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型中的終身學習：東南亞的有效實踐（五）

鮑錦霞

編譯者按：2017年8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終身學習研究所（UNESCO Institute for Lifelong Learning， UIL）發布題為《轉型中的終身學習：東南亞的有效實踐》的報告。該報告是東南亞各國終身學習良好實踐的匯編，由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終身學習研究所和東南亞教育部長組織終身學習區域中心（Southeast Asian Ministers of Education Organization Regional Centre for Lifelong Learning， SEAMEO CELLL）共同主持編寫，是“東南亞國家走向終身學習議程”（Towards a Lifelong Learning Agenda in Southeast Asian Countries）合作項目的一部分。報告主要分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討論終身學習的概念，以及其在國際和國家文件中的體現；第二部分介紹了國家報告中部分優秀實踐案例；第三部分則提出一系列未來行動建議，促進東南亞國家之間的政策對話和合作學習。

三、結束語和指導性問題

上一章介紹了在東南亞教育部長組織終身學習區域中心與UIL合作組織的終身學習專家會議上，11個國家的專家提出的一系列優質實踐案例。這一會議還提出了六項戰略行動：

開展規劃工作，確定可持續發展目標4（SDG 4）中的差距，為決策者提供信息；

確定實現SDG 4的實施差距，并向決策者傳達這些差距；

組織宣傳活動，促進終身學習；

就促進終身學習進行多部門對話，并尋求政府部門的認可；

尋求終身學習能獲得更高回報的證據；

加強地方政府的作用，激勵企業履行社會責任。

這一系列行動顯示了在制定終身學習共同議程和擴大終身學習的新措施時，區域合作可以采取的優先事項。印度尼西亞、泰國、越南正在參與由韓國國家終身教育研究所（the National Institute for Lifelong Education，NILE）發起的關于社區學習中心更廣泛優勢的探索性研究。印度尼西亞政府主辦了一系列社區教育研討會，邀請東盟國家的專家參加。這樣的區域合作以及由東南亞教育部長組織終身學習區域中心、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和亞歐會議終身學習中心小組主辦的門戶網站將為東南亞和其他地區之間的優質實踐交流提供機會。許多國家支持制定共同的終身學習區域議程，這個議程可以作為一個框架和指導。

東南亞各國有明確的共識，終身學習的需求將持續增長，“學習型社會”“學習型地區”“學習型城市”“學習型社區”等術語的重要性也將不斷加強。對于因人口老齡化而勞動年齡人口減少的國家來說，每個人都很重要，每個人都必須有機會發展和作出貢獻。

東南亞國家會改變自己的教育體系嗎？根據國別報告提出的評論和建議分為：愿景、政策、質量、認證和評估六個方面。還強調了各國需要共同注意或特別注意的建議，并提出了東南亞國家政策對話的指導性問題。

（一）愿景：定義教育目的和終身學習

采用終身學習的理念，邁向學習型社會，這不僅需要在有限的時間內調整預算和計劃，還涉及思想的轉變：從學前教育直至高等教育對學習的不同理解；如何支持不斷發生的各種計劃內或計劃外的自然學習或非正式學習的新思路。這意味著改變個體、社區、地方、專業興趣、商業利益的理解、思維和文化，并幫助他們理解為什么終身學習系統對于共同利益和國家利益至關重要。

倡導終身學習的目的有明確的方向：構建積極的學習系統和社會，使全體公民能共享進步和發展。東南亞11個國家中最繁榮的新加坡并沒有制定具體的終身學習戰略，然而，它的治理表明了一個明確的方向，即成為一個關心老年人口和經濟發展的成功社會。

清晰的洞察力對于制定成功的終身學習計劃至關重要。這一點可以在政府高度支持終身學習，不同行政級別政府部門、私營企業部門、公民社會等共同合作的國家得到體現。

一些國家認為正規學校與終身學習是分開的。青年和成年人的非正規教育、職業教育和培訓系統可能被認為不如正規教育。其他國家已經完全接受了全面的終身學習原則。界定終身學習的愿景并不一定能保證終身學習被理解，或者終身學習制度的全部意義被充分認識。相反，有些國家雖然還沒有正式采用任何定義，但仍然以綜合的方式思考和規劃終身學習。越來越多的國家將社區學習中心（CLCs）作為地方社區與綜合的終身學習系統聯系的關鍵，特別是農村、偏遠地區和服務不足的社區。

