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申辛普森殺妻案

馬知語 馬利洪

最近美國ABC電視臺放送的預定2019年初播放的10集故事劇《法道爭鋒》的先導片，被認為是在映射當年的世紀大案——辛普森殺妻案（除了人名，故事情節幾乎完全相同），實際上這說不上是映射，因為該劇的編劇就是當時檢方的主檢察官瑪西婭·克拉克，她希望通過虛擬一個類似的案件來探討辛普森殺妻案從始到終對各參與方的影響和傷害。

雙重謀殺案

辛普森殺妻案發生在1994年6月12日23點50分，著名前橄欖球星奧倫塔爾·詹姆斯·辛普森的前妻35歲的妮可·布朗和一位白人男性25歲的羅納德·高曼在洛杉磯市西區邦迪街的一棟房子前被殺死，兩死者均身中數十刀，死狀慘不忍睹。

確認死者身份后，已經進入過現場勘查有可能沾染血跡的馬克·福爾曼和另外三名警察前往辛普森的住宅通知他死訊。結果在那里他們發現了辛普森經常駕駛的一輛白色越野車方向盤上有血跡，在非法進入辛普森住宅后，警方在車道和院中小道上都發現了滴狀血跡，還發現了一只帶血的右手皮手套。

聲稱參加一場很早就已經安排好的高爾夫球商業比賽昨晚乘飛機到芝加哥的辛普森被認定具有兇殺嫌疑。

奧倫塔爾·詹姆斯·辛普森1947年7月9日生于舊金山的貧困黑人家庭。先后擔任過紐約水牛城鷹嘴隊和舊金山淘金者隊的主力，被譽為橄欖球職業比賽史上的最佳跑鋒。退出體壇后，投身影視和廣告業，均斬獲頗豐。

1967年，辛普森與黑人女友瑪格麗特·L·惠特利結婚，兩人共生育了三個孩子。隨著辛普森的事業和財富越來越如日中天，他也越來越急于擺脫黑人身份，他熱衷參加富有白人的高爾夫球俱樂部。交往的朋友也無一例外都是白人。同時花費重金聘請語音校正專家，改掉了其濃重的黑人貧民區口音。

1977年，在一家高級餐廳辛普森認識了漂亮女招待妮可·布朗，兩人迅速成為情人關系。1979年，辛普森的小女兒在游泳池后失足溺死，他和瑪格麗特離婚。

1985年，辛普森和妮可結婚，但辛普森喜歡拈花惹草的本性令他倆的生活充滿爭執，妮可更幾度報警指控辛普森毆打她。1989年，辛普森和妮可分手。1992年，兩人正式離婚。

然而離婚后，辛普森仍然經常跟蹤妮可，尤其是當她跟別人約會時，辛普森會當眾警告對方。1993年10月，妮可再一次報警稱辛普森毆打她，出警記錄顯示妮可頭部受創。1994年6月，妮可被殺。

夢幻律師團

在得知自己被列為頭號嫌犯后，辛普森聘請了他的兩位密友大名鼎鼎的猶太裔律師羅伯特·薩皮羅以及同樣重量級律師羅伯特·卡戴珊，前者因為馬龍·白蘭度兒子打贏謀殺案官司而聲名遐邇，并全權授權他組建被后來譽為“夢幻律師隊”的重量級律師團隊。

薩皮羅第一個找到的是曾為邁克·杰克遜打贏猥褻13歲少女案的著名黑人大律師約翰尼·科克倫，他曾擔任過洛杉磯市副檢察長。接著又找到了最頂尖的盤詰高手刑事律師F·李·貝利;從紐約請來了應用DNA證據的頭號權威巴里·舍克;從阿爾巴尼請來了曾在肯尼迪總統被刺案中擔任首席法醫的解剖法醫專家米迦勒·貝登;還有聲望極高的憲法權威曾任最高法院大法官哥亞瑟·J·哥德堡助理的哈佛大學法學院教授德肖維奇以及被媒體稱為“當代福爾摩斯”的康涅狄格州警政廳刑事化驗室主任李昌鈺博士出任專家證人，據統計辛普森當時聘請整個“夢幻律師團”的費用接近1000萬美金。

