的事先約定好的運輸服務。這種服務不同于傳統巡游式出租車提供純隨機式的“招手即停”服務，其通常的操作步驟為：消費者有意愿外出活動時，提前通過手機端相關服務軟件提供的平臺向周邊等待提供服務的車輛發出指令，駕駛者同意接單后到達消費者預先指定的地點，等待消費者上車并將其送至目的地的一種服務。[2]從以上定義可以看出，網約車服務在本質上仍屬于運輸合同的范圍，消費者在發出指令時視為邀約的提出，駕駛者同意接單即為作出承諾，運輸合同

成立。

2 網約車的積極影響

2.1 順應互聯網經濟趨勢

互聯網的出現可以說給人類社會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各種以互聯網為依托的新事物如雨后春筍般出現，其中的共享經濟更是被盛贊為新四大發明之一，網約車作為共享經濟的典型代表事物產生了相當廣泛的影響。網約車服務相對于傳統的巡游式出租車服務而言明顯的表現出了更加方便快捷的特點，消費者僅需將提供網約車服務的第三方平臺軟件下載至手機里，就可以通過互聯網（第三方服務平臺）這個媒介與特定的提供交通運輸服務的駕駛者聯絡溝通，提前約定好未來打算搭車的地點以及時間，從而節省等待過程中所可能消耗的時間成本；與此同時，在進行最終的結算時僅需通過微信、支付寶、銀聯錢包等網上支付軟件即可完成支付，消費者與駕駛者均能夠擺脫換零找零的麻煩。以上整個過程正是如今互聯網經濟趨勢下的標準化操作形式的現實映照。

2.2 充分配置閑散資源

伴隨著社會經濟逐漸向前發展的潮流，人民群眾在物質生活條件方面可以說是獲得了極大程度的改善，私家車完美扮演了這一過程的忠誠見證者的角色。近些年來私家車的數量逐漸增長，擁有一輛私家車對于普通家庭而言不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但交通堵塞問題、環境污染問題隨之涌現，為了改善交通擁堵狀況、減緩環境惡化趨勢，國家和政府出臺了一系列諸如單雙號限行的解決措施。在此境況下催生了不少乘車需求，而事實上絕大部分出行車輛并未達到滿員，那么兼職捎帶乘客成為了不少車主的選擇，在增加自身收入的同時，閑散資源也得到了更加充分的利用。這種良性循環之下實現了經濟、交通、環境等多個方面的互惠共贏。

2.3 發揮市場調節作用

在傳統的巡游式出租車行業中，其價格制定需要嚴格遵循政府制定的價格指導規范，不可自行隨意變價，這在某種程度上達到了預防出租車行業聯合起來實施價格壟斷的積極效果，但是這種定價方式很難回應市場競爭下對價格合理性的質疑。網約車行業則不同，其在定價問題上與傳統的巡游式出租車采取了截然不同的策略，主要接受市場的調節，除非相關政府認為確有必要進行指導價格之外，嚴格遵循市場調節定價，在價格規律的制約下完成上漲下降的波動，在這一點上，消費者的意愿具有極大的參考價值。網約車的服務對象正是消費者，國家、政府促進經濟等各方面平穩快速發展的根本出發點也是為了人民的利益，因此筆者認為在此背景下讓人民群眾的觀點建議發揮更加積極的作用恰好是網約車定價方式選擇的優越性表現之一。

3 網約車相關法律規范概述

不可否認的是，網約車的誕生在給人民群眾的日常生活乃至社會經濟發展帶來積極影響的同時，其在運行過程中也顯露了不少弊病，網約車作為當今時代的一個新興事物，不可避免的存在著其中部分問題找不到相應的法律予以處理解決的情況，為此我們國家逐步專門出臺了相關法律法規對其進行規制。

2016年7月14日，在交通運輸部的主導下，在其第15次部務會議中會同其他六個部委共同磋商研討，通過了《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下文中將簡稱為《暫行辦法》），該辦法對于車輛、駕駛員以及第三方服務平臺的市場準入規則首次予以明晰，但并未設定細致具體的操作限制，而是僅僅作出了較為宏觀的規定，并進一步將此項權利下放給了各個地方。

此后各個地方紛紛積極響應，對網約車準入問題制定相關約束規范，據中國政法大學法治政府研究院在2018年3月31日公布的《法治政府藍皮書》所統計的數據顯示，截止到本年初，一共有190個城市（涵蓋4個直轄市以及186個地級市）先后公布了網約車準入規