所有東南亞國家都強調需要更強的公眾意識或終身學習的“社會營銷”（social marketing），并指出媒體（電視、廣播和報紙）、社區和商業領袖應該發揮更大的作用。目前，人們普遍認為，正規教育優于其他教學和學習模式，如等值課程和開放大學。許多“替代”計劃沒有接觸到他們預期的目標群體，或者被視為是“低價值”的；針對性的溝通可以解決這些問題。地方領導者還可以在各自領域引導終身學習的未來。老撾的報告顯示，幾乎所有部門都在推動教育和體育部以新的方式看待學習并兼顧各種形式的學習。在確定教育和終身學習的社會目的時，建議開展教育部門以外的宣傳活動。

（二）政策：對終身學習一致的治理承諾

政策的成功需要政策承諾的一致性，以及配套的法律法規和財政資源。這需要對終身學習的支持和理解、教育工作者的協助策略，以及基本的物質基礎設施和教育資源。滿足地方多樣性和地方需求的行政權力下放、可行的評估、強大的資源框架有利于接納而非貶低終身學習的心態。這也意味著一個參與式的發展過程。全面綜合的終身學習方法仍然需要確定優先事項和相應的資源分配。優先事項取決于國家教育程度與未來社會規劃之間的差距。一些國家正在為農村婦女提供培訓方案，一些國家則為老年人提供學習活動。泰國正在利用其終身學習計劃使在泰國生活或工作的外國人融入其中。其他國家正在考慮優先對教師、非正規教育工作者和行政管理人員開展繼續教育和培訓，相信通過提高他們的能力，教學質量也會提高。

政府、雇員和雇主的三方或多部門協商合作的參與性政策制定過程提供了一個范例，說明如何通過發展協同效應和有效調動資源將政策承諾成功轉化為實施計劃。分析政策優先事項和人力財力的資源分配可以監測一致性。除了資源之外，政府立法和框架為政策實施提供了有利條件，例如為商業部門的貢獻留出空間、向地方政府賦權。

一致的政策和財政實施也需要落實到從城市、地區到學校、教育中心等分權層面。資源限制影響著基礎設施以及教室和社區學習中心的人員配備。當資金充足時，這些系統可以促進相互學習，促進地區之間優質實踐案例的交流。分權化的政府部門以及更小規模的有效管理可以使這一點變得更易于操作。

（三）質量：為所有人提供包容和公平的學習機會

培養教師和培訓人員的能力是大多數東南亞國家的首要任務。這是指經過適當評估并認證的職前和在職培訓與發展，意味著牢牢把握終身學習中課程與教學的內容和方式的意義。所謂的“隱性課程”與教科書、考試或評估一樣有影響力。在學習者被動學習或者教師權威至上的“令人生畏”的課堂環境中，即便是創新的、具有適應性的、資源豐富的教學，也無法培養出積極的公民和積極的勞動者。

整個地區的一個重要共同關注點是為所有人提供學習機會：通過不同方式使終身學習活動更容易獲得。一些國家的社區學習中心提出了一種方法，認為可以在生活區附近的、熟悉的、非正式的場所提供學習支持和非正式教學。對社區學習中心的廣泛支持證明了人們已意識到提供集體學習的空間的重要性。

一些國家（如老撾和緬甸）建議改善中等職業技能培訓和等值教育，以滿足勞動力市場的需求，提高教學質量。一些國家也建議利用現代科技教育促進教育民主化，并為所有人提供更加個性化、模塊化和靈活的在線學習體驗，例如菲律賓的開放高中、馬來西亞和越南的開放大學。此外，一些國家也建議為教師和學習者提供技術方面的支持。

另一個重要的關注點是認可舊有的認知形式，有時被稱為“土著智慧”。這反映了東南亞國家文化的高度多樣性，特別是經常面臨嚴重不利條件的偏遠地區。促進包容性的努力應該更加靈敏，需要通過優質教育和承認“土著智慧”的重要性來向這些社區進行宣傳和賦權，而不是強迫他們采取一個通過層層管理集中創造、集中推動的模式。

（四）所有形式學習成果的認證

學分認證和轉移是許多國家高等教育體系多年來面臨的一個棘手問題。公平和開放獲取的原則是明確的，但是在很多情況下，這些原則的實施被證明存在問題。在沒有國家資格認證機構的國家，通過開放大學提供學習和教育機會或使用大規模開放式在線課程被視為制定評估工具和認證正規學校教育以外的學習的關鍵。

一些國家的報告體現出一種緊張的關系。這個緊張關系存在于對正規教育體系內外學習廣度的認識和防止資源浪費并提高初等和中等正規學校教育和技術教育的參與率與成效的需求之間。對于一些學習者來說，無學分的、實用性的非正規學習就已經足夠了，例如為養育子女和其他家庭事務、農業或建康方面提供支持。一些國家強調家庭和社區中非正式學習的重要性，并抵制只重視課堂學習和學分的社區。

