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葉舒憲
此次考察范圍是2017年第十次玉帛之路(渭河道) 考察和第十一次玉帛之路(隴東陜北道)考察未能覆蓋的渭河下游以北地區,主要是渭河的第二大支流北

渭河流域全圖,攝于三河口
2018年 8月 21~28日,由中國文學人類學研究會組織策劃的第十四次玉帛之路(北洛河道) 文化考察活動在陜西渭北地區展開。由上海交通大學和渭南師范學院等單位的專家組成考察組,成員有上海交通大學文學人類學研究中心主任、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葉舒憲,渭南師范學院副校長、教授權雅寧,渭南師范學院人文學院副教授趙前明,渭南師范學院人文學院講師李三崗,北京語言大學副教授黃悅,洛川縣文化局干部李磊,洛川縣政協文史委員黃玉良等。這是學院派文科專家和地方學者緊密合作和知識互補的一次成功的文化考察活動。洛河的下游地區,包括渭南市、蒲城縣、白水縣、澄城縣、合陽縣、大荔縣、華陰市、潼關縣、華州區(華縣)、銅川市、宜君縣、黃陵縣、洛川縣、黃龍縣、三原縣,共計15個縣、區、市。至此,玉帛之路系列考察基本實現了對渭河流域實地調研的縣級地域覆蓋,即從甘肅渭源縣的渭河源到陜西潼關縣的洛、渭、黃三河口,全長818公里的渭河全境地域。本次實地考察的聚焦對象為蒲城縣博物館(文廟)、白水縣文物管理所庫房、下河西仰韶文化遺址(第七批國家文物保護單位)、澄城縣博物館和文物市場、合陽縣博物館、大荔縣文物市場、華陰市西岳廟、潼關縣三河口、宜君縣博物館、洛川縣民俗博物館、洛川縣文化館和縣政協文史館、黃龍縣博物館、三原縣博物館(城隍廟) 等,獲得關于仰韶文化廟底溝期至龍山文化時期的高等級奢侈品——玄玉玉器的補充性資料和實物標本。給2017年提出的旨在求證中原華夏文明5000年脈絡的“玄玉時代”學術假說,①參看葉舒憲:《認識玄玉時代》,《中國社會科學報》,2017年5月25日;葉舒憲:《探秘“玄玉時代”的文脈——第十一次玉帛之路文化考察手記》,《絲綢之路》,2017年第15期;葉舒憲:《夏商周與黑白赤的顏色禮俗》,《百色學院學報》,2017年第1期;葉舒憲:《玄黃赤白——古玉色價值譜系的大傳統底蘊》,《民族藝術》,2017年第3期。以及具有5000年歷史深度的西玉東輸運動,提供了更廣泛地域和更豐富的實物證據。

渭河流域全圖,攝于三河口
“玄玉”一名,出自《山海經·西山經》,與“白玉”相對,指的是黃帝在峚山所食用和播種的最優玉石品種。黃帝所吃的是白玉膏,從中能生出玄玉。黃帝播種后的玄玉又稱“瑾瑜之玉”。對玄玉的權威性解釋,只有晉人郭璞注《山海經》的一句話:“言玉膏中又出黑玉也。”這是傳世文獻即文學人類學所稱第一重證據所能提供的信息。玄,指黑色。玄玉,即黑色的玉。因為《山海經》被司馬遷等古代權威文史專家認為荒誕不經,所以古代很少有相關研究成果。近2000年來,玄玉一直處于死無對證的玄虛狀態,其真假虛實難辨。對于具有八九千年持續不斷的玉文化傳承的中國,這種具有神話色彩的玉石種類,被當今文學人類學研究者確認為有其現實的物質原型——即墨綠色或墨色蛇紋石玉,后來又有同類顏色的透閃石玉,業界則俗稱墨玉。因為墨綠色蛇紋石玉的主產地為甘肅天水武山縣渭河上游的鴛鴦山和河西走廊上的酒泉南山即祁連山,所以當代又俗稱鴛鴦玉,大量用于生產旅游紀念品夜光杯。2004~2006年,考古工作者在毗鄰陜西的河南靈寶西坡仰韶文化大墓群發掘出土13件蛇紋石玉器,12件為玉鉞,1件為殘玉環,其材質基本相同。這13件玉器成為迄今所知中原地區最早的玉禮器,其年代距今5300年。從其材質入手,業內人士一看即知為類似武山鴛鴦玉的蛇紋石,墨綠色或綠色。