美劇《美國犯罪故事》第一季劇照，辛普森在法庭上的一幕。

律師團每一次出場的動作、服飾、發型，每一句話的內容、停頓、語調都經過了精心設計。目的就是將陪審團的目光從案件本身轉移到美國社會根深蒂固的種族沖突。

洛杉磯地方政府也非常重視，派出了綜合實力很強的檢察官團隊應戰。主檢察官是檢控過20多宗殺人重罪案，未有一場敗績的副檢察長瑪西婭·克拉克。她的副手則是綜合素質極佳的黑人檢察官克里斯托弗·達登以及極其熟悉當地法律的地區律師吉爾·加塞蒂。此外，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洛杉磯市檢察長親自坐鎮，幕后協調指揮。他先后調集了50多名經驗豐富的檢察官和刑事律師參與案情分析和起訴準備。另外還有聯邦調查局、洛杉磯和芝加哥數百名刑警和刑事檢驗專家參與破案和現場勘查。據專家估算，地方政府在這場訴訟中，至少花費了900多萬美元。

“夢幻律師團”的策略從一開始就非常明確，“我們要講一個故事，證據并不能贏得審判。陪審團會采納說得通的說法，我們來就是為了說故事的，我們的職責就是把這個故事，講得比對方的更好聽。”擔任首席律師的科克倫說。他們律師團每一次出場的動作、服飾、發型，每一句話的內容、停頓、語調都經過了精心設計。目的就是將陪審團的目光從案件本身轉移到美國社會根深蒂固的種族沖突。

F·李·貝利從偵查此案件的馬克·福爾曼警官找到了突破口。一位宣誓從未用“黑鬼”來稱呼黑人公民的警官被發現在一段采訪中凡是提到黑人的地方一律稱呼為“黑鬼”，達41次之多，還有更多的極端言論，諸如“干警察這行用不著規矩，到時候瞎掰就足夠了。”或者“希望看到所有黑鬼聚成一堆，一把火燒死或者用炸彈炸死。”甚至對負責該案的主審日裔法官蘭斯·伊藤的太太有侮辱性的言辭。這是所有庭審過招中唯一提到的種族歧視，卻成

功令12名中有9名黑人的陪審團懷疑警方提供的任何證據鏈不可信。表現出辯護律師團高超的庭辯和操控人心能力。

美劇《美國犯罪故事》第一季劇照，中間的女性為主檢察官瑪西婭·克拉克。

與之相比，檢方就顯得應變不足，首先對證人證據質詢分配錯誤，克拉克擅長物理證據，而關鍵的血手套證據卻被分配給了達登，導致后者在明知道證物被血浸泡、冷凍、有可能縮水的情況下，在辯方律師的激將法下，讓辛普森試帶手套結果太小戴不上，導致關鍵的證據成為笑話。其次了解福爾曼的種族態度及在陪審團的選擇上存在很大失誤。

1995年10月3日，耗時9個月，庭審記錄超過5萬頁的世紀大案在12名陪審團僅僅討論4個小時后宣判：辛普森無罪。

遲來的監禁

辛普森殺妻案之所以被稱為世紀大案是因為從此案發生就引起了美國社會廣泛關注，據CNN統計的數字，大約有1億4千萬美國人收看或收聽了最后裁決，甚至當時的總統克林頓國務卿貝克都推遲了要務關注此事。“無罪”判決也引起了軒然大波，社會各界對此呈鮮明對壘，83%的黑人對判決結果認同，然而63%的白人反對此結果。

受害者的家屬對判決強烈不滿，高曼的父親稱“這是美國的失敗”。4個月后，妮可的父親和高曼的父母對辛普森提起了民事賠償訴訟，審理后法官裁定妮可的兩個孩子西德尼和賈斯汀將得到1250萬美元。高曼家庭則得到3350萬美元的補償性及懲罰性損害賠償金。

辛普森徹底成為了窮光蛋，聲名狼藉，失去了電視體育評論員的工作以及各種廣告代言，即使房子也被拍賣也沒能全部付清這些賠償金。辛普森搬到了福羅里達州，經濟陷入困頓，曾因為偷裝有線電視，被電視公司控告告到法庭，賠償了25000美元。

曾認為自己擁有鋼鐵般意志的克拉克拉直了留了多年的卷發，因為“這樣能更符合大眾對女性的期許”，克拉克在自己的書中寫到。然而沒用，克拉克的沙灘裸照被曝光后她一度在法庭上崩潰大哭。

