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大母神原型是原型批評視角下集創造性與毀滅性于一身的典型女性原型。英國作家勞倫斯的小說《兒子與情人》中的母親形象莫瑞爾太太和巴金的小說《寒夜》中的母親形象汪母都是對各自小說故事發展起到重要作用的女性人物。本文試以大母神原型分析理論為依托來解讀《兒子與情人》與《寒夜》中的母親形象,分析大母神原型理論下莫瑞爾太太與汪母各自存在的兩面性作用。
關鍵詞:大母神原型;《兒子與情人》;《寒夜》;母親形象
作者簡介:郭佳(1994-),女,漢,山東日照人,中國石油大學(華東)碩士在讀,研究方向:英美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32-0-02
一、引言
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在西方興起了原型批評(Archetypal Criticism)這一文學批評流派。原型批評主要是通過找出文學作品中反復出現的意象、敘事策略和人物類型,即找出文學作品它們背后隱含的原型,來對文學作品進行分析闡釋和評價。人類學家詹姆斯·弗雷澤(James G.Frazer)的相關人類學理論和心理學家卡爾·榮格(Carl Custav Jung)的精神分析學說為其主要的理論來源。
在原型批評理論中,大母神原型是其中典型的一種女性原型。大母神原型起源于西方的神話故事,在神話中,大母神代表著各種各樣的女性神,其中不僅包括善良的有創造力的女神形象也包括充滿邪惡力量的女神。利希·諾伊曼在《大母神:原型分析》一書中指出了大母神原型的基本特點:“是把正面的和負面的屬性以及各種屬性的組合聯合在一起。”①在原型批評理論中,大母神原型相應地就具有兩面性,一方面,是充滿創造力量的溫情脈脈、撫育后代的圣母瑪利亞般的天使;同時另一方面,她又是充滿破壞力量的邪惡美杜莎般的惡魔。對于這樣一種集創造性與毀滅性與一體的大母神形象,依據榮格的觀點,處于家庭中的“母親”形象是大母神最好的代言人,因為“母親”在家庭中扮演著同樣沖突的雙重角色。在英國作家勞倫斯的《兒子與情人》與我國作家巴金的《寒夜》中,母親都扮演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影響甚至決定著家庭的命運走向,本文將通過大母神原型理論的運用,來具體地分析“母親”角色分別在兩部作品中所起到的雙重作用。
二、大母神的創造作用
在作品《兒子與情人》中,莫瑞爾太太在家庭生活中體現出了大母神原型創造性的一面。在與孩子的相處中,尤其是與威廉和保羅這兩個兒子的相處過程中,體現出了莫瑞爾太太具有大母神溫情脈脈和撫育后代的特性。她料理好孩子們的飲食起居,盡可能提供給孩子們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并且鼓勵孩子們接受教育,追尋自我價值的更好實現,擺脫成為礦工的命運,在教育孩子的過程中盡可能的充當好慈母的角色,懂得理解聆聽孩子的內心需求,引導孩子有更高雅的生活品味懂得欣賞大自然的美。例如對于大兒子威廉,莫瑞爾太太鼓勵他接受教育進城去找工作,拒絕丈夫讓威廉下井的提議,“你母親讓你十二歲下井,這并不意味著我讓我的孩子也這么做”。