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使麗江從“口袋底”變成知名旅游城市

■ 陳景收 王嘉寧

改革開放使麗江的旅游業不斷發展。2017年，麗江的游客人數達到了每年4069萬人次。圖為今日麗江古城新貌。

1986年，云南麗江被列入國家歷史文化名城，開始在國內外享有一定的知名度。但當時國內旅游市場還沒興起，最初來麗江的人，主要都是一些外事接待和國外背包客。麗江地處金沙江上游，是云南省西北部橫斷山脈向云貴高原的過渡地帶，被當地老百姓戲稱為“口袋底”。交通不便，是阻礙麗江發展的重要因素之一。

麗江旅游始于1994年。起初，麗江每年的游客人數只有幾十萬人次，到2017年已達4069萬人次，旅游收入達到821億元。是不斷推進的改革開放，使麗江從閉塞的西南邊陲城市，成長為國內外知名的旅游目的地。很多麗江人、外地人的生命軌跡，從此被快速發展的旅游業改變。

麗江玉龍雪山風光

昔日“口袋底”的麗江

肖軍的爺爺奶奶都是麗江城知名大廚，奶奶在古城開了一家飯館。肖軍小時候的經歷，在他腦海中就是一片“煙熏火燎”。

1993年，20歲的肖軍對廚師生活已經心生厭倦，一心想著逃離，干一番自己的事業。可是當時，交通不便，被稱為“口袋底”的麗江經濟發展落后，機會不多。1993年之前，肖軍只出過一次麗江，去的是昆明。那次出行，給他留下的記憶是一直在坐車。“去昆明只能坐班車，需要兩天時間，中途要在楚雄住一夜。”

當時的麗江地區內，交通往來也很不便。得益于改革開放在麗江創辦了東巴婚禮公司的納西族姑娘和育苗，來自麗江玉龍縣石鼓鎮。她的老家距離麗江城區直線距離僅27公里，可是90年代那會兒，坐車進城得花四五個小時。“那時候要繞過鐵架山，那真是山路十八彎，所有人到麗江都暈得一塌糊涂，灰頭土臉。”她說。

那時候，麗江城也沒有什么娛樂休閑的地方。出了古城，就是農村。除了民主路上有些餐館、招待所、歌舞廳，其余大部分是連片的農民房和農田。最繁華的要數通往古城中心四方街的東大街。麗江發展旅游業后，這條街上陸續建起了現代風格的樓房。

1993年開發玉龍雪山時，百姓沒錢，政府財政也無力。當時還是行署編制的麗江，沒有足夠的財力支撐旅游投資，大量資金靠貸款、招商引資解決。玉龍雪山第一個開發項目——云杉坪索道，便是主要依靠外來資本。1993年，麗江引入香港企業，共同組建云杉坪旅游索道公司。據該公司總經理嚴中煒介紹，當時這條索道，麗江是以景區土地資源參股。這個項目，也成了麗江官方語境中的第一個中外合資項目。

1994年，是麗江旅游業的起點。這一年，云南省滇西北旅游規劃會議召開，提出了“發展大理，開發麗江，啟動迪慶，帶動怒江”的旅游發展思路。麗江也將旅游業定為“先導產業”，麗江人開始摸索一條旅游發展之路。

一開始麗江的游客并不多，1994年才幾十萬人次。當時，和育苗在麗江古城附近一所中學上高二，她看到的麗江景象是：農民白天在田里干活，傍晚就回家做飯。天一黑，村里沒有路燈，看上去黑漆漆一片。

①② 開發旅游業前，麗江城區內的街道。

③經過修繕的麗江古城石板路，道路兩旁，經營當地特色產品的店鋪鱗次櫛比。

在麗江找不到機會，1993年，肖軍決定去深圳打工。“待了3年，沒賺到錢就回來了。”他說。

第一次旅游高峰

直到 1996年的“2·3大地震”，麗江的知名度才真正被打開。當時麗江古城正在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古城的受損情況，吸引了國內外媒體的報道。同時，麗江地區政府也利用災后重建，開始旅游基礎設施建設。麗江古城被重新修繕一番。