三河口石碑,攝于陜西潼關縣北洛河、渭河入黃河處
此次考察在渭河下游的最大支流北洛河流域的地縣級博物館和文管所,初步辨識的玄玉玉器共12件,皆為玉石制成的斧鉞。其中有在澄城縣采集到的1件玄玉玉鏟的殘件標本。這些新發現的地方材料表明,玄玉即墨綠色蛇紋石玉,不僅僅是靈寶一地的仰韶文化廟底溝期高等級文物,也是較普遍地覆蓋整個黃河中游地區仰韶文化中晚期社會的玉器奢侈品的主要原料。就玄玉的數量和質量而言,在所有這些縣(區) 的博物館藏品中,以白水縣和洛川縣兩地的藏品較為突出,而洛川縣博物館藏品最為豐富和精美。該縣博物館史前玄鉞多達7件,而且有1件優質透閃石玉質的雙孔玉鉞。鑒于仰韶文化時期的中原地區未出現這樣的優質透閃石玉料,推測它或與延安蘆山峁和神木石峁遺址玉器同類,屬于龍山文化時期地方社會統治者的高等級奢侈品禮器。
文學人類學方面的研究經驗表明,緊緊抓住四重證據法帶來的跨學科知識的打通式研究,是在現有條件下的領先性研究范式。四重證據法側重實物的求證,特別突出第四重證據的意義和作用,這和過去的純文獻式的書本作業的考證研究相比,有著無法比擬的求證優勢。第四重證據不只限于考古報告中所提供的現成新知識,還有遍布中國大地2800個縣、市的博物館或文管所庫房里的海量文物,它們不僅數量龐大,而且體現著三次全國文物普查的地方性成果,其相互之間的關聯性信息尤為重要,大都屬于人類學所稱的“地方性知識”的史前載體或古代載體。若不下鄉去做地毯式搜索和逐個深入調研,這部分史料就會永遠沉睡在縣、鄉一級的基層文物庫房,深鎖其中,不為外界所知,更無法為學術研究所用。
根據此前實施的十三次玉帛之路考察的資料積累,已經出版兩套共計13部玉帛之路考察叢書。以史前玄玉為主要調研對象的,是2017年以來的幾次考察。為此,筆者在2018年2月23日完成考察札記性著作《玉石之路踏查三續記》,即將由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在2018年8月6日又完成新著《玄玉時代——五千年中國的新求證》,作為上海市的特別委托項目“玉成中國”系列的第一部書稿,已交付上海人民出版社。沒有想到在一個月內的考察結果,就又得到地方性新資料方面的重要進展。這充分表明,四重證據法的研究空間之廣闊遠遠超出一般人的想象。證據對于人文研究的重要性,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這樣重要。在當代學界,那些動輒就給新發掘的史前遺址貼上“黃帝故地”“炎帝故里”或“大禹治水之地”的古史標簽一類做法,在大量的考古實物證據所組成的證據鏈面前,會顯得十分幼稚。沒有實證的牽強附會,應該是文學人類學研究者要極力避免的。與其強詞奪理地去論證無法證明的黃帝、炎帝在哪里,還不如小心翼翼地搜尋、匯集相當于5000年前或4000年前的遺址和文物信息,一點一滴地重建早已被漢字文獻書寫所遺忘的文化語境。②關于黃帝研究,文學人類學方面推薦給研究生的必讀文獻是沈松僑《我以我血薦軒轅——黃帝神話與晚晴的國族建構》,《臺灣社會研究季刊》,第28期,1997年12月。入門級讀物還有曲辰《軒轅黃帝史跡之謎》,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版。筆者前期對黃帝神話傳說的求證研究,見《黃帝四面的神話哲學》,《走向未來》,1983年第3卷第2期;《以四重證據重寫黃帝熊圖騰文化史》,見李少文主編、雷子人執行主編:《不止于藝——中央美院名家講演錄》,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251~274頁;《黃帝名號的神話歷史編碼》,《百色學院學報》,2012年第3期。

采集于下河西遺址仰韶文化和龍山文化陶片

黃龍縣博物館展出的史前特大石斧

白水縣文管所庫房藏史前玉石鉞

白水縣文管所庫房藏史前玉鉞(半成品)