[2]126對于二兒子保羅,由于在懷有保羅的時候莫瑞爾太太與丈夫已沒有了感情,開始的時候莫瑞爾太太對保羅更多的是懷有愧疚之情,“她覺得在靈魂深處,感到她和丈夫的罪惡”,[2]89因此莫瑞爾太太“她要用她所有的力量,用她全部的愛心去補償這個由她帶到世上卻沒有疼愛的孩子”,[1]89對于生性敏感細膩的保羅,莫瑞爾太太給予了足夠的關注與理解,做到了和保羅幾乎無話不談,并且肯定他的藝術追求。在大兒子威廉因病去世后,莫瑞爾太太更是把所有的寄托與希望放在了保羅的身上,“現在,母子倆相依為命,莫瑞爾太太把保羅當成了命根子”。[2]339因此,從這些方面看在家庭中莫瑞爾太太在努力充當母親的角色,體現出大母神原型中創造性的一面。
巴金《寒夜》中的母親形象同樣也體現出大母神原型天使般的一面。作品中汪文宣父親的身影自始至終沒有出現過,只有一次當汪文宣醉酒回家后汪母提到過汪父,“你不會吃酒嘛,怎么跑出去吃酒?你不記得你父親就是醉死的!我從小就不讓你沾一口酒。”[3]38可以看出應該是汪母獨身一人把汪文宣撫養長大。汪母的形象就是典型中國傳統婦女的形象,為了家庭丈夫子女就甘愿默默奉獻自我、犧牲自我而沒有怨言不求回報。汪母不僅無微不至的照顧汪文宣的生活,不考慮自我的需求省吃儉用補貼家用,盡力為兒子減輕負擔改善生活質量,“她臉上的皺紋顯得更多了,頭發也好像沒有一根是黑色的了……現在她自己燒飯,自己洗衣服,這些年她也苦夠了。”[3]44同時還要照顧汪文宣的兒子小宣,為兒孫兩人操碎了心,汪母把自己所有的時間精力都放在了家庭中,年輕時因丈夫早逝獨身將幼子拉扯長大成人,在孫子小宣出生后又因為小宣的母親曾樹生作為新時代職業女性不能全身心投入到撫養孩子的過程中導致汪母又要扮演起母親的角色料理小宣的飲食起居盡心盡力撫育照顧孫子。“她走進旁邊小屋去拿了一件男孩的衣服出來,坐在方桌前,將就著燭光,開始補衣服。”[3]27大母神原型溫情脈脈撫育后代的圣母瑪利亞般天使的一面在汪母身上很好的得到體現。
大母神原型的創造性一面在作品《兒子與情人》和《寒夜》中的母親形象中都得到了反映,而相應的大母神原型破壞性的一面也在各自的母親角色中得到很好的彰顯。
三、大母神的破壞作用
通過閱讀《兒子與情人》可以發現,母親形象除了體現了大母神圣母瑪利亞式的創造性特征,作品更多的反映出大母神原型具有的破壞性的一面。莫瑞爾太太對孩子們的破壞力量。這點主要是通過莫瑞爾太太對二兒子保羅的戀情進行干涉和阻礙所體現出來。保羅的青梅竹馬米利安與莫瑞爾太太性格方面很相像,她們都善于聆聽,喜歡讀書有高雅的追求,擁有虔誠的宗教信仰,都能在精神上與保羅產生共鳴,因此米利安對莫瑞爾太太構成了最大的威脅,她擔心自己在兒子心中的位置被取代而不能容忍保羅與米利安之間的交往。“她的聲音突然露出憤怒和輕蔑——真叫人惡心——這么丁點兒的姑娘跟小伙子就談婚事。”[2]391因為保羅從小養成的對母親的依賴與順從,致使他與米利安的感情在母親的破壞下不能繼續深入發展。而對于保羅的第二位戀人,有夫之婦克萊拉,莫瑞爾太太持放任態度,默許了保羅與克萊拉的交往。因為莫瑞爾太太明白兒子保羅與克萊拉之間不可能產生真正的愛情,保羅只是從克拉拉那里得到肉體的滿足而不能達到精神的共鳴,“他面色蒼白,神態超凡脫俗,任何女人都很難留得住他。她心里暖烘烘的,繼而她又為克萊拉感到難過起來。”[2]780因此自己依然在兒子心中不可取代占據重要位置,而保羅與克萊拉之間這種肉靈分裂的感情必然也不能走在最后。通過保羅的兩次失敗的戀情可以發現莫瑞爾太太對二兒子保羅感情生活的消極影響。這種對孩子的破壞性力量體現出了大母神美杜莎妖女的一面。