社區學習中心和純粹的非正式學習提供者的概念與來自政府和其他方面主張關注和評估正規課堂與可評價結果的壓力之間也存在緊張關系。這種壓力將削弱社區學習中心作為非正式學習中心支持學習者以自己的方式學習的愿景。

所有國家都關心的學分認證問題是：從學習者個人的角度來看，學分的使用范圍有多廣，取得了怎樣的成就。世界其他地區為創建路徑、橋梁以及其他的學分認證連接投入了很多努力，但是能夠成功進行學分認證的似乎非常少，同時制度上的阻力也越來越明顯。

（五）評估：制定目標和指標，監測并評估終身學習

監測與評估（M&E;）包括：設定評估終身學習的目標和指標、參與式評估、跟蹤實施的工具、評估指標，以及希望形成的監測過程——側重于提高質量，而不僅僅是質量評估。盡管追蹤正規教育和非正規教育參與和實施的指標已經到位，但許多國家正處于衡量終身學習影響和成效的早期階段。

我們生活在一個風險與評估的時代——一個監測、質量評估、追求效率的年代。這種新的管理文化發展迅速，特別是在國家供應和直接控制讓位于公私合作、服務外包、私營部門在提供包括教育在內的商品和服務方面的作用日益增長的國家。

系統和機構盡可能通過可量化的措施進行評估。這樣做的困境在于，它忽視了難以衡量的長期集體和文化收益，這些收益可能比短期的高效收益更重要。文化變革的無形維度可能會被排擠出去，而文化變革正是終身學習這一概念得到認可和接受的基礎。在對容易量化的事物的過分關注中，有價值的事物可能會失去。形成性和參與性的評估形式允許持續的反饋和改進，優于總結性方法，盡管前者的成本往往更高。其他挑戰涉及明確誰被排除在教育之外以及這些人的教育需求是什么。菲律賓的教育研究人員擔心慕課和在線學習的學位課程的完成率低，表明需要更多針對學習者、改進教學模式和學習者支持系統的研究。新加坡正在計劃對成人教育勞動力發展和成人學習教學法進行研究，為決策提供信息。

另一個問題是，可靠的評估不僅取決于良好的指標選擇，還取決于充分收集數據的能力。雖然我們已經快速進入“大數據”和強大的數字運算時代，但是這對于許多國家來說可能是昂貴和困難的，甚至是不可能的。不僅結果與數據收集和所提出的問題幾乎一樣，而且數據收集的重擔往往落在為終身學習系統服務的最低層次的人力資源上。更糟糕的是，不同的監測機構及其系統可能需要經常以不同的形式收集數據。應該注意不要產生監測和評估本身益處之外的意外后果。

終身學習需求研究為設計教學內容、合適的學習方式和時機提供了良好的基礎。應該鼓勵和支持更多的終身學習研究。

（六）進一步反思的問題

為了建立更加強大的終身學習議程，東南亞國家需要有一批終身學習的變革推動者，系統地汲取經驗，適應政策和實踐，更好地規劃、自我評估和實施。在充滿不確定性的世界中，必須時刻記住《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提出的愿景和希望。我們不僅是教育者、規劃者和發展者，也是我們社區、國家、地區和世界的公民。與往常一樣，我們需要在獨特和無限多樣化的地方和區域滿足全球的需要，并通過開放的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的交流進行聯系。這意味著要以尊重地方多樣性但明確共同方向的方式學習如何傾聽，如何下放國家政策，尊重地方多樣性。

為擴大變革推動力量，東南亞教育部長組織-聯合國教科文組織（SEAMEO-UNESCO）的項目“東南亞國家邁向終身學習的議程”正在邀請各國參與并組織多部門對話。其關注重點是全面和綜合的教育與終身學習方法。報告根據具體情況，提出了以下幾個關鍵問題，供不同機構、部門和國家進一步思考：

如何將終身學習的理念貫穿于教育和國家規劃的發展與改革？在各國，終身學習的政策和戰略應該為什么服務？

優先考慮的學習者群體都有哪些？在各國目前的教育和終身學習的條件下，確保包容性和公平的教育面臨哪些緊迫和重要的挑戰？

我們可以制定什么樣的戰略規劃，以擴大學習者豐富多樣的學習機會和靈活的學習途徑？

可以建立哪些協調機制以及調動什么資源來支持終身學習倡議？

我們如何通過當地社區或在線混合式學習為人們提供優質的學習機會？

根據《教育2030行動框架》和《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可以采取哪些行動來支持終身學習的監測和評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