洛川縣博物館文物庫房藏三件玄鉞

洛川縣民俗博物館展出的四件史前玄鉞
在這方面,陜西考古工作者對黃陵縣黃帝陵一帶的考古發掘意見,是值得借鑒的。這里雖然是每年清明節國家公祭黃帝的圣地橋山所在,上上下下也都希望能在這里找到證明黃帝存在的考古學依據。但科學畢竟是科學,有一分證據說一分話。這里雖然出土了一些仰韶文化廟底溝期的陶器,仍是既沒有文字也沒有高等級的遺址、禮器和墓葬,很難說明黃陵本地5000前的陶器遺物和黃帝有關。陜西考古研究院王煒林等撰寫的《陜西黃陵縣黃帝陵擴建工程發掘簡報》這樣表述:黃陵橋山出土的器物從形制看和華縣泉護村等地的出土物的類似,“據此可認為這批遺存的年代與泉護村一期三段相當,屬廟底溝文化”。該報告又說:“仰韶時代多被認為與古史傳說的黃帝時期相當,《史記·五帝本紀》載黃帝葬橋山,橋山所在多有爭訟,本次發掘雖然說明黃陵縣橋山分布有廟底溝文化遺址,但這并不能解決有關爭論。廟底溝文化在擴張傳播的同時保持基本面貌的穩定,并擁有一個巨大的傳播范圍,這暗示著當時可能存在著一個保持文化面貌穩定的中心,從考古學來說黃帝的傳說未必要投射到具體的考古學文化上,但是將廟底溝文化與古史傳說相對照,可以認為這兩者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古代曾經存在過的社會和文化變遷。”③《考古與文物》,2011年第6期。這種表態充分展示了考古學認識問題的客觀公正性,盡量避免牽強附會的所謂新觀點。這也和當今河南二里頭遺址的考古發掘者不愿意輕率地將其確認為夏朝王都一樣,④參看許宏:《最早的中國》:“用一句稍顯正規的說法就是,這一問題暫時還不具有可驗證性。由于迄今為止沒有發現像甲骨文那樣可以確證考古學文化主人身份的當時的文字材料,二里頭的王朝歸屬問題仍舊是待解之謎。”科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50頁。是值得文學人類學研究者踐行四重證據法的研究時,所需要學習和認可的。
本次考察在緊鄰黃陵縣的洛川縣,我們看到在河南靈寶西坡以外地方最具有規模性的蛇紋石玉鉞的存在,這是否意味著北洛河下游一帶包括其支流白水河流域,曾經是5300年以前仰韶文化廟底溝期遺存密集分布的地區呢?