2006年11月，里根書屋宣稱將發行由O·J·辛普森撰寫的名為《如果我做了》的書，以及對他的電視采訪，該公司將為此支付近2千萬美金的酬勞。出版商朱迪絲·里根說：“這是歷史性的一案，我認為這是他的供詞”。后來因被認為是“一個病態項目”而叫停。2007年法官將這本書的權益轉給了高曼家族以抵償部分民事賠償金。

羅納德·高曼的姐姐金·高曼請人重新設計了封面，加上副標題——殺人犯的懺悔，將此書出版。金一直沒有放棄揭露辛普森殺人案的真相，她認為弟弟羅納德極其無辜（據警方調查，羅納德僅僅是將妮可到他們餐廳吃飯時遺落到桌子上的眼鏡送還給她），后來金又陸續出版了與此有關的三本書。

2007年9月13日，辛普森伙同其他五人持槍闖入拉斯維加斯一家酒店的客房，搶走了兩名體育紀念品商人的物品，經事后查驗均是與辛普森相關的紀念品，如“名人堂”榮譽證書、婚禮的錄像帶和一些親筆簽名的橄欖球和獎牌。

五名同伙均指證辛普森是主謀或受其脅迫，據此主審女法官以預謀犯罪、綁架、謀殺、襲擊和使用致命武器等八項罪名判處辛普森33年監禁。有法律屆人士認為，如果換做其他人，或許并不會按照最重刑罰量刑，這或許是對12年前兇殺案的最好解釋。2017年，已經70歲的辛普森獲得假釋出獄。

還有一個人也因辛普森殺妻案獲重罪，時間還遠遠早于主角辛普森。就在結案后不久，洛杉磯市地區檢察官正式立案起訴馬克·福爾曼警官，最后福爾曼因偽證罪被判3年監禁，獄外監管。

余波未消

在《法道爭鋒》中主角檢察官瑪雅·特拉維斯因不堪忍受媒體對她生活和隱私的曝光，選擇辭職隱居鄉下農場。現實中瑪西婭·克拉克受到的影響更加巨大。由于案件引起的廣泛關注，媒體對于檢方以及所有律師的過去、現在，一言一行都進行了全面深挖，不過相比科克倫的上段婚姻，似乎一位女檢察官更能引起人們的興趣。不光是她17歲時國外旅行時被人騙奸，還是她兩段婚姻的方方面面都被呈現在公眾面前以為談資。甚至后來克拉克每天的服飾、發型也備受嘲弄。曾認為自己擁有鋼鐵般意志的克拉克拉直了留了多年的卷發，因為“這樣能更符合大眾對女性的期許”克拉克在自己的書中寫道。然而沒用，克拉克的沙灘裸照被曝光后她一度在法庭上崩潰大哭，她意識到在娛樂至死的時代不會有寬容。

工作狂克拉克辭了職，與丈夫離了婚，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搬到了洛杉磯郊區，省吃儉用，沒有生計。后來出版商找到她，出版了名為《毋庸置疑》的有關辛普森殺妻案的書，成為當年最暢銷的書，獲得了200萬美金的酬勞。后來克拉克轉行做了電視主持人和編劇。

克里斯托弗·達登后來也辭了職，他成為西南大學法學院的教授，之后開辦了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最早出書的并不是克拉克，結案后不久三名陪審員就聯合出了書——《陪審團女士》，來解釋她們并不是因為種族歧視下的結論，而是因為警方的失誤。

接著羅伯特·薩皮羅也出了書《探尋正義》，書中批評F·李·貝利是“我行我素不顧后果的人”。其后他一直從事律師行業，曾為菲爾·斯派克等明星辯護過。

F·李·貝利也出了書，名為《如何在加州以及其他奇怪的地方防范警察、保護自己》，后來因行為不檢被吊銷了律師資格。

約翰尼·科克倫在此案后一戰成名，他的律所遍及美國15個州，2005年，因腦癌去世。

羅伯特·卡戴珊比科克倫去世還要早，2003年就因癌癥去世，實際上在結案后不久，他就與辛普森不再來往，因為“對其清白存疑”。不過該案對他的家族仍然產生了極大影響，卡戴珊的女兒和妻子第一次感受到明星效應帶來的好處，其后卡戴珊家族成為營銷名利的第一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