地震后大概3個月，肖軍從深圳回來。讓他印象最深刻的是，當時古城里原有的一些鋼筋混凝土違建民房和東大街的現代建筑，均被一次性拆除，“現在東大街那邊的木質結構的店鋪，都是地震后重新建的。”古城外，寬40米的雪山中路正在修建，當時，兩邊還是一些菜地。地震后一些大酒店也開始興建，包括云南省第一家五星級酒店。

“地震前只有10家酒店、1500人的接待能力；到1999年就有50多家酒店，1萬多個床位。”麗江旅游局第一任局長周克堅說，1999年，昆明世界園藝博覽會召開，麗江是分會場。為了配合此次世博會，麗江舉辦了第一屆東巴文化藝術節。這是麗江旅游業的第一次高峰。數據顯示當年麗江接待游客280.4萬人次。當時麗江的酒店容納不了那么多游客，有一些散客沒地方住，甚至在街邊、店鋪前和衣而睡。

最初，來麗江的游客以團隊為主，很多旅行社導游不夠，開始擴招。數據顯示，從1999年至2008年，麗江每年接待游客從280.4萬人次增加到625.49萬人次。游客的涌入，給麗江人帶來了商機，一些民營景區開始陸續出現，玉龍雪山腳下就有7個民營景區。白天到各個景區游玩的游客，晚上多數會回到麗江古城，這也帶動了景區周邊的繁榮。在古城內，最先是本地人開起木雕小商品店做起買賣。2005年前后，有幾十家。

上世紀90代的麗江古城。（玉龍雪山省級旅游開發區管委會供圖）

2018年7月13日，一只斑點狗在麗江古城內。（王嘉寧/攝）

1993年，麗江引入香港企業，組建合資公司開發的第一條索道——云杉坪索道。圖為更新換代后的云杉坪索道新貌。

從前的麗江四方街，河水從住宅中間穿過，河道兩旁的植物生長雜亂。

那時候，古城里的餐館還不多，肖軍覺得這是一個商機。2005年，他決定在古城里以奶奶的名字阿媽意開一家納西特色餐館。但那時候，四方街、新華街這些麗江古城最繁華的地方，已經幾乎沒有空余的店鋪，他只好把店開在麗江古城五一街興仁下段。當時這里還沒有什么店鋪，附近都是原住民。這是一棟兩層的納西民居，租金一年5萬元。

起初3年左右，肖軍的店不掙錢，直到2008年左右，附近店鋪多了起來，吸引了大量游客前來，他的店才實現盈利。肖軍感嘆古城里開店的速度，又過了四五年，連最偏僻的文明村也幾乎被全部租完。“那里住戶大約100多戶，原來都是菜農。”

如今，踏步麗江古城，河道兩邊鮮花盛放，垂柳輕撫河面，景色秀麗。

如今的麗江四方街，成了著名的酒吧街，窄窄的河道上搭起一座座小橋，顯得別有一番韻味。

經營客棧的外來人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麗江古城里的外來經營戶是從2008年前后開始明顯增多的。大家直觀的感覺就是，古城里原來的本地手工藝者越來越少，原住民的老房子也陸續出租。各種商鋪從原來集中在四方街一帶，不斷向四面八方蔓延。

2.培養措施單一，效果不佳。通過對各基層黨組織85名入黨積極分子進行問卷調查了解到，大多數人自列為入黨積極分子以來，所接受的培養方式主要為參加黨課和政治理論學習，以及偶爾參加黨組織開展的部分活動等，措施比較單一。培養教育內容以黨的性質、宗旨和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等為主，偏向于大量抽象化概念的理論講授，結合當前形勢和具體問題的課程或專題討論較少。對實踐環節重視不夠，重培養形式，輕培養效果，只滿足于“做了”，而不去追求“做實”“做好”。