范。[3]在全國范圍內的297個地級以及以上級別的城市中，這些已經對外公布準入規范的城市占比達到了64%。在直轄市中，北京、上海、天津、重慶四個直轄市已經全部公布網約車準入規范；在省會城市中，只剩下西安、拉薩和烏魯木齊這三個城市尚未公布網約車準入規范；在地級市中，浙江、江蘇、山東、河南、江西、福建、青海這七個省份中所管轄的地級市均已全部公布網約車準入規范。目前尚未公布網約車準入規范的城市主要集中在黑龍江省（剩余10個）、廣西自治區（剩余10個）、陜西省（剩余9個）、甘肅省（剩余9個）、河北省（剩余9個）、內蒙古自治區（剩余8個）、廣東省（剩余7個）、湖南省（剩余6個）、云南省（剩余5個）、寧夏自治區（剩余5個）、吉林省（剩余5個）、四川省（剩余4個）、新疆自治區（剩余4個）、西藏自治區（剩余4個）。

4 當前法律規制下網約車行業存在的問題

4.1 打車難度系數回升

網約車服務加入出租車行業大軍后曾一度改善了“打車難”問題，消費者外出活動搭車較以往僅有巡游式出租車服務時容易許多，但在“地方網約車細則”對外出臺進而實施以后，各個地方的在打車困難方面出現的問題較之前有所返潮。據有關調查統計數據顯示，2017年6月份與前一年6月份相比較而言，上海增長了17.7%、深圳增長了22.5%、北京增長了12.4%、廣州增長了13.2%；截止到2017年7月份，全國范圍內僅僅有大概十萬名駕駛者得到網約車駕駛員資格證書，根據滴滴快車軟件公布的高峰期駕駛者數量的數據來看，這十萬名駕駛者尚未達到其0.6%的比例。[4]“地方網約車細則”的出臺本是一件好事，使得相關規范變得更加具有針對性，交通部等若干部門在所制定的網約車準入條款中將具體標準制定權限下放至各地，其目的也正是為了讓各地能夠更加因地制宜地制定其本地的網約車準入規范，以更好的推進網約車行業的發展，反觀當前出現的打車難度系數回升的情況，似乎與“地方網約車細則”的不適宜、不合理息息

相關。

4.2 網約車車輛準入限制過高

4.2.1 對車籍的限制

在已經公布網約車準入規范的190個城市中，有187個城市對進入網約車行業的運營車量的車籍問題作出了相關規定，達到了當時總數的98.42%。在這187個城市中，要求車籍為本市的城市有151個，占比80.75%；要求車籍為本地的城市有12個，占比為12.83%；僅有6.42%，也就是3個城市未對車籍所在地作出限制。通過以上數據我們可以看出，絕大部分城市對網約車車籍設定了準入門檻，此種境況下將排除所有車籍未在此規定行列的車輛進入當地網約車市場。

4.2.2 對駕駛者戶籍抑或居住地的限制

在已經公布網約車準入規范的190個城市中，有184個城市對進入網約車行業的運營車量的駕駛者戶籍抑或居住地問題作出了相關規定，達到了當時總數的96.84%。在這184個城市中，要求駕駛者必須具有本地戶籍抑或本地居住證的城市有146個，占比79.35%；要求駕駛者必須具有本地戶籍的城市有8個，占比4.35%；既未要求駕駛者具有本地戶籍又未要求駕駛者具有本地居住證的城市有30個，占比16.3%。通過以上數據我們可以看出，僅有不到五分之一的城市對駕駛者的戶籍抑或居住地未作任何限制，這就意味著除了上文所提及的車籍門檻之外，戶籍、居住地成為了又一項進入網約車行業的難以逾越的障礙。

4.2.3 其他限制

除了上述對車籍、駕駛者戶籍抑或居住地的限制以外，各個地方出臺的網約車準入規范在其他一些方面也作出了限制，例如在網約車行業的運營車輛市場準入限制條件方面，泉州市網約車的車價被嚴格把控在傳統的巡游式出租車的1.5倍以上，與此同時，價格還必須達到車輛銷售方的市場指導價15萬元以上，而根據滴滴去年發布的《泉州市移動出行就業及社會發展分析報告》，自2015年2月專快車進入泉州市以來，泉州市的網約車中車價在10萬以下的數量占98.54%，10萬元以上的僅占1.46%。[5]再例如，青島市的網約車實施細則嚴格限制了網約車的車齡問題，要求其自首次登記注冊獲取相關機關頒發的機動車行駛證的日期為起點計算，到隨后正式提出申請的日期之間的時間間隔不得超過一年的時間，除此之外，其對于車身的長、寬、高數值甚至也作出了相關限制，堪稱為當時所有公布網約車實施細則的城市中對網約車的車輛尺寸要求最為嚴格的城市。