在作品《寒夜》中,母親形象的大母神破壞性的一面對人物關系的發展和故事情節的走向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首先顯而易見的是對兒媳婦曾樹生的破壞力量。與作為中國傳統封建女性的典型代表,汪母一方面受中國傳統封建“三從四德”式的婦德教育毒害,不能理解與接受新派有思想有文化的職業女性的生活態度,對于她們相比為家庭犧牲自我更關注個人價值實現的價值觀不能認同,“現在的新派女人,哪里會長遠跟著你過這種苦日子啊!”;[3]37另一方面,汪母之所以對曾樹生百般刁難還是因為對自己不能像樹生一般有自主權而只能忍氣吞聲順從命運,這種殘忍現實使汪母對樹生產生了憤恨嫉妒的矛盾情感,“什么事?還不是看戲,打牌,跳舞!你想她還有什么正經事!我做媳婦的時候哪里敢象她這樣!”[3]48另外導致汪母對兒媳婦曾樹生不滿的還有兒子汪文宣對樹生的迷戀與愛。因為汪文宣年幼喪父,是由汪母一手撫養長大,母子二人長期相依為命的生活也致使母子二人之間有超乎常人的依賴與牽絆。在樹生出現之前,汪文宣所有的關注與愛都會投入到母親身上,而隨著樹生的出現,這種母子二人依存的相處模式被打破,汪文宣將很大一部分注意力分散到愛人樹生身上,這容易使汪母產生被樹生搶奪了兒子的愛和兒子背叛自己的扭曲心理。“她的怒火立刻冒了上來。又是那個女人!她在家里燒好飯菜等他回來同吃,他卻同那個女人去喝咖啡。”[3]26因為汪母與樹生之間的矛盾無法調和導致二人不斷爭吵致使本身性格懦弱和對母親過度依賴汪文宣與樹生之間的感情也被消耗殆盡,最終使樹生下定決心選擇離開汪文宣,在很大程度上是汪母逼走了樹生使樹生與汪文宣的感情走向了盡頭。“你母親那樣頑固,她看不慣我這樣的媳婦,她又不高興別人分去她兒子的愛;我呢,我也受不了她的氣”。[3]23另外汪母的破壞力量還體現在其子汪文宣身上。雖然看似汪母要斗爭的矛頭不是指向兒子但汪母與曾樹生的矛盾在無形中卻把汪文宣推入兩難的境地令夾在中間的汪文宣右為難,致使汪文宣受到了傷害導致其把所有問題歸咎到自身認為自己才是矛盾的根源“你們都是好人;其實倒是我不好,我沒有用,我使你們受苦。”[3]49由于汪文宣認為通過自身的消解可以使矛盾得到解決,最終他得病凄慘而死走向自我毀滅。“我對不起每一個人。我應該受罰!”[3]29可以看出汪文宣的悲劇命運與汪母有密不可分的關系,因此汪母的這一母親形象也與大母神原型毀滅性力量的一面不謀而合。
四、結語
綜上所述,《兒子與情人》中的母親形象莫瑞爾太太與《寒夜》中的母親形象汪母都體現出了大母神原型的雙重性質,她們都分別在家庭生活中一方面扮演著慈母的形象,體現出了大母神原型“天使”的一面,另一方面也造成了消極破壞性的影響,符合大母神原型邪惡的惡魔特性。
注釋:
①利希·諾伊曼:《大母神:原型分析》(李以洪譯),東方出版社1998年版,第11頁。
參考文獻:
[1]Zhu Gang.Twentieth century western critical theories.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
[2]勞倫斯,著.張禹九,譯.兒子與情人[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5.
[3]巴金.寒夜[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3.4.
[4]朱立元,當代西方文藝理論[A].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