麗江古城客棧協會會長趙成就是一個外來者，他是東北人，來麗江之前，一直在北京的一家旅行社上班。在2008年來到古城時，趙成準備開客棧，他調研10多天，沿街挨家挨戶數客棧，發現當時古城內的客棧數量不到600家，遠遠滿足不了需求。考察完后，趙成決定在古城開客棧。他從原住民手上租下了一個占地面積400平方米的院子，一年租金9萬元，又花了90萬元進行精裝修。

外來者的增多，給麗江古城帶來的最明顯變化是，古城內店鋪頻繁被轉讓，每次轉讓，出讓者通常能獲得裝修費兩倍的轉讓費。這漸漸成了一項生意。趙成開始把錢用于租房裝修客棧，再轉讓出去。

10年間，趙成轉手過10多家客棧。房租也水漲船高。“現在，跟我2008年第一個客棧同等條件的房子，租金至少要25萬元。”趙成說，在這種情況下，多數原住民都愿意把古城的房子拿出來出租給外地人經營，自己住到城外的新城。

根據世界文化遺產麗江古城管理局提供的數據，2008年至2017年，9年間，古城內的各類經營戶數量從1545戶增加到3994戶，平均一天半就新增1戶。

在趙成看來，古城里的外來經營戶具有一定的地域特征：福建人賣茶葉和玉石、浙江人賣披肩和其他義烏小商品、東北人做客棧和餐飲、云南劍川人做木雕。

旅游的“雙刃劍”

現在的麗江，再也不是原來當地人戲稱的“口袋底”，已經擁有機場、火車、多條高速路。游客數量從1994年的幾十萬人次，增加到2017年4069萬人次。

如今，麗江已經成為國內外知名旅游目的地。圖為麗江古城標志性建筑大水車。

麗江木府，素有“北有故宮，南有木府”的美譽。木府充分反映了明代中原建筑的風采氣質，而其坐西朝東，府內玉溝縱橫，活水長流的布局，則又見納西族傳統文化之精神。

肖軍以奶奶的名字阿媽意為招牌，在麗江開了一家納西族特色餐廳。

和育苗開了一家民俗文化公司，主打東巴婚禮。和育苗第一單生意是一對來麗江旅游的美籍華人。“最開始真的是游客在幫我撐著。”和育苗說。去年，和育苗的東巴婚禮儀式被列入云南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如果沒有旅游，傳統的東巴婚禮就只能在博物館看到了。”

現在，走在古城內，小吃店、服裝店、手鼓店、銀器店、茶葉店、客棧一間挨著一間；古城外，七星街、花馬街在原來農田和民房的土地上修建而起，如今商鋪鱗次櫛比。

但商家增多，也導致了惡性競爭。一些商家開始與旅行社合作，通過低價團、零價團吸引游客到麗江，再忽悠甚至強迫購物。客棧也明顯供大于求，一些行業亂象也開始突出。去年，麗江有兩家客棧因刷單各被罰款20萬元，并停業整頓。據媒體報道，2017年，麗江對涉嫌違法違規的旅行社、負責人立案38起，上繳罰款91萬元。對在線上發布“不合理低價游”線路產品及虛假宣傳廣告，誤導游客的7家旅行社進行停業整頓。去年4月份，云南出臺旅游整治“22條”，包括取消團隊游客入店購物環節、禁止不合理低價游等旅游市場頑疾。

行業自律也在行動。去年，麗江旅游協會制定了針對旅行社和導游的量化考核指標，每個月對旅行社和導游進行打分，“百分制，如果低于60分，我們就會進行約談，屢次不及格，就提醒主管部門重點監管。”麗江旅游協會會長王化新說。今年，趙成也牽頭在古城成立了麗江古城客棧協會，希望進一步加強行業自律。

這20年間，麗江因旅游而改變，在此地的麗江人和外來人也因旅游業而改變。現如今，他們又苦于過于商業化的麗江，希望能夠合力把麗江變回那個簡單樸實的旅游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