5 建立公平競爭審查制度的必要性

任何一項制度的建立歸根結底都是為了實施執行，而實施執行的根本目的無疑是希冀規范對象能夠實現一種健康有序的發展效果，國家對網約車行業的規范也是如此，無論是交通運輸部等七個部委所制定的《暫行辦法》，還是各地所公布施行的“地方網約車細則”，其出臺實行都是希望能夠合法合理的對網約車行業做出規制，以更深層次的喚醒共享經濟的活力，進而推進網約車市場的蓬勃發展。但通過前文中的案例以及數據的分析概述，我們可以看出當前我國的網約車行業發展似乎有所停滯，已經進入了一個瓶頸期，深入分析其內在原因，各地所公布施行的“地方網約車細則”似乎在其中扮演了一個相當微妙的角色，其對網約車行業的準入限制要普遍嚴苛于《暫行辦法》，有相當一部分聲音開始質疑各個地方出臺的網約車準入規范內容的合理性，認為其存在著在涉嫌濫用行政權力排除限制競爭的情況。在此背景下，要求建立健全網約車市場規范的公平競爭審查制度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事實上，在2016年6月，《暫行辦法》出臺之前，國務院對外公布的《關于在市場體系建設中建立公平競爭審查制度的意見》就對行政機關在制定相關政策文件時，需要進行公平競爭審查作出了明確要求，不允許出臺那些涉嫌排除抑或限制競爭的政策、規范。但令人感到遺憾的是，《暫行辦法》將細致具體的操作限制制定權限下放給了各個地方的同時，卻并未對公平競爭審查制度作出明確詳實的具體規定，這使得后續出臺的一些過于苛刻乃至存濫用行政權力排除限制競爭情形的地方網約車實施細則嚴重缺乏審查矯正，最終“打車難”問題再度返潮，網約車行業的發展速度也有所減緩跌落，顯然，地方網約車實施細則并未順應期待成功發揮因地制宜的積極效果。

到了2017年10月末，國務院多個職能部門共同交流協商進而聯合公布施行了《公平競爭審查制度實施細則（暫行）》，這標志著我國公平審查制度終于踏入了實質性的執行階段。如今，公平競爭審查制度的積極結果已經開始逐步顯現，安徽省蕪湖市計劃主動對本市的網約車實施細則進行修改，以降低網約車車輛的市場準入門檻，蕪湖市交通運輸局就本市網約車實施細則修訂問題在對記者的相關提問進行回答時表示在實際工作中，其發現蕪湖市網約車暫行細則部分條款影響了本市網約車市場的規范化進度，引發不公平競爭質疑。蕪湖市的網約車細則修訂計劃的提出可以說正是對《公平競爭審查制度實施細則（暫行）》公布實施的積極回應，據此，蕪湖市被稱為有望成為第一個將網約車和傳統巡游式出租車準入門檻拉平的城市。[6]除此之外，阜陽市、蘭州市等地也在醞釀修訂細則的計劃中，這一系列情況的出現都離不開公平競爭審查制度的進一步細化。

注釋

[1]《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第三條第二款，“網約車運價實行市場調節價，城市人民政府認為有必要實行政府指導價的除外。”

[2]《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第二條第二款，“本辦法所處網約車經營服務.是指互聯網技術為依托構建服務平臺，整合供需信息，使用符合條件的車輛和駕駛員.提供非巡游的預約出租汽車服務的經營活動。”

[3]王峰.《博弈網約車立法：司機和車輛資質是否應放寬》.載《21世紀經濟報道》

[4]江德斌.《“地方網約車細則”做公平競爭審查確有必要》.載中華工商時報.2017年12月13日第003版

[5]王立芳.《不少城市出臺的相關政策引發熱議網約車細則考驗公平競爭審查制度落地成果》.載《中國商報》2017年12月20日第P03版

[6]《點贊|順應公平競爭審查要求，安徽蕪湖擬修改網約車細則》https：//mp.weixin.qq.com/s/QivKvzzq7snxM0R1WlWDKw

參考文獻

[1]江碧川.《經濟法視野下“網約車”服務的規則不足與建構》.載《經濟·法學研究》.144頁.

[2]江德斌.《“地方網約車細則”做公平競爭審查確有必要》.載中華工商時報.2017年12月13日第003版.

[3]王峰.《博弈網約車立法：司機和車輛資質是否應放寬》.載《21世紀經濟報道》

[4]《最新全國已發布網約車細則的城市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