黃陵縣橋山上的黃帝陵石碑

黃陵縣相傳黃帝升天的龍馭閣
審視中國地圖上的重要遺址坐標:從21世紀剛剛發現仰韶文化廟底溝期大墓及玉禮器文物的河南靈寶西坡遺址,到由北洛河分隔為兩個縣的陜西省黃陵縣和洛川縣,剛好是中原一帶黃帝傳說最流行的兩大地點:靈寶鑄鼎原為相傳當年黃帝騎龍升天之地,黃陵橋山為相傳黃帝衣冠冢和龍御閣所在——即騎龍升仙處。我們若從第三重證據即民間口傳文化方面看,這兩處集中表現黃帝死后升天的重要景點,有著怎樣的一種文化關聯呢?黃陵洛川,位于北洛河中游偏下,靈寶西坡就位于北洛河匯入渭河、黃河的三河口之東的黃河岸邊。這難道是偶然的巧合嗎?耐人尋味的北洛河,也許會同時成為研究廟底溝文化(或稱仰韶文化廟底溝期) 和黃帝文化的聚焦點。限于地方本位主義,以往的地方文化研究基本上是各自為政、自說自話,卻互不關聯。僅僅是5000年以上的兩處“大房子”遺址,就很能說明問題。200平方米或300平方米的房子,若是在5000年以前出現的,大約不會是普通居住地。加上中原地區最早一批玄鉞禮器的古樸和威嚴,我們通過第四重證據的見證作用,顯然比司馬遷和孔子的時代,更接近對5000年文明之初始面貌遐想的真相。
對于黃河的二級支流而言,北洛河的地理位置使其理所當然地承擔起鏈接中原地區與陜北黃土高原區的極重要的天然紐帶作用。這是目前史前文化區域研究現狀中最為薄弱的環節,甚至還沒有出現一部專題性研究著作或調研報告。而黃河第一支流渭河,則已經有兩位甘肅的地方學者為之寫傳。⑤參看王若冰:《渭河傳》,太白文藝出版社2013年版;寇倏茜:《大渭河》,中國文聯出版社2014年版。渭河南面的秦嶺,也有陜西作家為之寫傳。⑥參看周吉靈:《大秦嶺》,陜西旅游出版社2015年版。在北洛河的支流白水河畔,考古工作者前幾年新發掘的下河西遺址(考古報告又稱“下河遺址”),發現仰韶文化廟底溝期“大房子”遺址多座。據王煒林等撰寫的報告稱:“下河遺址大型房址F1、F2、F3均為半地穴式五邊形建筑,年代為廟底溝文化時期。這種大型建筑是我國宮殿建筑的濫觴。房屋的營建大致包括六道程序,房內的地面均為料姜石制成的白灰鋪設。F1為目前所見同期房址中最大者,對認識下河遺址廟底溝文化時期聚落的組織管理和資源調度等具有重要意義。”7○對比河南靈寶西坡仰韶文化大墓的發掘情況可知,西坡當地,也是在先發現廟底溝期“大房子”的前提下,再發現大墓群,并在大墓中首次批量發現仰韶文化的蛇紋石玉禮器的。由于在白水縣的正式考古發掘時間不長,陜西白水河畔下河西遺址的考古報告中并沒有提到發現玉器。本次考察的第三站點,在白水縣文管所庫房中看到的3件玄鉞,卻都是迄今所見同類器物中最大體量的。玄玉標本2,本地文物編號A005,長達23厘米,比靈寶的十幾件同類玉鉞大、厚重。這種情況恰好和本地新發現的仰韶文化廟底溝期巨大房址形成對應,即“F1為目前所見同期房址中最大者”。其殘存建筑面積263.4平方米,殘存使用面積217平方米,復原建筑面積364.85平方米,復原使用面積304.5米。這要比幾年前發掘的靈寶西坡遺址“大房子”還要大約100平方米。F2殘存建筑面積112平方米,殘存使用面積92平方米,復原后的建筑和使用面積分別為240.66平方米和181.44平方米。白水河畔的兩座史前“大房子”門皆向南,恰好朝著白水河河谷。河水向下流去,匯入北洛河之后,最終奔向渭河、黃河交匯處。這里的“大房子”也和靈寶的一樣,是五邊形建筑,并有內、外兩層墻體。地面分為上、下兩層,地面下鋪設草拌泥,草拌泥之下則經過火烘烤或夯實處理。兩處房址的地面均為料姜石燒制而成的白灰地面,為目前所知最早使用白灰處理的地面。由于沒有經過相關專業辨識和鑒定,白水縣文管所庫房的玉鉞藏品被當作一般的史前石器,堆置在鐵柜子里的一大堆石斧中。筆者詢問接待我們的白水縣文物管理委員會副主任趙張鋒,當年陜西考古研究院的專家們在發掘下河西遺址前后,是否來調研過縣文管所庫房的文物,他回答說沒有來過。若果真如此,這次考察或許能夠對下河西遺址的考古報告內容做出某種程度的拾遺補缺,引起相關專業工作者重視,從而促進更詳盡的地方文物資料普查和研究工作。這樣的調研看似大海撈針,其串聯起來的信息鏈和證據鏈,還是十分有價值的。
從目前掌握的實物證據求證情況看,《山海經》有關黃帝與史前玄玉的敘事,其所透露的歷史真實性信息,絕不會亞于司馬遷寫的《史記·五帝本紀》的內容,如炎黃大戰之類,后者目前還沒有具體求證的實際文物線索。而玄玉,則從河南陜西所在的史前中原地區,一直延伸到陜北、甘肅、青海和寧夏等地,相當于黃河中游地區和上游地區所共享的資源,并從仰韶文化中后期一直延續到龍山文化、客省莊二期文化和齊家文化時期。我們據此給出玄玉時代的時間坐標,大體從距今5500年延續至距今4000年,有陜西神木石峁玉禮器和齊家文化玉禮器中的大量玄玉制品為見證。所不同的是,仰韶文化時期的中原缺乏優質的透閃石資源,所以是蛇紋石玄玉為主角或唱獨角戲的時代。龍山文化時代迎來西玉東輸運動的歷史大升級,⑧2017年9月第十三次玉帛之路考察之后得出4.0版西玉東輸史的新認識,參見葉舒憲:《玉出三危——第十三次玉帛之路文化考察簡報》,《絲綢之路》,2018年第1期。淺色調的透閃石玉大量登場,并后來居上,逐漸取代墨色玄玉原有的昔日風光。
學無止境。從盡善盡美的意義看,此次考察時間短,在文物資料的地毯式搜索和全面覆蓋方面,尚未完成的空缺點也還不少。都是各地的新石器時代石器藏品,今后可以繼續定點調研的文博單位包括渭南博物館的文物庫房、臨渭區博物館及文物庫房、蒲城縣文管所庫房、澄城縣文管所庫房、原華縣(現為渭南市華州區) 文管所文物庫房、大荔縣文管所庫房、華陰縣西岳廟文管所的文物展廳和庫房、韓城博物館和文管所庫房、潼關縣文管所庫房、宜君縣文管所庫房、黃陵縣文管所庫房、延川縣博物館和文管所庫房、黃龍縣文管所庫房、吳起縣文管所庫房、志丹縣文管所庫房。根據目前已經調研的情況推測,在這15個地方至少會提供一些補充性的廟底溝期蛇紋石玉器的信息,從而完成對渭河支流北洛河流域仰韶文化玉器普查的數據庫建設。
另外,配合國家西部大開發戰略,渭南師范學院和延安大學等高校可組織教師研究力量,或聯合陜西考古研究院、西北大學和陜西師范大學等,申報相關國家項目或省部級項目,對渭北地區和北洛河流域的史前文化做全面細致的系統研究,為發展縣域經濟提振旅游產業提供更扎實、更豐富的地方歷史文化資源,同時也為國家層面的中原史前文化研究提供更詳實的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